麻醉，鮮血，注射器。
爆炸，所有的一切消失殆盡。
白凡川做了很長的一場夢，他的指甲被一片片拔下來，他的牙齒也被一顆顆敲碎，身體不停的插著各種管子，注射著各種藥物，鮮血也不停的從身體中被抽出來。
這是他死前經歷的一切。
口腔中蔓延著難聞的血腥味。
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白凡川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拍開面前的手。
又是楚凌寒。
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多謝……」白凡川聲音有些嘶啞。
楚凌寒沒有說話，用一旁的白布纏住了傷口止血。
白凡川也習慣了他的惜字如金。
「在水裡下毒滅口，這個人辦事還真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白凡川靠著一旁的床欄坐起來，調侃道，「你聽過一句話嗎？」
「在大量的毒藥里發現少量的水。」
怪不得當時他喝著水一股又酸又苦又澀的味道，還以為水變質餿了呢，結果是下毒了，下的還不少，味兒賊沖……
楚凌寒淡淡的看著白凡川。
看他沒笑，白凡川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笑嗎？」
楚凌寒：「嗯。」
「查到是誰了嗎？」
「崔家。」
世家崔家，最沒腦子的崔長山。
背後主謀未必是他，但他卻是被人當槍使了。
白凡川聞言點點頭，似乎並不感到驚訝。
青鏡國如今門閥世家當道，為首的四大家族——趙，姜，花，周。
趙家是太后母族，起樹大根深，一時間風頭正盛，就算是指鹿為馬也不敢有人置喙半分。
其次便是花家，家中子弟皆入朝為官，最出息的便是花家的長房長子——花無傷，年紀輕輕便已經坐上了丞相的位置。
其餘姜，周家都是老派世族，更是烜赫一時，無人能擋。
先帝是有雄韜偉略的明君，一心想除掉這些門閥世族，可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被世族聯手毒殺，之後又扶持傻子皇子楚宸珏上位。
有了楚宸珏這樣一個傀儡，他們行事便能更加囂張。
所以殺了楚宸珏對世家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崔長山為什麼會這麼做呢？難道單純是為了污衊白凡川？
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所以能放我了嗎？」白凡川又問。
「還不能。」
白凡川：6
「中毒之事，不要聲張。」
楚凌寒很快離開了。
但是這二傻子皇帝好像是來跟他皇兄輪班的一樣，又來他眼前蹦躂。
「漂亮姐姐，你怎麼睡了這麼久？昨天朕找你玩，你卻一直睡覺，都不搭理朕。」他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白凡川纖細的手腕，雖然語氣稚嫩，可是力氣卻大的讓人掙脫不開。
「有沒有一種可能，昨天我去找閻王串了個門。」對於皇帝，白凡川是無語又無奈的。
誰會去和一個傻子較真。
「閻王敢同朕搶老婆？」楚宸珏俊臉上沾染了氣憤的神情，「朕要廢了他！」
「噗……」白凡川忍不住笑噴，「哈哈哈哈，陛下神武，廢了閻王。」
楚宸珏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姐姐放心，朕待會就去擬旨。」
突然，楚宸珏抬起手來，微涼的手撫在了白凡川的鎖骨上，引得對方不由得顫慄一瞬。
他下意識將人的手一把推開，皺眉道：「做什麼？」
小皇帝面上卻委屈道：「姐姐，鎖骨，流血……」
只見他的指腹上沾染了一抹還未乾涸的血跡。
白凡川下意識摸了摸鎖骨，他並沒有受傷，更別提流血了，大概是方才楚凌寒放血救他的時候不小心滴在了他的鎖骨上。
不知楚凌寒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他的血竟然有這些神奇的功效，可以解毒治傷。
可似乎鮮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下一刻，一隻手小心翼翼勾住了他的衣袖：「姐姐是生朕的氣了嗎？」
白凡川抬頭，恰好對上了楚宸珏的眼睛，那雙本該凌厲威嚴的鳳眼中，有的卻只是委屈，他的愧疚油然而生。
「沒……沒有。」他別過頭去，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楚宸珏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道：「姐姐推開了朕。」
白凡川心想，即使他是個傻子，卻到底也是皇帝，從小到大沒幾個人敢忤逆他，自己方才那般若是落到別人眼裡，只怕是要治個大逆不道的罪名。
他轉過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下來：「我沒有生氣，只是……有些不舒服，抱歉，我不是故意推開你的。」
楚宸珏聞言，面色才緩和了一些，可是依舊不打算翻篇，他得寸進尺的湊近了一些道：「那姐姐，親朕一下，朕就不生氣了。」
白凡川聞言，身形一怔。
「不是同陛下說過嗎，不能隨便親別人。」
「姐姐不是別人，姐姐是朕未來的妾。」楚宸珏趁著白凡川沒有反應過來，在他的側臉上偷偷親了一口。
溫熱的唇貼在了他白皙細嫩的臉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白凡川強忍著將人一腳踹出去的衝動，深呼一口氣，才沒有發作。
「陛下，太后傳您過去。」門外傳來太監略微尖細的聲音。
二人之間的鬧劇戛然而止。
小皇帝聽到太后二字便皺起了眉，似乎並不是很願意過去。
他仍未曾鬆開白凡川的手道：「姐姐，隨朕同去。」
白凡川無奈：「可能陛下忘了，我現在是被關在這裡的。」
「朕是天子，朕就要姐姐！」他語氣執拗，不容拒絕。
白凡川無奈，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既然有出去的機會，不如趁機探一探，這青鏡皇宮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從一旁的案上隨意扯了一根紅色的綢子，將自己烏黑的長髮隨意攏了起來，又取了一點胭脂將有些蒼白的唇色蓋住。
楚凌寒不讓他聲張中毒的事情，只怕是有一些自己的打算，他暫且照做，看看這長安王，有哪些本事。
出了晨辭宮的宮門，侍衛確實不敢阻攔，只敢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保護著陛下的安全。
一出門，一股冷氣便撲面而來，白凡川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外面積雪未消，枝丫枯朽，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頹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