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川乾脆回以同樣的動作,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還頗為戲謔地「嘖嘖」的兩聲:「你就是趙家的二公子?」
趙柏生對於他這反應,顯得十分意外,似乎沒想到這傢伙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真是一個一點都不肯吃虧的。
不過這被人審視的感覺,當真不怎麼樣。
「廣陽公主,這可不是你的長棲國,公主的架子在這裡,可不好使。」趙柏生將懷中的白糰子抱出來,仔細瞧一瞧,竟是一隻小狼崽子。
狼崽子大概是剛滿月,一雙小眼睛圓溜溜的,綠得發黑,好奇地盯著周圍的一切。
「趙二公子,是來替自己的妹妹出頭?」白凡川明知故問。
趙柏生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瞧著隨性,卻帶了許多威脅:「不過是想讓廣陽公主認清楚自己的地位罷了。」
和親,就是她最後的價值。
一顆棄子罷了,也妄想爭上一爭。
白凡川微微眯了眯眼,笑得溫柔,倒是一點都沒有被趙柏生激怒的意思。
這反而又讓對方有點摸不著頭腦,這長棲國派來的女人,不會腦子不大好使吧?
接著,白凡川坐在了趙柏生的旁邊,給他倒了杯茶,語重心長道:「我與趙二公子,也有幾分同病相憐,畢竟非嫡非長,我們……都是需要認清自己地位的人。」
他方才來的路上,已經從塘兒口中得知了這個趙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家樹大根深,家族人丁興旺,當家的自然就是長房。
而趙柏生雖然是長房,卻並非長子,而且並非正頭娘子所生,不過生母早逝,被過到了主母名下,成了名義上的嫡子罷了。
趙家大公子才是家族的繼承者,而趙帆兒也是嫡女出身,金貴無比。
只有趙柏生,卡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人前他是人人恭維的趙二公子,人後,卻也道他是命好,出身卑賤,撿來一個嫡子當一當。
趙柏生聞言,變了臉色,就連神情都僵硬了幾分。
他緩緩側過頭,漆黑的眸中閃爍著顫抖又畏懼的寒光,仿佛要吃人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他聲音驟然變得嘶啞,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帆兒是我妹妹。」
他對自己的大哥和妹妹,從未有過攀附或是利用之意,哪怕他身份尷尬,自己也對此心知肚明。
可這樣的出身,註定了他的敏感多疑。
他是一個多餘的人。
白凡川知道自己說這話,專捅人心窩子。
可不也是面前這個二世祖自己專門找上門來自取其辱嗎?
不多時,趙柏生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坐在那裡順著氣。
可是過度用力的手卻出賣了他,小狼崽子吃痛,奶聲奶氣叫了一嗓子,這才將他拽回了神。
他沖潮兒招了招手道:「小丫鬟,看好本少爺的小寵物,若是磕著碰著,拿你是問。」
潮兒不理會他的威脅,直接上前將小狼崽子抱走,轉身出去了。
趙柏生扯了扯有些皺巴的衣服,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遞給了白凡川:「這是帝城詩會的請柬,帝城大家世族的青年才俊們都會到場,大家……都很想看看長棲國來的公主,是何等的才華橫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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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白凡川將紙推了回去,「你們想看我就要去?多大的臉。」
這一會兒下來,趙柏生也習慣了白凡川說話不留面子這一套,他一副笑面虎的虛偽模樣:「廣陽公主不會是怕了吧?沒關係,我們青鏡國的公子貴女從小便學遍了琴棋書畫,丞相大人判詩又格外公正,贏不了她們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下一刻,白凡川卻自然而然地將那張紙拿了回來。
他笑道:「去,怎麼不去。」
倒不是趙柏生這一套激將法管了用,不過是聽到丞相二字,倏地來了興趣。
繁讓他轉交的信件,他可還沒送呢。
趙柏生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麼爽快,反而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好歹目的是達到了,總是要找一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和親公主才是。
從公主府出去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在院子裡逗小狼崽子玩兒的潮兒。
面對這樣一隻毛茸茸的動物幼崽,潮兒似乎看起來也沒那麼生人勿近了,她拿了一個小玩具招惹著小狼來撲咬,瞧著小傢伙笨拙的動作,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笑。
看到趙柏生出來,她又瞬間收起了笑容,恢復到了那面無表情的樣子,將玩具放到了一旁,抱起小狼崽子,走上前去遞給了趙柏生。
他接了過來,溫熱的一團讓人頗為安心。
卻看到這姑娘雖仍沒什麼表情,目光卻時不時落在狼崽身上,隱隱約約帶了點不舍。
果然,沒有女人能夠抵抗這種毛茸茸的生物。
鬼使神差地,他又將狼崽一把塞進潮兒的懷裡,勾唇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少爺賞你的。」
潮兒低頭,看著狼崽,沒有拒絕,隨後又輕輕開口,聲音有點低:「他叫什麼?」
「丫丫。」趙柏生說著,還頗為自信地揚了揚下巴,這可是他想了很久取的名字,秀氣又不失文采。
潮兒一向冷若冰霜的臉上,竟是閃過了一絲絲無語。
她抱著丫丫,轉身就離開了。
至於趙柏生,沒弄明白這個拽兮兮的小丫鬟怎麼突然就翻臉了,罵了一句小白眼狼,無奈地聳了聳肩,轉身離開了。
白凡川瞧著手中的請柬,漫不經心地發著呆。
任由陽光照進前堂,又被繁的身影遮掩,也無動於衷。
「吟詩作對的把戲,有什麼好去的。」繁從他手中拿過了請柬,隨意看了看又還給了他,「你還會吟詩作對?」
「不會。」白凡川誠懇地搖了搖頭。
不過好歹他也是穿越的,若是讓他背點什麼「明月幾時有」「振衣千仞崗」倒是也能糊弄糊弄,可這群人是古人不是傻人,一個人的詩風變化如此跳脫,一聽就知道是抄的。
更何況這是一個架空王朝,什麼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的典故這裡可都是沒有的,太容易穿幫……
「不會你還答應。」
「你知道老子為什麼要寫《道德經》嗎?」白凡川轉而問道。
「為什麼?」
「因為老子樂意。」白凡川笑著將請柬收好,直接越過繁出了前堂。
繁:……好土,不過老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