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白凡川叫住了塘兒。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兩尊大佛,白凡川扯了扯手腕上包紮的傷口,包得實在太醜了,半晌,他開口對塘兒說:「塘兒姐姐,再給我包一下傷口吧。」
「是。」
出了公主府,花無傷摩挲著方才摸過信件的手,微微勾了勾唇。
沒想到就連他,對這個廣陽公主也這樣關注。
看來她的身上,有自己沒發現的東西。
告別了趙柏生,他取出了那封信件,看都沒看一眼,便直接撕碎,隨手扔在了一旁,一身青衣,獨自走過了街巷……
公主府中。
「公主,那詩會……」塘兒仍有些不放心。
白凡川忍不住笑了笑說:「我啊,根本不會做詩,去了就是給他們看笑話的機會。」
反正他的目的都達成了,去不去的,也無所謂。
剛才那個花無傷,看起來是一個極好相處的,對誰都溫柔有禮,可是看到那雙冷漠的眸子,直覺超強的白凡川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這人冷到了骨子裡,只怕今天發生的一切,他都是當成一場笑話在看……
——
那天,多虧了白凡川留下的記號,他們抓住了那個殺人犯。
長安王讓人去請了白凡川進宮。
這兩天沒有人打擾他,白凡川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氣色,被養回來了許多。
結果楚凌寒讓他進宮,卻不是為了別的事情,直接將他帶進了地牢之中。
白凡川帶著面紗,卻仍然無法遮掩地牢中濃重的血腥味和腐爛發霉的氣息,令人作嘔。
「你就帶和親公主上這種地方?」白凡川不解。
楚凌寒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後又補充道:「他綁架你,帶你來出氣。」
白凡川眼睛亮了亮,沒想到楚凌寒這樣一個悶罐子,還挺會討人開心。
不過楚凌寒帶他來這裡的目的,只怕不是單純為了給自己出氣,也許還是想震懾一下自己,手不要伸得這麼長。
一步步下了地牢之中,血腥味愈加濃重。
下面沒有陽光,全靠蠟燭和火把微弱的光芒,照著那青灰色的,森然的石壁,下面也是冷森森地,讓人感到全身反感。
一旁的架子上掛著一排排的刑具,白凡川自認為見多識廣,但是卻讓人有許多奇葩的東西他沒有見過。
白凡川微微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拽了拽楚凌寒的衣袖道:「這都是幹啥的?」
楚凌寒淡淡地掃了一眼周圍的刑具,隨意指了一個鉤子說:「那個,放進嘴裡,將人吊起來。」
又看向了一排架子說:「這個,可以把指甲都卸下來。」
白凡川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楚凌寒感受到他拽著自己衣袖的手逐漸收緊,不知怎的,心中的快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卻又很快收斂起來,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白凡川不想再聽這些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了,其他的他大概也認識一些,畢竟許多刑罰,他上輩子死之前,也受過一遍。
總算是走到了地牢的最深處,只見刑架上面,綁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不過夜行衣已經破爛不堪,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了。
𝑠𝑡𝑜55.𝑐𝑜𝑚
楚凌寒走到一旁,漫不經心地用烙鐵擺弄著爐子裡通紅的炭塊。
「為什麼殺劉侍郎?」他冷冷瞥了一眼那個出氣多進氣少的犯人。
那人似乎是暈了過去,垂著頭沒有回答楚凌寒。
一旁的獄卒十分有眼色,直接一桶水潑在了他的臉上。
那人並沒有暈倒,只是懶得回答而已。
一桶水潑上來,他被嗆得直咳嗽,仍然硬著骨頭說:「與你無關。」
白凡川看著他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
這種人大概率是不怕死的,骨頭也硬,動刑沒有用。
他對楚凌寒說:「他大概是和那個戶部的劉大人有點仇,你沒有派人去查過劉府嗎?」
楚凌寒搖頭:「劉大人是個好官,家中還有妻兒老母,不敢隨意驚動。」
「也就是說,你們既想知道原因,又只抱著這一個人查?」白凡川能理解對朝中肱股之臣的人文關懷,但是這樣查豈不是要查到猴年馬月。
不過聽到好官兩個字,那犯人卻是微不可查地輕嗤了一聲。
白凡川回頭看向他道:「怎麼?你不認可?」
犯人張開皸裂乾涸的嘴,聲音沙啞難聽,卻一字一頓說得清楚:「狗屁!」
「狗屁的好官。」
話雖然粗鄙,不過倒是給了白凡川一個切入點,抓住了這個切口,添了一把火:「戶部侍郎可是一個肥差,劉大人幹了三十多年,卻仍然清貧,家徒四壁,每年還要省吃儉用出一筆銀子為老百姓施粥,你說……他不是好官?」
聽到這裡,刑架上的鐵鏈子忽然開始搖晃,彼此碰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音,這個人猛烈地掙扎了起來,破口大罵:「他也配!」
「不過是一個偽君子!」
「一條沒有人性的狗!」
白凡川和楚凌寒對視一眼,他乘勝出擊道:「劉大人為官多年,一不嫖,二不賭,清流之家啊!」
「呵呵……」犯人掙扎無果,垂下頭去,嗓子中發出詭異的笑聲,他說,「青鏡國若都是這種清流,那還不如亡國。」
「多麼清貧的一個官啊,你們去砸開他家的磚,看看裡面都是些什麼!」
「打開他們家的地窖,看看地窖里都是點什麼!」
「你們這些王宮貴胄,真的會管這群人到底是什麼東西嗎?受苦的,到底都是我們這些人。」
他紅著眼抬起頭來,面容猙獰。
「一群冠冕堂皇的東西!滾!!」
聽到這些,楚凌寒不由得皺了皺眉。
劉侍郎這個人,他雖然不熟,也是打過交道的,舉止之間全是一副為國為民的樣子,難道真的像這個人說的這樣?
白凡川接過楚凌寒手中的烙鐵,隨手扔在了一旁道:「是與不是,還得親自去看看。」
他深深地瞧了一眼刑架上綁著的人,和楚凌寒離開了這裡。
殊不知,在兩個人離開後不久,地牢里出現了另一個人。
這人穿著一身朱紅色內侍服,目光森然陰沉,他屏退眾人,聲音沒什麼起伏,他道:「你做得很好,接下來,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