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站在哪邊?」華卿安小心翼翼地問。
陳深看向窗外,滿天星辰掛在夜幕上。
天越黑,星星就越亮。
「我自己這邊,我與他之間虛無縹緲的父子關係虛假的令人作嘔。」
「他沒把我當成他兒子,只是履行職責般的帶給我與陳跡一樣的待遇,很假,但我也確實享受到了許多優待。」
「但憑這點好處就讓我忘掉過去忘掉他所做的不倫不類的事,那不可能,如果忘了,那是奸。」
「如果假裝沒看到但享受這一切而心存厭惡,把自己交給了他人卻又在其他人面前維持自己那可憐的自尊,那是賤。」
「我會讓這個誕生過罪惡,誕生過我的地方消失,也算是完美結局。」
「你讓他身敗名裂,我來做我應做的事,至於某些生命的消失,幾分苦澀,幾分璀璨,也是人定。」
「......」
「你說話一直這樣嗎?」
「最後了,感慨一下,抱歉。」
陳深放下手機,看著書桌上疊在一起的書,家裡裝著中央空調,很涼快,家裡沒有外人,只有一家四口,一切看起來那麼溫馨。
陳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著那本《如果複製人在世》,《複製人的一天》,這都是父親寫的的小說。
都說靈感來源於現實,這幾本書自然獲得了無數好評,兩本書的複製人性格迥異,命運不同。
第一本講的是一名複製人因為與人類對抗,學不會服從與順從,因而被人類厭惡最後含恨離世,世人的冷眼與謾罵貫穿他的一生。
讀者以人類視角,自然覺得處處透露著真實與邏輯。
第二本講的是一個複製人生而熱忱,不會覺得複製人身份有何不同,與人交往時也很樂觀,為人類社會服務,一生雖多坎坷,因為身份也有諸多不便,卻也尋得真愛,度過餘生。
「如果科學的進步,真理的探索要靠這種毫無人性,違背人倫的實驗還有交易。」
「那抱歉了,我選擇成為人,而非一個成果。」
「今夜,放鞭炮嘍。」
陳深看著窗外的星空,郊外的的一個小房子。
「嘭!」
絢麗的火焰點燃了星空,發出震人的聲響。
陳院士在這一聲巨響中醒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父親,好像是你的實驗室著火了。」
陳深起來敲門道。
「什麼?」
陳院士衣服都不換了,穿著睡衣都往外走。
陳深也跟著去了,陳跡住校沒回來。
陳母也急忙起來跟著往外走。
......
三人驅車來到實驗室,這裡已經一片狼藉,炸的七零八碎。
「父親,好像,都沒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假的,肯定是假的,易爆易燃物不可能進來啊。」
「既不是天定,便是人為。」
「陳深,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陳院士瞬間冷靜下來。
「我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始料不及,我被震醒後,就看到這一幕了。」
「這樣啊......」
這時又一堆車前腳跟後腳就來了,有消防人員,有警察,有記者。
有幾個記者直接擠進來,拿起話筒就問陳院士。
「您好,陳院士,能解釋一下剛剛為什麼爆炸了嗎?是您在研究什麼新型炸藥嗎?」
「陳院士,這場爆炸是不是您人為造成的呢?」
「陳院士......」
陳院士看到一眾的人,眼睛也沒抖一下。
「這場意外並非人為,而是實驗室中化學物品的擺放問題。
「之前也有過幾次意外,這次情節比較嚴重。」
「大家不用擔心並沒有傷害大家的化學製品,也不會過多的污染環境。」
「先前愛迪生實驗室被燒毀,保持樂觀的態度。今天我也同樣遭遇了這樣的情形,我就更要向先賢學習,我相信,這場意外將會是通向成功的第一門禮炮!」
「麻煩讓一讓,我們要回家了。」
陳院士拉著妻子的手就往外走。警察攔住了他們。
「抱歉陳院士,這場爆炸與您脫不了關係,請配合警方調查。」
「......」
陳深一家做完筆錄就準備回家。
「陳深,是不是你乾的。」
「父親,你為什麼老覺得是我乾的?」陳深依舊是一副微笑模樣。
「除了你還能有誰?你要跟我撕破臉?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一點情面都不講嗎?」
「你以為一個實驗室能解決什麼?」
「當然解決不了什麼,但倘若這件事是複製人做的呢?而且還是被您精心培養的人才。」
「你!」
「要麼您就把十幾年前的醜事說出來,要麼克隆技術怕是很久都不會有任何進展了。」
「父親,處理人的屍體很刺激吧,想必你也就幹了那一次,可是,那也是幹了啊。」
「還有那位『商人』,別看十年過去,我依舊記得清清楚楚,他的聲音,樣貌。」
「這只是一個開始,父親,想要終結,那就該擁有相應的懲罰,要麼您就繼續您的惡行,將我,剷除!我想看看您的選擇。」
「懲罰,那可是死刑!」
「所以,您要做掉我了?為了您的目標,解決快要成熟的果實嗎?功虧一簣啊父親。」
「你,你!不可理喻,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瘋子。」
「那也是被人逼得,父親您寫那兩本書想告誡群眾什麼?洗腦整個社會?您的手段真高明啊。」
「不過,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才能重塑故事。」
「父親,想必您一定在我前面。」
這時,陳母走過來。
「啪!」一個巴掌落在了陳深臉上。
陳深被打的吃痛。
「你這個逆子,知不知道那是我和你爸幾年的心血,就算我們再對不起你,你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吧,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和陳跡一直都是我們的驕傲。」
陳深搖頭打斷。
「這一巴掌我認了,但是我還是想說一句,您那不是為我們驕傲,是為了我們的成果驕傲,是為了您丈夫的成果驕傲。」
「我和他,完全相同,性格卻很迥異,他看不上我,我能感覺到,他認為我是個小偷。」
「父親用看物品的眼光看我,您對我也僅僅留有關愛的餘溫。」
「我的童年很黑暗,我到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複製人成不了人,父親的書還是太童話了。」
「那份隔膜,那份分歧,如同天塹,沒有幾代人的同化是不可能融入人類社會的。」
「就算真到了那個階段,也必有階級!」
「父親您為什麼不明白呢?我不可能是人,一個真實存活的人。」
「我當然明白,我就是要開這個先河,理論與想像永遠不是檢驗的標準。」
「總得有人走在懸崖邊上,鋪路修橋。」
「那您可真偉大,父親。」
「可您手上可是直接有著一條人命,間接可能也有不少。」
「以血肉之軀鋪成的橋樑嗎?!」
陳院士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陳母站了出來。
「回家吧,回家......」
「你們回去吧,自始至終那都不是我的家,還有,父親我等你的選擇。」
......
「啪,啪,啪~」
陳院士瘋魔了,屋子裡滿地的狼藉,家裡像是遭到了闖入者的毀壞。
「你別砸了。」
「那個小畜生,真該死啊。」陳院士紅了眼睛。
「難不成你要殺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與那些殺人犯有什麼區別?」
「你還想著他能幫你完成實驗?你再不結束,實驗就快毀了,到了取捨的時候你總是一意孤行。」
「連你也要背叛我嗎!」陳院士怒目圓睜。
「你,你也瘋了不成!」
「反正手底下又不止一條命了,最終都是死,不缺他一個。」
「不止一條命?你背著我們幹過什麼?」
「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兒。」
「你,你......」陳母現在看著陳院士有些陌生,這些年她一直再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嗎?
現在想想有些後怕。
「你不可理喻,我們現在就去找警察,你自首的話說不定還能緩刑。」
就在陳母要出門的時候。
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陳母回頭一看。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毫無情感,面容猙獰,眼神決絕。
「連你也要我死嗎?」
「噗,哈哈哈,這些年來我在跟什麼人過日子啊,我以為你心懷大志,為人類造福,現在看來,你就是一個,吃!人!魔!」
「我就是在造福人類,你們都不懂,都不懂我,我才是對的!」
「那你要怎麼辦?」
「不要阻礙我,絕對不會有疏漏,之後我們還是照常過日子。」
「如果暴露了呢?他可不是個容易拿捏的。」
「我有人。」
「......」
「他之前說我只殺過一個,看來他不知道。」
「放心好了,做完這件事,我也該放棄了,這場實驗不是我該做的,可能我就沒成偉人的命。」
「......」
「好,你一定要成功。」
......
「陳深,你為什麼找我?」於梓蛟睥睨著對面的陳深。
陳深翹著二郎腿,喝著於家的酒。
「華卿安說你一定會幫我。」
「你知不知道我和那女人的關係?」
「哦?相愛相殺?」
「你......我不愛她。」
「哦。」
「嘖,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幫你吧?」
「送客!」
「行,那我去蕭家大院,和他們商量一下,畢竟掃黑是大功一件,產業鏈也會增多,諸多好處想必於少爺比我清楚。」
「哈哈哈,你小子,逗你玩呢,瞅你那樣,華卿安我和她確實有點過節,不過我喜歡你多一點,這性格我喜歡。」
「嘖,我就想裝一下,咋一個兩個都欺負我,我這麼蠢?不應該啊。」於梓蛟心想。
「我會幫你,一石二鳥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推脫。」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人握手,臉上掛著笑容。
__
「父親,你一定覺得我不知道您和黑幫有聯繫吧,那您可要吃這一塹了。」
「紳士叔叔,您的老虎還在不在世呢,如果在的話,還咬不咬的動人呢?」
「希望還能和虎兄見個面,碰杯酒,碰杯料酒。」
......
一個隱秘的角落,開著一家酒館。
「老闆,來杯天下無賊。」
「好嘞,請您稍等。」
「這塊地方最大的賊,卻要天下無賊,劉兄,好雅趣啊!」
「哈哈哈,天下沒有別的賊了,我不就是最大的賊?我要是一家獨大,那賊還能叫賊嗎?那就是皇帝了。」
「所以啊,天下無賊!」
「好好好,不愧是劉兄,敬你一杯。」
「客氣客氣。」
「我們大家都一致同意加盟融合了,還請劉兄也要視如己出啊,莫要虧待了大家。」
「放心,只要進了門,就是一家人。」
「好,我敬您一杯,祝劉兄遲早達成霸業!」
......
「話說,前些天,陳院士那不出了點事兒嗎?他說不是人為,鬼才信嘞。」
「你說陳院士被誰搞了,還能是隔壁省的寸頭李?」
「不清楚,陳院士和我們有關係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寸頭李,他要是動了陳院士,就說明要開戰了,可是現在不是時候,他不敢做。」
「那能是誰,除了他也沒有敢跟咱們作對的吧。」
「現在不是很清楚,不要打草驚蛇,他的事兒,他自己去解決,他要是再出價,這次得好好弄他一筆。」說完墨鏡男又喝了一口「天下無賊」。
「說的是,一個大院士,非要搞這些黑的,出了事兒也是他咎由自取。」
忽然一個男人跑了進來。
「劉哥,於家允諾我們的那塊地,被他們收回去了。」
「什麼?他們這是要搞什麼!」
「晚上你帶著人手去他們那問問。」
「沒問題。」
......
於家,好樣的,耍老子,真是有趣。
墨鏡男嘴唇微笑,依舊優雅地喝著手裡的「天下無賊」,左手不經意的握拳。
這時走進來一個年輕人,身著寬鬆的淡藍色衛衣,頭髮貌似有兩天沒洗過了,有些翹。
慵懶眼神看著吧檯。
「老闆,來一杯『天下無賊』!」
「這......天下無賊已經賣完了,可不可以點一點別的?」
「當然不能賣,這酒只有劉哥能喝,別人誰敢喝啊,誰喝誰見血。」
墨鏡男默默注視著這位少年,總感覺有些眼熟。
陳深笑笑,隨後道。
「沒事,沒了的話,就來一杯寂滅吧,這個總行吧?」
「額......」
調酒師看了看墨鏡男。
墨鏡男點點頭。
隨後陳深便走到了墨鏡男面前。
「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墨鏡男舉起酒杯,笑笑道。
「當然可以,小兄弟這是怎麼了,看著有點失意啊?」
「唉,想找點酒精麻痹一下自己。」
「剛和爸媽吵完架,自己一個人走走,偶然看到這個酒館就進來了。」
「這樣啊,有時候爸媽的話還是要聽一聽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有自己想法一定是好的,但別寒了父母心啊。」
「我作為一個父親的角度看這個問題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親切,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坐過來,咱碰一杯?」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叔叔。」
凜冽的殺意隱藏在笑容里,口蜜腹劍李林甫,笑裡藏刀李義府。
這放在古代高低是個奸宰相。
陳深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走到墨鏡男面前,瞬間拿出藏在衛衣裡面的槍。
下一刻槍口就抵在了墨鏡男的額頭。
眾人見到這一幕也紛紛站起來掏出槍。
「好久不見,叔叔。」
墨鏡男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但這一幕確實給他不小的震撼。
這小子,好種。
「哦?我們見過,我難道是殺了你家人?還是睡了你女朋友?我有點記不清了?哈哈。」
想像中的惱怒情緒並沒有出現,這也令墨鏡男多了一份謹慎。
「誰派你來的?膽子真夠大的,嘶......不會你自己來的吧?」
「看來你當真不記得我了,當年那隻老虎呢?」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陳大院士的兒子陳深嘛這不是,你怎麼來了?」
「讓我猜猜,你與你父親決裂了,你在演繹一場盛大的復仇行動,我也是其中一環。」
「真是漂亮。」
「那隻老虎早就死了,我殺的。」他笑了笑。
陳院士的兒子真有出息,槍都指到我頭上來了。
「我身上有炸藥,如果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說著陳深掀起了寬鬆的衛衣,兩排炸藥捆綁在身上。
這時眼鏡男才緊皺眉頭,這小子玩真的。
「好,你說什麼我都做,別衝動。」
「陳院士不久會找你除掉我,答應他,然後告訴他會出手把我殺了。
在這期間,我與你寸步不離。」
......
「沒問題陳大院士,我就說您不該幹這個實驗的,這下好了,父子反目,這場戲可真大啊。」
「我的事你少管,你想做大做強還不得靠我?」
「托您的福,多餘的事兒我不問,這個活我接了。」
他哪裡敢不接啊,旁邊一個瘋子拿槍指著腦袋,不答應就玉石俱焚。
「好了,你也沒用了。」
「嘭!」
槍開了,火紅色的花也綻了。
戲要高潮了。
「嘭!嘭!嘭!嘭!」
又是幾聲槍響,酒館黑幫所有人無一倖免。
只剩下個調酒師瑟瑟發抖。
「多謝了,於少爺。」
「不用謝我,家父所命,不敢不應。」
「剩下的呢?」
「局子裡呢。」
「可惜了,沒能與虎兄相見。不過這只可比老虎凶多了。」
「哼,手段玩多了,碰到一個自認為沒背景沒實力的,還想著是玩鬧呢,自大自傲,他不曾想這種極端的行為正是他的弱點。」
「華卿安那邊怎麼樣了?」
「明天,新聞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史無前例的大爆料,估計著咱這兩件事得讓他們加一個小時班,陳深你真是太惡劣了。」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有時間一定去道個歉。」
「哈哈哈,你很幽默。」
「你挺無趣的。」
「.......」
第二天。
《陳院士的兒子陳深竟是陳跡的克隆體?》
《陳院士的兩本著作究竟在謀劃什麼?》
《之前看似平常的事,未來可能都有迴旋鏢》
《深夜黑幫劫持於家少爺,被於少爺反殺,花市黑幫被幾大家族聯合一網打盡》
《究竟是陽謀還是陰謀?背後的秘密令人深思。》
......
這天的頭條可謂是爆炸,一傳十十傳百,網際網路信息傳播太快,幾乎不到半天,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陳院士也不見得蹤影,陳跡剛開始還在解釋,後來見大勢已去,也隱匿了起來。
此時此刻,一處廢墟地下。
「陳深,是我小瞧了你,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我也無所謂了,你不讓我好,世界向著你那邊,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你說對吧,華院長,還有......封予藍。」
「嗚嗚嗚,封予藍坐在椅子上,捂住嘴,身子被繩子綁著。」
「這把椅子當年陳深也做過,為了紀念,我沒把它扔掉,如今,他愛的人也坐在這裡了,這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啊。」
「嗚嗚嗚。」封予藍眼睛裡充滿了血絲,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你猜猜看,陳深他到時候是會救他的院長姐姐呢,還是他的阿藍呢?」陳院士滿眼痴狂,早已經不是那個外表沉穩的院士了。
「最後一次論文,直播完成。」
陳院士咬牙顫音道。
__
「阿藍不見了,報警了嗎?」
「報警了,但是沒有進展,阿藍之前最喜歡你了,怎麼說也是我們的班長同學,能盡力就盡力找。」
「好,多謝你告訴我。」
掛斷電話。
「陳永仁!你好生厲害!」
陳深緊握手機,青筋暴起。
這時,一通電話打進來。
「陳深,是我,陳永仁,明天,戲幕該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