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斗寶大會?要我去參加?」蘇天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由小笑轉為大笑。
看來神明安排的倒也不錯,來這福州,果然沒逃開什麼斗寶。
「沒辦法啊,這斗寶大會,說是斗寶,其實比拼的是幻術。我們顧家乃是山南道一等一的幻術世家,這種機會本是說什麼也要去的。可惜我阿耶有家訓,不許我們參加這類集會,更不許去和同行爭搶虛名。」
「那你叫呂游雲找別人去唄。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找不出第二個幻術比你強的人了。」
顧飛舟昂首傲然道:「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想要去試試。往常人們都說,顧飛舟成名,靠得不是武功有多高,幻術有多強,而恰恰是因為,我是少年俠客中幻術最強的,又是幻術師中武功最高的。我必須要證明自己,不僅幻術第一,而且劍術、輕功、掌法、拳法,樣樣都能睥睨全唐!」
蘇天鶴聽來只是頭疼,道:「你說的這個什麼斗寶大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它的全名叫——十八國江南斗寶!」
這斗寶大會,其實是一名江南富商一手操辦的,原本並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可全天下人都沒有想到,他所給出的賞金,著實高得有些離譜,簡直等同於傾家蕩產,來為幻術界選出一名領袖一般。
消息一出,不止福州,周邊各道的幻術大家都聞風而動。傳到後來,已經有了打擂台選武林盟主的意思。
這盛會之所以叫做十八國斗寶,完全取自春秋時「十八國臨潼鬥寶」的往事,其實細數起來,早已遠遠多於十八國,高麗、新羅、百濟、日本、靺鞨、室韋、契丹、回鶻、南詔、天竺、泥婆羅、交趾、馬禮、婆立突羅朱、都盤、格羅舍分、甘畢、烏孫、龜茲、若羌、樓蘭等大大小小足有近百國的幻術師全都匯聚於這富商的宅邸所在——福州。近半月來,福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棧全部住滿,凡有高樓處,皆被富商租賃下來,用作篩選能人。
呂游雲自打聽說了這次大會開始,便一心想要參加。因為這次大會,斗的雖是幻術,但主題卻是「畫」。
當世畫作,在宮廷則以工筆花鳥、仕女帝王為主流,在民間則以山水宗教為主流。而呂游雲喜歡作的畫,卻是驚世駭俗、不同凡響,當世找不出第二人來——地獄畫。他喜歡畫各種地獄,佛家的,道家的,自己憑空想像的,一進畫室,便十天半月也不出來。他的畫,別說行家嗤之以鼻,呂游雲家族那些專擅丹青的長輩,也大搖其頭,都覺得他入了魔道。
他想要參加這次比賽,正是為自己正名。為此,他央求顧飛舟,比賽時和他兩兩配合,根據他的畫作施展幻術。到時候分到賞金,兩人可以一人一半。
於是,顧飛舟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蘇天鶴代替他報名出場,這樣既不忤逆家訓,又能讓在場眾人看見,是他在背後贏下的比賽。
蘇天鶴愁眉苦臉道:「可……我一點幻術也不會……」
「不需你會,你只要裝裝樣子,便可以了。」
顧飛舟正笑著和蘇天鶴勾肩搭背,眼看就要勸了下來,便聽門外客廳之中,忽然有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宣旨道:「呂游雲,現懷疑你與薛氏命案有所牽涉,特來拘捕。拿下!」
「什麼?命案!這些天我都沒有出門,哪能犯下什麼命案!你們憑什麼抓我!光天化日,你們怎麼無故冤枉人!」
「抓你當然有證據所指,官府當然不會無故抓人!」
蘇天鶴二人忙回到客廳去看,那群人果真是衙門的捕役,帶頭的是個臉上爬滿皺紋的不良帥。老不良帥拿了人後,並未急著走,而是往柱子上一靠,像在等待著什麼。
很快,呂游雲的阿耶阿娘便都趕了來,免不了一番苦苦哀求。
「大人,這一定是誤會,一定是誤會!犬子整日在家作畫,只昨日出去迎了一次遠來的朋友,哪有時間殺人!或許……一定是有人要誣陷犬子!」
「你們不要妨礙朝廷辦公。現下案子還未查明,我們帶你家公子回去,也只是為了斷明真相。」那老不良帥故意道。
聽到「斷明真相」這四個字,呂老爺渾身震了一下。因為全福州的人都知道,本地衙門斷案,基本只靠屈打成招。這些不良帥有一項酷刑,流傳得最為可怕,人稱「腦箍」。系審訊之時將犯人頭上套個鐵圈,然後,用木楔敲進去,使鐵圈越勒越緊。曾有犯人還未招供,便被箍得腦裂髓出而死。
呂老爺忙哭著抱緊不良帥大腿,哀求道:「大人,犬子真的是被陷害的,我願用我身家性命作保!還請大人高抬貴手!」說完,暗暗碰了碰那老不良帥的袖口,遞過去一錠元寶。
老不良帥嘴角掠過一絲笑意,立馬道:「實話說,辦案這麼多年來,這種兇案的案犯無不是走投無路的山野村夫,像呂老爺這樣家風嚴整的富紳大戶,一看便不像是能做出這等案子的。我們回去,自會秉公處置。」
說完,一揮手,眾捕役架起呂游雲便走。一旁呂游雲的阿娘早已哭暈了過去,被小野菜和柳棉棉扶進了後堂。呂老爺急得一路追了出去,客廳中只剩下蘇天鶴幾人。
才來福州兩日,陰兵、命案便紛至沓來。蘇天鶴和顧飛舟、柳棉棉、小野菜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相信呂游雲會殺人嗎?」蘇天鶴問。
「絕對不信。」顧飛舟頭搖得幾乎要重影,「他就是個畫痴,除此之外,連殺魚都不敢,遑論殺人呢。」
「是啊,我也不信。」蘇天鶴道。
「不行,既然是冤案,我們就得想辦法救他出來。不然那斗寶不日就將開始,我們連初賽都還沒著落呢。」顧飛舟急道。
「怎麼救?闖進衙門,直接劫囚房?」
「當然不是,我們要還他清白!」顧飛舟道。
「這……這命案豈是說破就能破的。你能拍胸脯保證,斗寶大會之前,這案子就能解決嗎?」
「當然不能!蘇少俠,蘇郎君,你能不能換個思路?破案是官府的事,我們又不是官府!我們只需要找到證據,證明呂游雲並不是兇手,就足夠了!」
蘇天鶴點點頭,想說他說的對。
「那這個證據,去哪去找?」柳棉棉問。
「我們先要弄清,這個薛氏,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