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偶爾放鬆一下也是必要的。」
「可是我才來第二天啊!」
「那你看看咱倆的黑眼圈,誰精氣神訓練?」
月殤指指掛在眼帶上濃重的眼圈,又指了指慕勝的。
慕勝被月殤塞進一輛計程車里,說什麼要讓他去放鬆一下。經過昨天的徹夜長談兩人都心事重重一副毫無精神的樣子,於是月殤決定給慕勝放放假,讓他去大廈外面玩玩,正好去熟悉一下暮丹的風土人情,對他也有幫助。
「我今天還有任務,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月殤邊說邊扔給慕勝一個袋子。
「裡面是錢,你盡情花,不用客氣。」
不給慕勝任何機會,月殤關上車門,向司機囑咐道。
「師傅去樂齋街!」
收到命令的司機一腳油門干到底,像箭一樣竄出去,慕勝連句道別都沒說月殤就從窗前消失了。
暮丹辦事這麼有效率嗎。
慕勝有些侷促的緊靠在非常有推背感的靠背上,司機飛速打著方向盤,帶他進入熙攘的車水馬龍中。
森穆 樂齋街
慕勝暈暈乎下了車,連續二十多分鐘的顛簸弄得他頭昏腦脹,他用力關上車門,猛然被巨大的噪雜聲驚動。
「樂齋」二字懸於上空,鐵製拱門將它交叉環繞,像一個精巧的酒杯將兩個字盛在裡面,拱門上掛著看不清數量的菱形吊墜,類似光元素圖標的形狀,風一吹動波濤一般閃著粼粼微光,小巧玲瓏的樣子估計誰都想過摘下一個好好把玩。慕勝眼睛亮閃閃的向前看去,活像一個剛接觸人世的人類幼崽。
人頭簇動,視線遠遠地望過去,所見之處全是人,甚至有一股無形的熱浪撲面而來,可是並不能阻止慕勝融入這熱鬧的人群中,他不停轉頭環顧周圍的店鋪,沒幾步就進了一個飲品店,那些杯子裡花花綠綠的顏色極其誘人,慕勝甚至懷疑那裡面的液體能不能喝。
「歡迎光臨。」
站在前台的是一個小姑娘,她用著溫和的聲音向顧客寒喧,可是這次的客人東張西望著一點一點往前台挪,慢如龜爬。
「客人?」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注視慕勝滿臉新奇,能在樂齋這種著名大型娛樂場所立足,這個飲品店的確富有資力,店面裝飾得峻宇雕牆,極盡奢華,不過像慕勝這樣細細品味的人……自她在這裡工作,還是第一次見到。
此時女孩真想給老闆打個電話說老闆你知音來店裡了。
好一會慕勝終於挪到了前台邊,將目光從華麗的店面收回,他滿眼期待地看向女孩。
「這些……都是能喝的嗎?」
「是的,這邊是菜單。」
女孩伸手示意一旁的菜單,慕勝早就蠢蠢欲動了,立馬指向一個光鮮亮麗的飲品圖片。
「這個,我想嘗嘗這個!」
女孩隨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裡微微一動,慕勝的選擇剛剛好,正是他們家的招牌,透明陶瓷捏制的杯子盛著精巧區分成五層顏色的果茶,不僅外貌吸引目光,味道也是足夠的膨脹,不過極致享受的背後就是金錢的燃燒。女孩瞥了慕勝一眼,這個愣頭青一樣的小子,手裡拎著一個癟癟的錢袋,女孩忽然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在後廚做完飲料的一瞬間一個大跳進到後廚拿了飲料就跑路。
慕勝正期待著,絲毫不知女孩的內心戲。
「好的,絢麗繽紛一杯,顧客眼光真好,一下子就選中我們店的招牌。」
女孩在後廚點了單,等待飲品完成之際,女孩不能讓她與慕勝之間的對話冷場。
……因為慕勝根本不懂要去座位上等待飲品!他就饒有興趣的站在前台,盯著女孩看。
這樣我會很尷尬的啊顧客!!!
女孩表面依舊保持微笑,其實早就在欲哭無淚的狂吼,這個顧客不僅是她想像的愣頭青,精神好像還有點偏不正常。
她的眼角微微抽動,介紹起了產品。
「顧客選擇的這個飲品添加了本店的特色材料,最上面的紅色果茶放入了微量火元素,喝起來會有跳跳糖一樣的口感。」
「元素力還可以食用嗎?」
慕勝雙眼放光,月殤可沒跟他講過元素力還有這用處。
「這是本店的特色,本店的飲品師是一位能製造出可食用元素力的有能力者。」
女孩細心的解釋讓氣氛緩和了不少,她非常欣慰。
「他一定是特異類有能力者!我知道!」
慕勝激動的搶答,阿穆告訴過他這方面的知識。
「啊是的是的,沒錯……」
女孩感覺額頭上掛著滴汗,連忙點頭認同,她已經完全贊同眼前的男人是個神經病的想法。
「這也是本店為什麼能在樂齋街立足的原因。」
慕勝感嘆一聲,敬佩的點點頭。
誰來救救我啊……
女孩內心無聲的求救,她腦子裡已經吐不出合適的話題了。
正在這時,不露臉的飲品師仿佛與她心靈相通般送出了飲品,原本要花費五分鐘的飲品三分鐘就出了成品,拯救女孩於水火之中。
但是女孩神色緊張,這又是「考驗」慕勝的一關,既然神經病這一理論已經印證,那麼慕勝是否會實施盜竊,便是下一個問題。
女孩緊緊盯著慕勝的動作,果不其然,慕勝的手緩緩伸向了擺在台上的飲料。
「等下,先生!」
女孩義正言辭喊到,一手摁住了飲料。
「您還沒付錢呢!」
「哦對!還需要付錢!」
慕勝忽然恍然大悟,打開了月殤給她的錢袋,握了一把硬幣攤在前台。
女孩頓然語塞。
霜色的外皮,細緻的紋路,與女孩平常收入的錢幣完全不同。
這是參※凜幣,暮丹最高級別錢幣。
女孩並不是沒見過,而是能付得起這種錢幣的人很稀少,最常見的是來自「組織」的顧客。
「這些夠嗎?」
慕勝小心翼翼的問。
他是「組織」的人。
女孩表面不動聲色,露出招牌微笑。
「兩個硬幣就足夠了,先生不用付那麼多。」
慕勝連忙將多餘的收回囊中,畢竟不是他的錢,不能肆意揮霍。
女孩恭敬地將飲料遞到慕勝手中,看著慕勝邊喝邊溜達出店鋪,才緩了口氣。
「組織」什麼時候連神經病都可以加入了。
她疑惑的思考。
沒走出飲品店兩步的慕勝就喝光了飲料,將珍貴的陶瓷杯隨手扔入垃圾桶,他喜滋滋地回味著口中跳跳糖般的口感,繼續行走在燦麗的樂齋街。
珍寶、高檔服飾、配飾,各種各樣的稀奇奢華的東西簡直要晃瞎慕勝的眼睛,慕勝雖然感到新奇卻沒有任何衝進去購物的欲望。在走入這人間天堂的世界中時,他的大腦忽然浮現出一股若隱若現的指引,引導他略過光怪陸離的商品,徑直走向一個遠離熙熙攘攘的田園風格建築。
沒有逢年過節,樑上卻掛著一排排紅彤彤的燈籠,暖色的燈光照亮了下面的小舞台,一位穿著墨綠色大褂的老人站在台上,銅棕色的皮膚,皺紋已經攀上了他的額頭,留下歲月專屬的痕跡,他的面前坐著一排排年齡相差不大的老人,正搖著蒲扇,喝著茶水,津津樂道。
「說時遲,那時快,惡龍一個翻身便向希爾文撲去,希爾文殿下哪是等閒之輩,拔劍而起,哇呀呀呀大喊一聲便向惡龍砍去,這招就叫震天撼地斬,惡龍一個踉蹌,倒進江中,希爾文觀惡龍不識水性,跳入水中,與惡龍纏鬥,惡龍被打得落花流水,敗陣而逃。」
那老人居然是一位說書人,嗓音硬朗得不像日薄西山的老者。慕勝來晚了,說書人的故事已經講到了尾聲。
「但惡龍真的就此善罷甘休嗎?」
說書人拿起青花瓷杯喝了一口茶。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掌聲接踵而至,一種特有的古樸文化氣息鋪面而來,慕勝注視著老人們有說有笑地起身離去,有的走上台前與說書人笑談幾句,互相捧腹大笑。
這裡居然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讓慕勝不肯離去,他也走上前,想認識這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家。
「年輕人啊!」
說書人面前聽評書的人正好走光,他背著手兩三步走下台,與慕勝會面。
「現在年輕人聽書的可少見。」
「是嗎,為什麼?」
慕勝無論何時何地都發揚不懂就問的精神。
「老一輩的藝術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什麼模型啦,電子產品啦,說書跟不上潮流了。」
「我還覺得很有意思,雖然只聽到了結尾。」
慕勝饒有興趣地說。
一聽這話說書人來了精神,他撫掌大笑,重重一拍慕勝的肩膀。
「好小子,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專門為你說一場書。」
說書人笑眯眯的眼睛裡忽然多出一絲耐人尋味,他徐徐轉過身,面向了慕勝方才穿過的車水馬龍,他注視這一片繁榮的佳境,面色逐漸凝重。
「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
他幽幽地說道。
頃刻間,巨大的爆炸聲轟然響起,沖天的黑煙包裹著烈焰,一瞬間籠罩了天空,強烈的衝擊力化作颶風席捲了整個街區。
慕勝頓然收縮了瞳孔,他看見一個血紅色的人影從黑煙中衝出,跌跌撞撞跑向驚愕的人群。
「怨靈……有怨靈!怨靈!」
撕破喉嚨的聲音在空中迴旋,聽清楚的人們立刻驚恐地轉身逃生,倉皇的腳步聲與尖叫聲席捲了慕勝的耳膜,慕勝眼睜睜看見剛剛還熱鬧非凡的街區在一場爆炸後化作恐怖的逃亡,他怔怔的看著這一切。
「快走,出事了。」
說書人低聲道,扯住慕勝的衣袖隨著人群的方向開始狂奔,速度之快居然拽得慕勝一個趔趄。
「等等,怎麼、怎麼回事」
慕勝隨著說書人奔跑,茫然地向後看去。
那是類似幽靈的怪物,但頭卻像人的頭骨形狀,雙眼發白,兩隻爪子尖銳鋒利,整個身體透著駭人的瑩藍色,令人不寒而慄。它們成群結隊追趕在人群的後面,發出陣陣毛骨悚然的低語。
慕勝驚出一身的冷汗,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奮力向出口奔去。人們尖叫著,哭喊著,身後是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和商鋪倒塌聲。
一隻幽藍色的影子飛撞在商鋪牌子上,堅硬的鋼筋此刻脆弱不堪,牌子重重砸向一個癱坐在地面的女孩。
慕勝呼吸一滯,身體比大腦反應快了一步,飛身撲向女孩,將她推離了牌子的落地區域,下一秒就是冷冰冰的龐然巨響,但慕勝迅速橫抱起女孩,繼續狂奔。
這個女孩算不上素不相識,他們剛剛就在飲品店見過,但現在華麗的飲品店已經壓縮成了威化餅乾,沒有人再去想投過一個欣賞的目光。
許多粘稠的液體浸濕了慕勝的褲腿,女孩被玻璃劃斷了腳筋,血液瀑布一樣接連不斷,但慕勝的腿早在狂奔中麻木了,抱著女孩他的速度被拉慢了許多,漸漸與前面的人群拉開了距離。
慕勝狂喘著粗氣,他真佩服了自己英雄救美的品德,連自己的命還沒保住就去救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他低頭看了一眼女孩的狀態,她雙眼渙散,只知道掙扎著喘息,半條命或許已經丟了,慕勝咽了口唾液,卯足了勁追趕前面的人群。
脊背忽然一涼。
慕勝條件反射地回頭,怨靈居然就在他眼前,和他隔著僅僅幾步之遙。
它的低語仿佛就貼在慕勝耳邊,交織成白布,逐漸攀上他的面龐,蓋住了慕勝的視線。
眼前一片空白。
慕勝的腹部綻開一朵血花,妖艷的花瓣四處潑灑,而花蕊是一隻瑩藍色的利爪。
懷中的女孩隨著鮮血摔在地上,將暗紅色的痕跡塗抹在地面,慕勝雙眼蒙上了一層霧,他的胳膊仍在懸空,好像在摸索女孩的蹤跡。
下一秒,利爪抓住慕勝的身體,將他扯入怨靈的重圍。
脖頸在被撕咬,身體在被撕扯,就連尋找女孩的手臂也被啃噬著,疼痛刺激著慕勝的大腦神經,可是意識卻緩緩沉睡下去。一潭死水沒過慕勝的頭頂,窒息感撲面而來,混濁的液體堵塞了他的呼吸道,慕勝想奮力掙扎出這死地,卻靜靜地越沉越深。
他乾脆順從了命運的安排,闔上了雙眼。
這是多麼可悲的一生,甚至連走馬燈都沒有足夠可以回憶的東西,如同點燃在寒冬中的燭火,虛弱地在寒風中搖曳,剝離殘留的溫度。
慕勝突然咬緊了牙,雙手死死握成拳,開始奮力的掙扎。
死水的水面就在他面前,他睜開了眼睛,手腕暴起青色的血管,那些怨靈的手依舊死死拽著他的身體,試圖將他拉入水下,慕勝拼命地與之抗衡,手指一次次觸碰近在咫尺的水面,極強的求生欲在此刻爆發,在無數次來來回回的掙扎,他生生扯斷了抓著他胳膊的利爪,手掌伸向了泛著光芒的水面。
連生命都拋棄了,他還能留得住什麼。
身體衝破死水,氧氣終於重新流動於體內,慕勝朦朧的瞳孔重新聚焦,看清了他應該打碎的目標,握拳的右手用力揮向眼前無盡的黑暗。
「咔。」
灼熱的血液濺落慕勝的面龐,白光抹亮他青色的雙眸,眼前的黑暗如同打碎的玻璃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痕,細碎的玻璃渣鑲在慕勝的拳頭中,混合著血液。
光芒如同救贖從一道道縫隙中投在慕勝的臉上,慕勝的眼睛凝視著光,仿佛要用視線緊緊抓住光明的衣擺,鮮血淋漓的右手再次湧上無名的力氣,狠狠地,痛擊破爛的黑暗。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直到血液包裹手臂,直到黑暗支離破碎,直到光明將他擁入懷抱。
慕勝真正睜開了雙眼,手中的銀藍色長劍深深捅入了怨靈的喉嚨,怨靈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利爪須臾間變成柳條無力地垂下去。
慕勝拔刀,刀下的怨靈隨之消散,他抬起積蓄著殺意的眼眸,注視著剩餘的怨靈。
剛剛還群起而攻之的怨靈頓時散開了,它們雖是無智慧生物,卻被慕勝突如其來的猛烈殺意鎮住了,不敢再靠近,在它們的眼中,一個渾身傷痕累累的獵物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力量,正從他瘋狂跳躍的心臟傳輸到全身各地。
慕勝向前邁出一步,已經傷到見骨的腿部卻頑強地支撐他的身體,慕勝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中的長劍,好像有人在手把手教導他使用,他猛然一刀橫劈,金色的月牙型光刃瞬間撕扯開一隻怨靈的脖子,還未消散之際,慕勝三兩步沖入怨靈群中,熟練的轉身揮砍、突刺,招招短暫而又致命,飛舞的髮絲間隙,他青色的眼睛清冷無比。
一隻怨靈躲在被殺死的同伴後面,像魅影一樣竄出來,死死咬住慕勝握著劍的手腕,慕勝的長劍滑落出他的手心,他面無表情地徒手扯住這隻怨靈的腦袋,抬腳踢爆它脆弱的頭顱,潰散成絢爛的齏粉。
這是最後一隻了。慕勝用顫抖的左手撫摸著右手腕處粘稠的血液,他的意識開始模糊,透支的身體此刻將源源不斷的疲憊輸入肌肉,眼前的一切分離成無數重影,慕勝跌跌撞撞走了幾步,重重倒在長劍的旁邊,長劍折射著銀色的光,像燃盡的蠟燭,消失了。
一切歸於平靜。
說書人緩步走到癱坐在地上的女孩身邊,女孩驚恐地眼睛仍然盯著慕勝,他們是這場奇蹟的見證者,與周遭的瘡痍一同見證了這個男人魚死網破的勝利。
「是『組織』……是『組織』……」
女孩神志不清地喃喃著,說書人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頂。
「沒錯,是『組織』,放心吧,你也該歇一會了。」
老人的話像是魔咒,女孩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軟塌塌倒在了地上,短暫迴避了受傷的痛楚。
說書人重新站起身,看見三個人影正跨越著滿地狼籍向他的方向趕來,他趁那幾個人還未看見他時,從一個岔道溜走了。
月殤震驚地看著遍體鱗傷的慕勝趴在地上,身體上幾乎全是血淋淋的傷口,她迅速探了探慕勝的鼻息。
還好,還有一口氣。
月殤鬆了口氣,一個男人拿著手寫的報告走到她身邊,用同樣有些震驚的語氣說道。
「如此誇張的毀壞程度……無一人死亡……」
他同樣望向重傷的慕勝。
「難道是他一個人,挽救了全部的民眾?」
「不知道……慕勝他,居然有這樣爆發性的實力嗎?」
「你是她的導師,他來的那一天有沒有元素力你不知道嗎。」
「沒有,看這個樣子……慕勝覺醒了自己的元素力。」
月殤皺著眉,當機立斷地說道。
男人平淡的瞥了她一眼,出聲否認。
「剛覺醒自己元素力的人會這樣熟練應用嗎,不止他,還有其他有能力者在場。」
「先將慕勝弄醒再說,梓寺,過來幫下忙!」
月殤衝著幫受傷的女孩包紮傷口的女人喊道。
「來了!」
被稱為梓寺的女人跪坐在慕勝身邊,效率極高地展開了救援。
過了半晌,慕勝感覺腦袋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他艱難地睜開眼,知覺也隨之緩緩恢復,他感覺自己靠在一塊硬邦邦的鐵板上,硌得後背生疼。
「慕勝,慕勝!感覺怎麼樣?」
慕勝聽見月殤的聲音,頓時來了精神,視網膜逐漸聚焦,映出月殤的面龐。
「月殤小姐……」
他用沙啞的嗓音回應道。
月殤舒了口氣,露出一抹微笑。
「慕勝,你做的很好。」
「先暫停閒聊,我們讓他醒來的目的是搞清楚狀況。」
男人的聲音冷冷的插入他們的對話,慕勝這才注意到月殤的一旁站著一個海藍色頭髮的青年,冷冷的眼神盯著慕勝,好像在審問犯人。
「希望你能收一收你囂張的語氣,沂。」
月殤瞪了男人一眼,將自己的位置讓開。
名為沂的男人俯視著躺在地上的慕勝,伸出雙指,他的指尖浮現出一滴浮動著的水珠,他在慕勝眼前蹲下身,將手指點在慕勝的額頭。
有一股涼絲絲的感覺,水珠進入了慕勝的腦袋,慕勝奇怪地看著沂凝重的神色,不明白他在幹什麼。
月殤和治療慕勝的梓寺卻靜靜看著沂,等待他說出結果,這是沂專屬的元素能力。
鏡中影,複製他人記憶的能力。
沂閉上眼,不屬於他的記憶開始在眼中浮光掠影般略過,他極快的用大腦篩選其中重要的信息,也清楚了整場事件的前因後果。
他瞬間睜開眼,雙指從慕勝額間撤離,沂重新站起身,蹙著眉對月殤和梓寺說道。
「穆德高大人,他一直在這裡。」
「穆德高大人?!」
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慕勝眨眨眼,看見幾人如此驚訝的神情,他默默插了句嘴。
「是那位說書老先生嗎?」
沂愣了一下,點點頭。
「早說嘛……我總感覺他不對勁……他是誰啊……」
慕勝又有些神志不清了,無力地癱在鋼板上。
月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梓寺與沂與她懷著同樣的心情。在沂說出「穆德高」這個名字時,他們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慕勝,那個說書人,是神欲七君之一,穆德高。」
她沖慕勝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這次事件,是他給你的設計的特殊考核,你圓滿通過了。」
「怪不得那些怨靈會突然朝樂齋街衝過去,也怪不得如此嚴重的破壞無一人死亡。」
沂苦笑道。
「差點以為是我們失手放走了怨靈了,穆德高大人的考核方式真是越來越花哨了……」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人的身份特殊吧,只不過收尾工作要更麻煩了。」
梓寺收拾好散落了醫療用品,站了起來。
「所有傷員交給我吧,我會對所有傷員進行治療。」
「嗯,毀壞的房屋我會交給二級成員處理,其他的我來善後。」
沂看看躺在地上因為疲憊睡著的慕勝,又看看月殤。
「月殤,你先帶他回去吧,他也算是一個功臣了。」
「知道了,那我就先護送功臣回家了——」
月殤背起慕勝,朝沂揮揮手,踩著咯吱作響的瓦礫與磚石,一步步走遠了。
遠處的太陽漸漸落下,將火紅的夕陽撒在這片殘垣斷壁上,滲透破碎的一磚一瓦,仿佛恢復了樂齋街以往的美麗。
※參,暮丹最高等級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