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來一根……」
秦明浩掏出上車前剛買的煙，遞了一根過去。
「你是來幹嘛的？」
保安室內的老哥提著木棍警惕地看著秦明浩，並沒有伸手。
秦明浩略感意外，這年頭警惕性如此高的人還真不多見。
「我來找你們老闆談一筆生意。」
他依舊保持著微笑，緩緩將手中的煙放回煙盒。
「談生意，那你跟我們老闆聯繫過沒？」
老哥的語氣稍微變緩了一些，但依舊十分警惕。
「聯繫了，讓我今天下午直接來找，麻煩老哥通報一聲……」
秦明浩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慌話張口就來。
老哥也聽得煞有其事，半信半疑地提起座機，撥通一個電話。
「徐老闆，這裡有個小年輕說是要來談生意，和你聯繫過的……」
「啥？沒有這個人？」
老哥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起來，秦明浩卻依舊風淡風輕，悠悠開口：
「老哥，你就說我是來買你們廠的……」
老哥全無防備，直接原話轉述：
「他說他是來買我們廠的……」
「啥？！」
剛說完，老哥忽然意識到了問題，驚呼出聲。
「張老頭，你瞎吼什麼？讓他進來！」
聽到張老哥吼叫聲的廠長被嚇了一個激靈，隨即反應過來，給出指令。
張老哥這才緩過神來，朝秦明浩尷尬地笑了笑。
秦明浩再次掏出煙遞過去。
「老哥，等我把你們廠買了，我想請你繼續留在廠里，沒問題吧。」
張老哥臉都快綠了，這都什麼情況？
你說買就買？
不過對於他而言，誰當老闆不一樣啊，反正自己只是個看大門的。
但想想這個廠這幾年的狀況，好像真有可能會賣了。
萬一真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買了，現在抽了新廠長親手遞過來的煙，這起碼能吹一年吧。
於是，雙手接過煙，朝靠里的兩層小樓指了指，恭敬地說道：
「二樓最裡邊那個房間就是徐廠長的辦公室……」
秦明浩拿出打火機給張老哥點上煙，隨和地問道：
「老哥，怎麼稱呼？」
「我叫張作明，你叫我張老頭，老張頭都行。」
老張頭猛吸一口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但精神頭卻格外足。
「那我就叫你張老哥吧，你在這個廠多少年了？」
「從建廠開始就在，快五年了嘍……」
老張頭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空洞，沉聲感慨道。
秦明浩聞言，心中竊喜，繼續溫和地開口：
「張老哥，現在這廠的效益怎麼樣呢？」
「效益？哼……」
老張頭聽到這個問題，忽然皺起眉頭，冷哼一聲。
但很快又感覺意識到了什麼問題，連忙改口：
「效益具體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也就一看門的……」
秦明浩心中一凜，看來這個老張頭還挺警覺的，在這種小廠能有這樣的保安，算是幸運了。
「張老哥，那平時咱們廠的榨菜都銷往哪些地方啊？」
老張頭正想開口，但馬上閉上嘴巴，停頓一下：
「好像是送到供銷社啥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嘿嘿……」
「好咧，張老哥，那你先忙，我去找你們徐廠長了……」
秦明浩見想要在老張頭嘴裡套出更多信息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沒再逗留，緩步朝里走去。
踏入廠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開闊的晾曬場。
數十個竹編的大簸箕錯亂地排列著，上面鋪著一些切好待風乾的榨菜塊，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綠油油的榨菜上，泛著柔和的光澤。
在晾曬場的一側，幾間紅磚青瓦的廠房靜靜佇立。
每間廠房的窗戶都開得很高，以保證良好的通風效果，窗戶上鑲嵌著幾塊玻璃，還有幾處裂痕。
透過玻璃，便可看到裡面稀稀拉拉的工人假裝忙碌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機器轟鳴聲從其中一間廠房傳來，打破了周圍的沉寂。
繼續前行，秦明浩注意到另一座略顯空曠的倉庫。
倉庫的門半掩著，露出裡面堆放的幾排榨菜罈子，整齊卻略顯孤單。
牆壁上，幾道細微的裂縫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而門外，偶爾有幾隻流浪貓穿梭其間，為這寂靜的空間增添了幾分生氣。
倉庫旁邊應該是生活區，晾著各式各樣的衣服。
再繼續前行，便是一個颳了白灰的兩層小樓，正是老張頭剛才手指的位置。
秦明浩緩緩步入二樓，走廊盡頭，「廠長室」的小牌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他站在門前，輕輕敲了敲那扇半掩的木門。
「進來！」
裡面傳來一個略顯疲憊卻透著幾分不羈的聲音。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木質家具、醃製榨菜特有的酸味以及隱約可聞的菸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廠長辦公室內，一張略顯陳舊的木桌占據了房間的中心位置，桌上散落著幾本帳簿、幾份榨菜生產的計劃表以及一瓶未蓋緊的墨水。
牆上掛著幾幅描繪豐收景象的掛曆，以及一塊寫著「誠信經營，質量為先」的木質牌匾。
坐在桌後的，正是廠長徐進。
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梳著大背頭，打著髮膠，油光鋥亮的。
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支未燃盡的香菸，正慵懶地坐在老闆椅上。
瞥了一眼秦明浩，見是一個小年輕，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
「聽說你對我這廠感興趣？」
秦明浩看著對方這麼一副討打的模樣，心中生出不悅。
也沒什麼好臉色，自顧自地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掏出一根煙隨意地遞了過去，帶著一絲戲謔。
「徐廠長，我叫秦明浩。
聽說你有意出售這個廠，所以我來了解一下。」
徐進並沒有伸手接煙，而是將手中的煙掐滅，又從桌子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上。
「秦老闆，我確實有意出售。
不過，我這廠子雖小，但味道可是獨一份的，想要收購，可得拿出點誠意來。」
秦明浩見狀，心中有了判斷。
這傢伙如此傲慢，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是吃定自己了？
這個收購肯定不可能一蹴而就，那今天先試探一下吧。
「既然徐廠長有意出售，那咱們也不繞圈子，你直接報價吧。」
徐進冷笑一聲，對秦明浩的不屑表現得淋漓盡致。
自己這個廠包括買地、前後也就投入40萬，你既然要買，那就開高點，能坑一些是一些。
「100萬！」
徐進微微抬頭，目空一切，說出報價。
「徐廠長，我誠心買，但你這個報價未免太沒誠意了吧。」
秦明浩冷哼一聲，直接轉身。
「小子，怎麼就沒誠意了？要不你說個價？」
徐進冷哼一聲，戲謔地說道，始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50萬，多一分我也不會要！」
秦明浩緩緩轉身，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價格。
「哈哈哈……
你是想打發叫花子？我像是缺那三瓜兩棗的人嗎？
小子，既然拿不出足夠多的籌碼，就不要學人家玩收購，免得讓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
徐進大笑，朝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明浩見狀，嘴角上揚，勾出一抹玩味又帶著點威脅的笑容：
「徐廠長，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否則，等我再來的時候，可就遠沒有這麼高的價了……」
說完，秦明浩搖搖頭，徑直朝門外走去。
「哈哈哈哈……」
身後傳來徐進不可一世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