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獸森林外側,多是些山地丘陵地形,再往外,還有平原湖泊。
此時的左禪已經向著北方走了兩個點,徹底離開了山地地形,進入了廣闊的草原地形。
路上他見了不少動物枯骨,三三兩兩的分布在地面上,其中還夾雜著少量人類的骨頭。
奇怪的是,這一路他再也沒有看到過一頭源獸。
這很不對勁。
華國地處天元大陸北方,越向北應該源獸越多才對。換言之,向北便是向著源獸的大本營而去。
左禪掏出隨身帶著的源獸肉,一邊生火一邊整理著信息。他可是要進入源獸的『內陸』了,一個沒有元力的人類,在正常人眼中這個行為和送死沒有區別。
「低級小型源獸會以聚落形式存在,其中最高等級源獸不會超過三級。三級以上源獸都有各自的領地,只會在自己領地內活動。」
每當人族集結大軍越過迷霧森林之時,濃郁的元力會被源獸感知到,從而成群出現。這也是導致人類無法探索遠方大陸的原因。
元力是人類從源獸爪下活下來的倚仗,也是困死人類的枷鎖。
反倒是如今左禪這個沒有元力的傢伙,走到了大部分人類沒有辦法走到的地方。
而這一路上的前輩枯骨又在時刻提醒他,走出來了又怎樣,還是要涼涼。
「二哥說那個大哥的眷屬就在這個方向了,可是沒告訴我這個眷屬到底長什麼樣啊!」
左禪一邊狠狠地吃著肉,一邊狠狠的拽著頭髮。
他早該想到的,就他那個便宜二哥的腦子,能給出什麼好建議嗎?
驀地,左禪感受到了來自周圍的窺視,那感覺很陰冷。
扔掉手中的源獸肉,也不熄滅火堆,左禪向著後方草地撲去,趴在地上觸發了暗裔。
在暗裔的可感知範圍內,沒有異常。但是那種冰冷的窺視感還存在。
左禪不敢大意,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迷霧森林遇到他二哥的時候。
要不是他這個二哥腦子異於常人,怕是左禪墳頭草都…不對,怕是左禪連墳都沒有。
十分鐘…二十分鐘……
整整一個小時過去,這種窺視感才慢慢消失不見。
左禪不敢大意,這裡已經是人類的禁域,再小心都不為過。
從心的事情嘛,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這道理左禪在剛去蘭亭學府就讀的時候就懂了。
左禪默默數著心跳,約莫半個小時之後,他才以實體出現。
裹著毛皮斗篷,撿起扔在地上沒吃完的肉,擦了擦粘上的泥土就接著吃了起來。
火堆已經燃盡,剩下的小撮灰燼連一絲熱量都沒有了。
左禪認認真真的用泥土將灰燼遮蓋起來,又扒開少許雜草蓋在上邊。
天色黑的正濃,再有一個小時就是日出的時候了。
左禪來這個世界已經十二年了,這裡沒有四季之分,最起碼蘭亭沒有,每天都是雷打不動的七點日出。
白天不是左禪可以活動的時間,晚上還有部分源獸在休息,白天可是大部分源獸都在活動的。
他必須在天亮之前走出草原,只要前方有森林或者山地,他就能保證自己活的舒服。
隨著左禪加入斥候營,參與了上次的任務,左禪覺得自己的體質又有了長進。
現在長途奔襲已經臉不紅氣不喘了。
前方,鬱鬱蔥蔥的樹林像是純黑的剪影出現在左禪視線中,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在這一路上,那窺視的感覺總是若有若無,左禪一次又一次觸發暗裔。但每次他只要趴在地上,那感覺立馬消失無蹤。
他果然是被當做獵物了。
不過只要進入了樹林,隨便爬上一棵樹觸發暗裔的話,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和潛伏著的獵手耗著了。
只要他能進入樹林之中。
東方,地平線已經有了一絲亮光。當左禪即將進入森林之中時,太陽也突然竄了出來。
剎那的亮光讓左禪有些不適應,抬起右手稍微擋了擋。
突然間,那窺視的感覺猛的出現,伴隨著的還有呼嘯之聲。
聲音正來自他抬手的右方。
來不及轉頭,借著斗篷直接觸發了暗裔。沒有了實體支撐,斗篷直接滑落在地。
而這斗篷掉落之時,一張血盆大口正好從右側襲來,鋒利的牙齒擦著斗篷而過。
嘎嘣。
利齒撞擊的聲音聽著都讓人心顫。
一擊扑空,這源獸對著斗篷低身趴伏著,像是準備著再次出擊。
暗中的左禪則在默默觀察著這突然出現的獵手。
在蘭亭為數不多的源獸文獻中,記載了目前戰場上出現過的絕大部分源獸。七級以上的源獸則是沒有記錄,那個層次的源獸常人根本接觸不到,國家高層也不會允許這個級別源獸的信息泄露出去引起恐慌。
「四目四耳,前肢利爪如刀,後肢粗壯如柱。背生鱗片蔓延至尾根,下腹處為黑白交織兩色皮毛。」
「沒錯了,以獵殺為樂趣的獨行獸,三級源獸。」
左禪很是感慨,果然是知識改變命運啊,你看看現在,咱分析出來這是個啥源獸不就等於知道咱啥死法嘛!
一獸一斗篷還在僵持,直到太陽整個跳出地面,獨行獸扭頭跑進了樹林中。
待得獨行獸徹底跑出暗裔的感知範圍,左禪才出現。
他披著斗篷看著前方的樹林,伸手摸向了腰間的短匕。
他的技能可以保證他不死在這裡,他原本不想和源獸拼命。可是就在剛剛,他想起來已經沒有乾糧了。
昨晚的肉已經吃完了,而面前的樹林中如果沒有小型生物,基本可以宣告斷糧了。
左禪慢慢地走進樹林,仔細觀察著樹上及地面。
樹上沒有鳥巢一類的東西,地面也沒有生物的糞便。
太不合理了,這個世界就沒有合理的地方,甚至連人被殺就會死這個事情放在左禪身上都是不合理的。
左禪一路走一路撿著樹枝,不論有沒有其他食物來源,晚上都是要生火的。
暗裔確實可以保證左禪不會在晚上被偷襲,但是沒辦法不讓他感覺到冷。
這一路北行,左禪感受最深的便是這個。
越來越冷了。
從日出走到日落,樹林還沒有走到盡頭,左禪也沒有找到任何一口吃的。
反倒是那個窺視感時有時無的從周圍傳來。
左禪知道獨行獸沒有走,它還在等著吃掉他。
這可能是獨行獸的習性,畢竟是獸嘛!而且書上寫的也只是不同源獸外表特徵以及在戰場上的表現,有參考意義但不多。
左禪索性停了下來,就地挖坑開始點火。軍械處發的應急裝備里有火石,拇指粗細,被左禪帶在了身上。這也是他這一路能吃上烤肉的重中之重。
火光搖曳,左禪盤膝坐在一旁,不時地往裡扔著乾燥的樹枝。
那窺視的感覺越來越重,左禪停止添柴,將斗篷緊了緊,稍稍調整了下方向。
斗篷遮蓋中,那把短匕被他緊緊握在手中。
獨行獸的弱點在腹部,只要在它下次襲擊時對著腹部來幾刀,左禪就又能吃肉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左禪在火邊靜靜等待著。
他已經悄悄觸發了暗裔,而沒有投入火中的樹枝則被用來支撐著斗篷。
他的感知中還沒有找到那個獨行獸。
又是半個小時,火堆對面,獨行獸悄悄匍匐而來。
約莫距離左禪二十米的地方,獨行獸動了,它從火光中高高躍起,一口咬在斗篷上。
咔咔的樹枝折斷聲在林間響起。
左禪在這一刻從虛無中閃出,正好出現在獨行獸身下的陰影中。雙手緊握著短匕狠狠向前一推。
滋啦
利刃劃開獨行獸表皮的聲音,像極了撕開破布的聲音。
短匕整個沒入獨行獸的下腹,帶著衝擊而來的力道傳遞到了左禪手上。他也被帶的一歪,控制不住平衡地向後倒去。
在即將倒地的剎那,左禪拋棄短匕再次觸發了暗裔。
撲通
獨行獸的身子墜落在地,腹部的短匕在衝擊力的作用下直接沒入它的身體。
下腹的劇痛讓它慌亂無比,而強橫的身體素質則支撐著它站起,想著遠處的黑暗逃去。
看它沒有絲毫停留的樣子,左禪閃出披上了斗篷,拿起一根燃燒的木材跟了上去。
一公里,兩公里,左禪沿著血跡整整追了兩公里。
剛開始是大片血跡,之後是某種碎肉,最後連大塊內臟都看到了。在這之後的百多米外,才是獨行獸躺倒在地的屍體。
左禪順著獨行獸下腹部的開口,在它體內翻找著短匕。
一邊找一邊乾嘔。
源獸身體裡好似腐爛變質了一樣,一股股的奇異味道充斥著左禪的鼻孔。
「可算找到了!」
左禪拿出短匕,將獨行獸下腹處的整塊肉割了下來。
去皮切塊,真正的美食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比如火烤。
不久後,林間便充斥著烤肉的香氣。
左禪吃著烤肉,看了看身上破損的毛皮斗篷,已經有一大半被撕裂了。
順手扔進了燃燒著的火焰中。取出短匕將遠處獨行獸另一側腹部的毛皮割了下來。
左禪將新斗篷披在身上,感受了一下,很好很溫暖。
吃完烤肉,左禪又切下幾塊,用樹枝串了起來,拿著獨行獸體內某塊不知名內臟蓋在火上,樹枝串起的肉則在內臟之上。
「源獸內臟版獨家燻肉,明天就靠你了!」
說完,左禪背對著熄滅的火堆走到獨行獸屍體旁邊。確認這屍體不再散發那種奇異的味道之後,直接躺了下來。
枕著獨行獸的脖頸,左禪裹了裹斗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