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開始撤離。
王警官看見楚綿綿時,眼眶發紅,心底湧出濃濃的愧疚,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回去了。
楚綿綿注意到了,走過去,道:「您沒事就好。」
語氣里全是真誠。
她越是這樣,王警官越是內疚,恨不得馬上告訴她真相,但……
那些孩子的命就不保了。
他這麼大歲數了,死了也沒關係。
那些孩子是無辜的。
哪怕王警官什麼都沒說,但她還是知道真相。
等等……
她為什麼早知道真相?
因為鐘樓的頂端放出的聲音是莫思悅自己的聲音。
她為什麼有恃無恐,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的行為?
一個可怕的念頭慢慢浮現……
「跑!!」
她的聲音像是破了的鼓聲,撕心裂肺。
她一手拽著易鋮奕,另一隻手拽著王警官,拼命的往前跑。
易鋮奕的人手也跟著往前沖,餘下的警察同樣沒有猶豫,也沒有追問,而是跟著往前跑。
然而,下一刻,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地動山搖。
整個廢棄農莊在頃刻間被毀滅。
縱使楚綿綿提醒的足夠快,但落在後面的那些人還是被波折了。
在爆炸發生的瞬間,楚綿綿就被易鋮奕撲倒在地,護在懷裡。
巨大的氣流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耳朵傳來強烈的耳鳴。
有一瞬間,楚綿綿以為自己耳朵聾了。
「唔……」
她吃力的動了動,身上的人沒有反應。
她的心慌了下,「易鋮奕!你醒醒!」
一動不動。
她推開他的懷抱,低頭一看,發現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易鋮奕!」
視線下移,看見他的後背有一塊玻璃扎進了肉里,鮮血浸濕了襯衫。
「易鋮奕!醒醒!」
她慌張的想要叫醒他,但看見那背上的傷口時,忍不住心顫,她轉頭看向四周,哀嚎聲一片。
幾乎所有人都遭殃了。
滿地鮮血。
慘叫聲疼痛聲在耳邊交織。
現場慘不忍睹。
她茫然的環顧四周,又狠狠驚醒,慌張的拿出手機,報警,以最簡單的話語把現場情況和位置都說了一遍。
而後她脫了外套包住他後背上的玻璃,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拔。
他痛的睜開眼,呼吸急促。
「別動!」
拔了玻璃,她用衣服塞進傷口,近乎殘暴的止血方式。
挨著近的保鏢看見這一幕呆了。
她抽空回了一句:「只有活著才有感染的機會!他是的出血量太大,必須立刻止血!你能動嗎?」
那保鏢呆呆的點點頭。
「你過來,幫忙按住!我去看看別人!」
保鏢拖著斷了肋骨的身體,艱難的過去按住老闆的傷口。
楚綿綿立刻起身,飛快的給周圍的人進行救援。
法醫也是醫生,多少沾點邊,她不知道怎麼救人,但知道怎樣不會死!
她就像是一隻忙碌的小蜜蜂,拼命的救人。
可她只有一個人,一雙手,手邊什麼東西都沒有。
她做不了太多,甚至有些人當她趕過去時,已經沒了呼吸。
「振作點,再撐一下,很快就有救護車來了!」
但被她從廢墟中拖出來的人早已氣若遊絲,那是一張很年輕的面孔,張張嘴,想說什麼,吐出一大口血,瞳孔擴散,連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就死了。
「醒醒!別睡好不好……」
年輕的生命在手中逝去。
她卻沒有時間悲傷,忍著痛苦,繼續前往下一個人。
漸漸的,一些受傷比較輕的人也加入救援行動。
從廢墟中將同伴一個個挖出來。
有人死了。
有人重傷。
所有還有一口氣的人,都被楚綿綿強行從鬼門關拽回來。
直至警笛聲逐漸靠近。
當救護車趕來時,她已經累的抬不起手,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現場所有受傷的人,都被緊急拉去醫院。
有護士過來查看她的傷勢,她擺擺手,道:「我沒事,去看看別人。」
她休息了一會,又站起來幫忙。
最後所有人都被送去醫院急救。
她身上除了擦傷之外,沒別的問題。
但,另外的人卻很嚴重。
最後統計,這場爆炸死亡人數高達8人,重傷11人。
如此嚴重惡劣的事件迅速引起上面重視,成立專查小組,調查爆炸的起因。
易鋮奕昏迷一天後醒來,睜開眼看著白色天花板,意識恍惚。
旁邊傳來聲音。
「你醒了?還好嗎?」
楚綿綿滿臉緊張,隨時準備叫醫生過來。
畢竟他的傷太重了,那片玻璃扎進了內臟,當場出血太多,若不是及時止血,就救不回來了。
手術後一直呆在重症病房,幸好醒了。
「有沒有哪裡疼?」
易鋮奕一直怔怔的看著她。
眼睛眨也不眨。
很深邃,帶著點奇怪的感覺。
楚綿綿擔心他哪裡疼,便要起身去叫醫生,手忽然被抓住了,力道很輕,卻把她的腳步留下了。
她回頭,「嗯?怎麼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艱澀沙啞,擠出兩個字:「綿綿。」
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嗯?是哪裡不舒服嗎?」
但是剛說完,她就愣住了。
他剛剛喊她什麼?
綿綿?
他一直都是直接喊她的假名,楚綿。
綿綿這個稱呼……
她慢慢的轉過頭,錯愕的看著他,心臟開始劇烈狂跳,快要跳出胸腔。
一種不可思議的念頭湧上。
她顫顫巍巍的應了一句:「大叔?」
易鋮奕慘白的俊臉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很輕,卻很真實,那雙黑沉眼眸里的溫柔快要溢出來,帶著想念和歡喜。
「綿綿。」
她的呼吸一窒,說出那個猜測:「你……想起來了?」
他頷首,沙啞的說道:「對不起,我又把你弄丟了一次。」
下一刻,楚綿綿幾乎本能的撲過去,想要用力的抱著他,但顧忌他身上的傷口,生生停住。
最後,是易鋮奕不顧疼痛,單手環抱住她,發出滿足的喟嘆:「對不起,綿綿。」
她的眼眶迅速溢滿淚水,嘴巴卻在笑,又哭又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想過無數次他會不會記起一切,會在什麼時候想起她,卻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的發生。
她冷靜的情緒瞬間崩塌,最後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滿腔委屈和憤怒最後化作一句:「易鋮奕!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