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最後一天 英國
唐朝把整理出來的實驗報告點好保存,並上傳到郵箱,然後把郵箱發送時間設置成下周一早上9:30發給師姐。關上電腦,伸了個懶腰,按摩了一會兒眼周,喝了杯水準備洗漱睡覺。唐朝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想著國內的家人估計已經起床了。於是開始給爸媽,舅舅,姑姑和幾位恩師發元旦祝福簡訊,發完又去QQ上給幾個閨蜜發了新年祝福,然後就去洗漱了。
等她洗完回來收到了大家回的簡訊。爸媽催著她趕快睡,其他人紛紛祝賀她順利畢業,祝願她找到好工作。徐老師,她高中的物理老師,問她今年春節回去不,能不能參加同學聚會。其實前一陣唐詩和裴清就給她說了今年春節要辦同學會,問她去不,畢竟她已經很久沒參加過高中同學會了。當時她忙著畢業的事兒,也沒細想,說看情況,儘量參加。
聽了她的說辭,唐詩說: 「那你多半不會來了,每次同學會你都是這麼說的,然後那天總有其他重要的事兒耽擱。算了,到時候我們幾個私下聚一下好了。」
看到徐老師提到這個話題,想來這次老師們也會去。唐朝想了想,回了一條, 「徐老師,好幾年沒去看您了,今年我碩士也畢業了,一定去看您。同學會那天我會去的。」 徐老師很快回了信息, 「好的,那到時候見!」 唐朝想到這個特別偏愛自己的可愛老頭就心裡暖暖的。
躺在床上,唐朝腦海里閃過一個人的身影,她用力搖搖頭企圖把這個身影趕走。閉上眼睛,她默默對自己說: 「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可以去參加同學會了!」
2010年 春節 大年初三 D市
同學會上,老師同學們都敘完舊了,南江終於看到推門而入的唐朝。微卷的齊耳短髮,毛茸茸的,穿著粉色的羊毛大衣,裹著一張厚厚的灰色圍巾。如果有人細看此時的南江,就會發現,之前一直熱絡的和大家互動的他現在眼睛深處才終於湧上了喜悅。遲到的唐朝沒有坐下來,把包往唐詩旁邊一放,端了杯酒就走向他這桌給老師們一一敬酒,經過他的座位的時候還朝他頷首致意,嘴裡一直對大家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遲到了。」
在這喧鬧的酒桌上,南江腦海里竟不合時宜的清晰浮出那信箋上力透紙背且字字鬧心的一句話, 「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我很抱歉可能打擾到你了,我只是不希望自己長達七年的心情被時光淹沒,我現在不能說自己完全放下了,但有一天,如果我願意站在你面前,就說明我放下了,你也就完全不用介懷了.」
桌對面的盧宇,南江的鐵哥們兒站起來,喊道: 「唐朝!遲到了,遲到了,趕快喝一杯!」 唐朝正準備一飲而盡,接到南江一記眼刀的盧宇馬上走過來擋住了她說: 「開玩笑的,老同學,別當真.」 然後表情誇張的稱讚道: 「哎,老同學,幾年沒見越來越漂亮了嘛!」 唐朝放下酒杯轉頭笑著說: 「謝謝!男同學們也都變帥了啊,全是精英范兒!」
懶得聽他倆商業互吹,南江牽了下嘴角,和旁邊的其他同學們高聲笑鬧著。同學會的氣氛也推向了高潮。
當啤酒一杯一杯咽下的時候,南江的餘光掃到唐朝在另一桌和老同學們遊刃有餘的寒暄。唐朝脫掉外套摘下圍巾,裡面是一條黑色毛衣裙,穿了一雙卡其色靴子。南江心想,她真的不冷嗎?
看著唐朝和要好的幾個女同學聊的熱火朝天,眼風都沒往他這邊掃一眼。南江很是鬱悶,她現在這樣落落大方的出現,是已經完全放下了吧。從頭到尾就沒給過他任何機會回應,他就是個被單方面通知開始和結束的人。越想越氣,沒等對面站起來的班長把客套話說完就又灌了一杯下去。他很有一股衝動去問問她: 」信封收件人信息就寫了姓名和學校,是真的想讓我看到這封信?!不是自己寫來玩兒?!你拿起的時候不告訴我,現在放下了來我面前招搖,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這時候旁邊的物理老師拍拍南江,用下巴往唐朝那邊點了點說, 「我這個課代表變化很大啊,以前很安靜,動不動會臉紅,現在很自信很活躍嘛!」
南江笑了笑,故意提高音量, 「那可不,英國名校研究生當然氣場不一樣啊,不愧是您的得意門生啊!」 大家跟著起鬨, 「就是,徐老師,您當年對您這個課代表可不是一般的偏心啊!」 連班主任也說, 「是啊,老徐,我還記得你給我說這個孩子是你教過的學生里最有靈氣的!」 徐老師說: 「唐朝的確很優秀啊,不過我當年還有後半句話,雖然最有靈氣,但還不夠踏實,還得多磨練!唐朝,你自己說,你那個時候是不是就只愛鑽研難題,反而經常在基礎的簡單題那兒粗心丟分!」
唐朝看似不經意的掃了徐老師旁邊的南江一眼,納悶他幹嘛有點陰陽怪氣兒的,然後看著恩師笑眯眯的說: 「您說的對,說的對,所以高考我不是沒考上清華北大嘛!」 徐老師說: 「算上競賽加分你是可以上的,只是可能上不了你想去的專業。別遺憾了,你現在也出國深造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對了,你說是畢業後準備回國工作吧?工作找好了嗎?」 南江支起耳朵認真聽,聽見唐朝說: 「徐老師,我拿了兩個offer,還沒最終定下來,改天我去您家拜訪,正好向您請教請教。」 徐老師聽了這話,滿意的連聲說好,開心的和大家繼續聊。
南江有點開心又有點鬱悶。唐朝一封信點燃了他的希望,但也同時生生地在他倆之間劈出一道兒坎兒。點完火就跑,還跑去國外,一年半載才回來。南江無奈也有點開心地想, 「願意回來就好。」 讓他鬱悶的是,他知道現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信了,當然更不會把他考慮進她的未來里。瞧她這坦蕩的模樣,是真的放下了吧。南江暗暗下決心,他一定要跨過這道坎兒,大不了勞心費力修橋鋪路,一定得去到她面前。剛她和徐老師說話的時候不經意掃他的那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反正他必須努力的刷存在感。
酒過三巡,看大家聊的差不多了也喝的差不多了。南江走到以前的團支書唐詩那邊問她: 「團支書,一會兒同學會結束了,你們怎麼回去?需要我們男生送一下不?」 老師們聽到了南江的提議紛紛贊同,稱讚南江現在懂事了,想得很周到。女同學們也喝了點酒,晚上回去不太安全,送一下比較好。
唐詩這邊卻察覺到了怪異。她是和宋辭一起來的,剛來的時候還碰到南江,他還調侃他倆這對高一就被老師同學們看好的「唐詩宋詞」果然不負眾望,一直在一起。所以顯然她是和宋辭一起回。那南江幹嘛多此一舉的問她?
「哦!不對,他問的是「你們」!」 唐詩心裡一下瞭然,偷笑看了一眼南江,再不著痕跡的看了看自己周圍關係最好的幾個老同學,唐朝,裴清和韓筱芸,在心裡猜測那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醉翁同學在意的究竟是哪位老同學呢?
還沒等她猜出來,酒量好、比較清醒的幾個男同學都已經被安排好兵分六路打車送大家回家了。商量好了,順路的人一個車,沿途一個一個送到家之後,最後的男生再自己坐車回家。
宋辭和唐詩毫無懸念分到一起,他倆和另外兩個同學順路一起回家。體育委員廖建護送韓筱芸和裴清回家。而顧遠,當年人稱小三井的三分球高手被分到和唐朝一路,因為他倆住的比較遠且在一個方向。
南江和盧宇分到一路,兩人家近,臨上車了,南江突然拍了下頭,說「 差點忘了,前兩天和大學同學約好周末去他家打通宵遊戲,他在龍湖,你們有人要去那邊嗎?」
顧遠笑著說: 「跟我和唐朝一個車吧,在一個大方向上,不會繞太遠。正好我們車上就兩個人。」 南江忙道謝,叮囑盧宇務必把他們車上其他兩個女同學安全送到家。
南江走到唐朝他們車前,故作紳士的問唐朝: 「課代表,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走吧?」 南江從高中開始,基本就只叫唐朝「課代表」,也不帶科目名字。或者直接叫「哎」,「餵」,反正幾乎不叫她大名,感覺「唐朝」兩個字好像燙嘴。看別人大大方方叫她名字,南江心裡也挺鬱悶,他自己為啥就開不了口呢。唐朝一邊走向副駕駛座位一邊回答: 「當然不介意啊,都是老同學,順路的嘛。」 南江又開始腦補腹誹 「「都是老同學!」一定要強調一下他和顧遠是一樣的對吧,還「順路的嘛」,不順路就不可以一起坐車了?!」
顧遠看唐朝要坐副駕,問她: 「唐朝,你這回國沒多久,路熟悉不?有的地方導航不清楚,你可以給師傅指路嗎?」 唐朝有點小尷尬,她的確不太熟悉,何況是晚上。
南江也忙說「我也不太熟,顧遠,麻煩你指下路,這麼晚了別再走岔了。」 說完南江暗自開心的坐到了後排,唐朝也只好讓顧遠坐副駕,自己走去後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