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片苦心

  花姨娘也被她這般行徑給嚇到了，微微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才認識她一般。

  沈若對著花姨娘的方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好心提醒她：「有血。」

  花姨娘從懷中掏出手帕來，慌張的胡亂擦了擦，她遲疑地看著沈若：「若若？」

  「我不是，她死了。」沈若有點尷尬，「你別磕頭了，怪嚇人的。為你女兒值得，為我，不值當。」

  花姨娘瞪大了眸子，一滴如珍珠般的淚水滾落下來，嘴唇微顫。

  丞相夫人冷眼旁觀。

  嬤嬤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狐疑看向沈若：「你又做什麼妖？」

  「有沒有什麼死得痛快，又不費勁，還好看的法子？」沈若鄭重地問丞相夫人，「毒酒不行，我聽說喝下毒酒去，五臟六腑都疼，死得特別痛苦。我上輩子跳樓死得，摔得七零八碎的，半空中就被拍暈了，也死得不舒服，太難受了。」

  「裝神弄鬼。」丞相夫人的臉色稍稍有幾分細微的變化，她微抬眼眸，懶懶地掃了一眼跪在蒲團上的沈若。

  那嬤嬤立刻會意，口吻越發的冷硬：「三姑娘，當日做下荒唐事的時候，你心中便該清楚會有今日。即便你今日在這裡裝神弄鬼，老爺和夫人也不會饒你的。」

  沈若像是聽不懂了似得：「我就是想讓你們給我一個痛快點的死法，別折磨人，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這一群古人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她聽得懂也不想聽，只想痛快的求一個解脫。

  丞相夫人到底是忍無可忍，冷笑一聲：「我知你心中不服，可既然老爺都已經放下了話來，今日便由不得你。」

  沈若深覺和這群古人無法溝通。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死得痛快一點而已，這群人都腦補了一堆什麼東西？

  「我沒有不服，我真的特別服氣，我唯一覺得有爭議點的地方是我想死的痛快且體面一點，不要死的那麼痛苦又悽慘。」沈若不厭其煩地再次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訴求。

  她已經開始有點生氣了。

  哪知道下一瞬，丞相夫人直接沉了臉，不高興道：「沈若，你不要以為我擺這樣大的陣仗只是嚇唬你！更不要以為在這裡裝瘋賣傻，就能夠躲過今天這一遭。」

  沈若抬眸掃了她一眼，很是無語。

  她都已經這麼積極配合了，這幾位還跟做賊心虛似得，腦補了那麼多。

  沈若幽幽地說：「夫人，我真的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裝神弄鬼。如今，我們的目標一致，都是為了弄死我，對不對？」

  哪知，沈若越是如此說，丞相夫人的臉色卻越發的不好看。

  反倒是李嬤嬤搶白了一句：「胡說八道！你休要污衊夫人，是你自己不樂意將姦夫招供出來，夫人無奈之下才選擇賜死你！是你先做了玷污門楣的事情，而夫人也願意替你上門求親，但你卻執意選擇了求死這條路。如今，你竟一句話將所有的過錯都怪罪在夫人的身上。」

  沈若實在是沒有耐心聽她的這篇長篇大論，直接打斷，道：「起因動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們的結果不就是為了讓我死嗎？所以，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商量一個能讓我迅速死了，又不痛苦的方式方法來。」

  這話簡直是大逆不道，不是在變相說丞相夫人想方設法的想要弄死沈若嗎？

  花姨娘心裡一哆嗦，直接撲到了沈若的面前，忙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扭頭就向丞相夫人請求：「夫人，若若這孩子是真的嚇傻了，一時過不了情關，都是在胡說八道，您別放在心上。」

  丞相夫人的臉色本就極其不好看，聽到花姨娘的這番話，算是找到了一個情緒的發泄口，她冷聲道：「被嚇傻了就可以胡亂攀咬人了？她從小就養在我的身邊，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我教養不當的問題。可恨這麼多年，我在她身上也是下了不少心血的。如今，她卻一口一個我鐵了心的要弄死她！

  倒教我寒心，也罷，說到底是你生出來的女兒，即便我如何用心教，卻也是與你如出一轍。我是教不好三姑娘了，今日將三姑娘的事情處理之後，我也會親自去老爺的面前謝罪。」

  花姨娘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蒼白一片。

  沈若心累不已，怎麼求死都這麼艱難。

  她剛要開口說點什麼，忽然又聽見一道聲音插進來。

  「我看今天誰要弄死我的孫女！」

  祠堂眾人紛紛轉頭看過去。

  沈若生性愛湊熱鬧，臨死了能看一齣好戲也是高興，她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著裝華麗的老太太拄著拐杖由小丫鬟攙扶進來。

  「老太太。」花姨娘果斷鬆開沈若，直接撲到了老太太的腳下，砰砰又是幾個響頭，磕得沈若膽戰心驚的，只聽花姨娘哭訴道，「 若若瘋了，她得了失心瘋！奴知道若若做了錯事，老爺和夫人無論如何處置若若，都是應當的。可是老太太，若若瘋了，這副樣子，即便是隨便指給哪個人家，對方也是萬萬不肯要的。

  自然也是能夠隨便發配給一個商家之子，亦或者普通農夫，可若是真的如此，那不是落了老爺的面子？讓偌大的一個丞相府不僅失了面子，還失了里子。」

  丞相夫人的臉沉了沉，卻礙於身份，不能與花姨娘爭論。

  老太太看了一眼花姨娘，淡聲道：「起來吧。」

  花姨娘哪裡敢起，依舊跪伏在地上，誠心懇求著：「老太太，若若如今失了心智，斷然是沒有什麼人家願意要她了。她之前也做錯了事情，奴懇請老太太把若若送走，讓她去莊子上養著，有生之年，再也不進京都。也省的惹老爺嫌棄，以免留在家裡，礙老爺的眼。」

  老太太垂眸盯著花姨娘，半晌，方問：「你想好了？」

  花姨娘低垂著頭，未曾回頭看一眼沈若：「奴想好了，還請老太太和夫人成全，將若若驅趕出丞相府！奴只當……從未生過這樣為家族蒙羞的東西！」

  沈若換了一個姿勢，單手撐著臉頰，忽然笑了笑。

  也是為難花姨娘的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