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問自取，便是偷

  然而丞相夫人好容易逮到一個機會，哪裡肯這麼放過，她乖覺作揖，淡聲道：「老太太，無論如何若若都是寄養在我名下，由我看著長大的。其實也並非只有處死或將她趕出府這極端的路子，我老家有個表弟的兒子，雖然是商戶，卻也是個極好的苗子。

  若若的事情還未傳出京都，便趁著這點時間，促成他與若若，也是一樁美差。」

  花姨娘急道：「奴知夫人是一片好心，可若若的身子都已經破了，這如何能嫁過去？」

  「只是做妾室，便沒得那麼多的要求。」丞相夫人落在花姨娘身上的眼神都冷了幾分。

  花姨娘只能抬眸去看老太太：「老太太，丞相的女兒下嫁為妾，讓京都的人怎麼想？若是開了這樣的先例，老爺這麼多的女兒，只怕都會紛紛效仿。奴還是覺得，應當為了警告，也為了丞相府的名聲著想，將若若趕出去！」

  「花姨娘好狠的心腸，剛剛還求著我給若若一條活路，怎麼轉頭就要把若若趕出京都去？若若一個弱女子，失去了丞相府的依仗，怎麼活得下去？」丞相夫人語氣稍急，「老太太，若若到底是老爺的女兒，即便是真的做錯了事情，也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沈若打了一個哈欠，頓覺這場戲好無聊，眼皮沉得幾乎睜不開。

  前一刻還恨不得弄死她的丞相夫人在聽到花姨娘要將她趕出丞相府，立刻急了，且脫口而出就是一條解決辦法。

  說明之前不是不能兵不血刃就把事情解決掉。

  而是更急迫得想要弄死原主。

  但是……為什麼呢？

  沈若在心裡嘖嘖兩聲，立刻打斷了自己的想法。

  打住。

  別猜，跟你沒關係。

  立刻馬上，想辦法把自己解決掉，從這個烏泱泱的古代跑路才是。

  沈若干脆躺在了地上，枕著蒲團，翹著二郎腿說：「我覺得吧，還是把我弄死更好一點，大家都省事。」

  老太太這才看向她，對她如此出格的行徑並不感到意外，反倒是淡聲道：「花姨娘說的不錯，沈若既然是丞相的女兒，便是死也沒有道理下嫁的。可若是讓她死了，丞相的名聲也臭了，外人提起來，少不得要說一句是丞相逼死了女兒。

  更何況，沈若一直都是丞相的心頭肉，與其以死相逼，不如繞過卿卿性命。我老婆替你們做了主，現下就收拾了東西，將三姑娘送往京郊的莊子上，從族譜上除去姓名。出了這丞相府，沈若就不再是沈家的女兒。」

  花姨娘跪下去，啞聲哽咽著：「多謝老太太留若若一命。」

  丞相夫人的臉色蒼白，然老太太一錘定音，她也無法再爭辯，送走老太太，她側身冷眼瞧著沈若：「這條死路既然是你生母為你求的，便去謝過了，準備準備，走吧。」

  沈若閉著眼睛，哀嘆了一聲。

  想死怎麼就那麼難呢。

  之後，她渾渾噩噩的被兩個小丫鬟架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裡。

  時值深秋，院中枯黃落葉遍地。

  沈若被兩個小丫鬟拖到了院子裡之後，其中一個拖來了躺椅，將她按在了躺椅上，就去收拾東西了。

  有一個小丫鬟邊收拾邊哭。

  「琴兒姐姐，咱們要跟著三姑娘一起去莊上嗎？」

  被稱呼為琴兒的那個丫鬟聲音堅毅，帶著幾分視死如歸之感：「你若是怕了，便直接去找夫人請辭去。反正我是要跟著姑娘一起去莊上的，如今姑娘這副樣子，若是沒有人在身側照顧著，只怕是要出事。」

  「我不是嫌棄姑娘，只是京郊的莊子雜亂，什麼樣的人都有，咱們兩個弱女子並瘋瘋癲癲的三姑娘，怎麼生活？」

  「丞相府的日子好過，你真心不想跟著三姑娘去便留下來，沒必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

  「琴兒姐姐怎麼能這麼說？我是真心待姑娘的，可連花姨娘都不管姑娘了，咱們跟著三姑娘，也是自討苦吃！更何況，你我家中，每月都等著寄銀錢回去。就這麼跟著三姑娘去了莊上，別說月錢了，就是你我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沈若慢悠悠地坐在躺椅里，悠哉悠哉地瞧著高遠的天空。

  小時候看宅斗書的時候，女主不願意被困在一方天地里，她為之叫好。後來她上了班，做了牛馬，就被困在了格子間裡。

  別說眼前的這點天地了，抬頭看見的就是高樓大廈，從握手樓里望出去，只能夠看見巴掌大的天空。

  沈若閉著眼睛想，要是沒有古代那麼多對女性的規訓，她也不太介意在這裡活一遭的。

  前提是原主確實是自己尋死的，她才有資格霸占這具身體。

  否則的話，不問則取，乃為偷。

  房間裡兩個小丫鬟的爭執聲繼續傳來。

  「湘兒，平日裡姑娘是如何對你的，你心中自該是有數的。如今姑娘大難臨頭了，你想著各自飛，既然你不願意跟著三姑娘走，便從這院裡滾出去。」

  「琴兒姐姐說話太難聽了，你我不過是伺候主子的奴僕，說到底也不過是賣命給丞相府而非三姑娘。如今做下錯事的是三姑娘，卻帶累了我們！三姑娘當日只顧著自己痛快，可曾想過丞相府？想過你我？如今，偏生還需要我們為她收拾爛攤子。她自己裝瘋賣傻，花姨娘斷尾求生，你我卻沒得選。」

  那名叫琴兒的姑娘大約是氣得狠了，怒道：「姑娘是小姐，與你我就是不同！要怪，便怪你我沒能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將你我賣入府中的是你我的老娘，不是三姑娘。」

  「可做了錯事的是她！」

  「人沒有不犯錯的，便是你我剛入府的時候，又做下了多少錯事？單拎出來，哪一件都夠你我死罪了，可三姑娘說過什麼？又庇護過你我多少次，為此，她受了夫人的責罰。還有上次，你與家中小廝偷情，三姑娘分明發現了，卻沒有指責你，甚至替你遮掩。」

  「她哪裡是替我遮掩？分明是想瞧著我落得不好的境地！」湘兒怒道，「如今那混蛋與夫人手底下的平兒結了親，可他卻破了我的身子，我以後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琴兒連連幾聲冷笑：「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慫恿三姑娘私奔，還想往二公子的面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