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估摸著琴兒在裡面也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指了指站在台階下的小廝：「把鞋給我丟過來。」
被指名的小廝頓時一臉惶恐。
還是嬤嬤給了另一個丫鬟眼神，她站在一旁冷冷道：「三姑娘經此一役，竟還仍舊是這麼一副浪蕩性子。若是從丞相府出去了，還請三姑娘守好口舌，莫要對外說你是丞相的女兒，丟了丞相府的人。」
「嗯，我也挺怕臉上無光的。」沈若從小丫鬟的手裡把鞋子接過來，自己穿上了。
她一句話就氣得嬤嬤老臉都扭曲了。
沈若站起來，蹦了蹦，感覺跪麻了的雙腿都好多了，她扭頭對裡面的琴兒說：「收拾兩件就行了，走吧。」
琴兒紅著眼睛走了出來，她站在了沈若的身後。
嬤嬤眼見著差事就要辦完了，心裡也是一松：「請吧，三姑娘。」
「還有件事兒。」沈若看著嬤嬤，「琴兒既然跟我一起走，把她的奴籍給我。」
嬤嬤：「這不合規矩。」
「那我就不走了。」沈若又坐回了搖椅上。
「一個大家閨秀怎能如此潑皮無賴？」嬤嬤氣得老臉都扭曲了。
沈若歪頭看她：「你說我？我現在就是潑皮無賴啊。」
琴兒的眼眶越發的紅了，聽到此言，忍不住輕笑一聲。
嬤嬤算是見識過了沈若的難纏，都說閻王好送，小鬼難纏。
如今，沈若就是那個難纏的小鬼。
嬤嬤只能沉著臉，又去找了一趟夫人。
夫人正在練字，聞言一笑：「不過是個丫鬟，跟著她也是自找死路，你怎麼這樣執拗？既然她願意拖累的一個人跟著她去死，那就由著她去。」
嬤嬤低著頭：「夫人教訓的是，是老奴鑽牛角尖了。」
「你也是被她磋磨了性子，她都已經是落水狗了，急什麼？從丞相府到京郊的莊子，路程不短，誰知道會出現點什麼意外呢？」丞相夫人微微一笑，將狼毫筆放在筆格上，「你呀，端看她的下場便是了。」
嬤嬤一想到沈若未來的死樣，便不由得發出笑來：「也是，老奴的日子還長著呢，倒是三姑娘，過了今日便沒明日了。」
丞相夫人掃了她一眼：「慎言。」
嬤嬤立刻住口。
既然夫人都已經鬆了口，嬤嬤也就沒有繼續與沈若周旋的意思了。
命人取來了奴籍，又把沈若和琴兒送到了丞相府後門等著的馬車上。
看著那馬車走遠了，嬤嬤臉上的冷意更甚了幾分。
天色有點擦黑，快到城門關門的時間點兒了。
馬車上就兩個駕車的小廝，以及車廂里的沈若和琴兒。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沈若對琴兒勾了勾手：「拿了多少東西？」
「沒來得及拿多少。」琴兒帶著幾分懊惱，「對不起啊，姑娘。」
「沒事兒。」沈若，「拿來我看看。」
琴兒便乖乖的將包裹里的東西都遞給了沈若。
作為在原主身邊的得力丫鬟，琴兒收拾丟東西十分的齊整，衣服鞋子不少，銀票也有兩張。
這銀票必然是背著湘兒等人藏起來的，但兩張湊起來也不過百兩來看，原主在丞相府的日子想來也是不太好過。
沈若換算了一下，一百兩相等於七萬塊錢……倒也能讓琴兒撐一段時間。
不過確實和在丞相府不能比。
十兩銀子在普通人家，已經是一年的開支了。
琴兒這樣等級的丫鬟，素日裡在丞相府，一月月錢最低也能有一兩。
也難怪湘兒會轉投丞相夫人的麾下，如果是她，為了在這樣一個嚴苛時代的生存，也會選擇攀附權貴。
這就是……為什麼沈若很討厭古代的原因。
沈若將兩張銀票都遞給了琴兒，再撿了幾件看起來料子還不錯的衣裳，也遞到了她的手裡，最後十分鄭重的把奴籍遞給了她：「從今天以後，你就是個良民了。你家是京都的，還是哪裡的？」
琴兒愣愣的：「三姑娘忘了？奴婢家遠在千里之外的一個小山村里，是個說不上地名的地方。」
「那確實有點麻煩。」沈若撓了撓下巴，又問，「你在京都可有投靠的地方？」
「姑娘想讓奴婢帶著您去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琴兒小心地瞧了一眼車外，壓低了聲音道。
沈若無奈笑笑：「不是我和你，是你自己。」
「姑娘！奴婢怎麼可能撇下您不管！」琴兒的臉色頓變。
沈若也差不多料到了她會是這個反應，便想了想，說：「這樣，你先去找可以投靠的人，等你安頓妥當了，再到莊子上來尋我。」
「姑娘不要以為奴婢是傻的，您這是打算把奴婢支開，奴婢不依。」琴兒的眼眶紅了幾圈。
沈若半點不意外，不再言語，閉著眼睛靠著身後的車廂，感受著馬車搖搖晃晃。
路過一片小吃街的時候，聽到外面有叫賣聲傳來。
「琴兒，我餓了。」沈若說，「你下馬車給我買點吃的吧。」
「好，姑娘想吃什麼？」琴兒立刻應了，窸窸窣窣的翻碎銀子，「奴婢瞧著姑娘被關在祠堂這幾日，瘦得厲害。」
沈若將眼皮掀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她手裡把玩著那兩張銀票和奴籍，懶聲說：「都行，你看著買。」
「奴婢去去就來。」琴兒躬身往外走，她敲了敲車門，對外面駕馬的兩個小廝訴了請求。
沈若借著琴兒背對著她的這個機會，迅速地將手中的銀票和奴籍塞進了琴兒腰間掛著的錢袋子裡。
「好，快去快回。」其中一個小廝很通人情。
琴兒下了車，發現這馬車停的很巧妙，前後百米的位置都有小吃攤，唯獨車旁邊是沒有的。
她也不願意再麻煩趕車的兩位小廝，便自己往前走去。
車內，沈若撿起包裹里的兩支朱釵遞了出去：「兩位，煩請趕路吧，不必等她了。」
「可是琴兒……」其中一位與琴兒也算是相識，「她去為三姑娘買吃的去了。」
「我這副樣子，拖著琴兒就是拖著她去死，如今她既然已經脫了奴籍，想必在京都也有一二好友，自尋生路總好過跟著我。」沈若，「不過是一個被放出去了的丫鬟罷了，上頭的主子在意的是我有沒有被送到莊戶上，一個丫鬟而已，他們才不關心。
兩位回去之後，只閉口不提，便是有人日後在京都撞見了她，你們也不必擔憂。左不過她是個被放了奴籍的丫鬟，去哪裡，都是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