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阿沅告別奚箬摯和門中的人,跟著莫問明下山。
孚生門坐落於大覺國的北方,離著最近的北越城騎馬大概兩個時辰的樣子。
莫問明昏昏沉沉的慢悠悠騎著馬,他是被阿沅拍門聲叫醒的,自出發前一晚,阿沅睡意全無,只盼著早點出發,最後實在等不了,拍了門頂著月光叫醒了他。
兩人就此出了門。
阿沅一路上精神百倍,周圍的任何事物,她都十分著迷。
路邊的樹林沒有阿瑟那裡的茂密和幽深,盛開的花朵也沒有山里燦爛絢麗,但她依然無比欣喜。
已經趕了一個半時辰的路,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目的地,越臨近的時候,腳步越慢,阿沅好好的感受著外面的樣子。
莫問明看阿沅一臉興奮的樣子,發出一陣笑意,兩人趕了這麼久的路,想起前面有地方可以休息一下。
騎馬靠近阿沅的身邊,提議的說道:「我們去前面休息一下,然後早點趕到北越城。」
阿沅笑著點點頭。
路邊的茶攤,兩人正坐下休息會,從北越城的方向疾步跑過來三人,挨著阿沅他們旁邊的桌子坐下。
「老闆上壺茶。」
其中一人高聲的叫著,三人均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大口的喘著粗氣。
「你們看見了嗎?」一人端起茶一飲而盡,稍微平復了一下,試問著說道:「那是周大將軍的獨子?」
想起剛才看見的囚籠,男子斜倚在裡面坐著,俊逸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雙眼緊緊的閉著,單薄的白色衣衫上半染著血跡,雙手腕處似有剛凝固的血痂,靜靜地垂在身上,染成一大片鮮艷的血花。
旁邊有官兵嚴格看管,三人只是多看了幾眼,將領就一副要把他們抓起來的樣子,三人見狀害怕的立即跑掉,他們才沒有上前。
「噓,小點聲,」另一人提醒著他,低聲說道:「什麼周大將軍,早就不是了。」
四處張望了下,看周圍沒有其他人注意,挨著兩人繼續說道:「前陣子查出周崢在邊境與敵國互通私信,表面上是保衛邊境,實際上與敵國商量好,想要假裝不敵,把重要的城池都敗給敵國,事敗之後,已經逃往敵國,現在下落不明,不知所終。」
「那畜生,剩下的親眷也都不要了,可惜了他兒子。」
「聽說那公子自小飽讀詩書,陪著太子一同長大,一表人才,文采出眾,武藝無雙,是多少京中人士的最佳賢婿對象,真是可惜了。」
另外兩人紛紛感嘆,「竟有如此狠心之人。」
「誰說不是啊!好像是因為那公子的母親是皇上的親妹妹,他一直對皇室不滿,所以才遷怒他人,這下就他自己逃跑了。」
「那為什麼要如此對待他兒子?」
「哎,畢竟人家是父子,朝廷抓不到人,只能拿他出氣,聽說此次是特意送往邊境,要當眾懸掛給敵國看,挫一挫周崢在敵國的銳氣。」
三人埋著頭一起咒罵周崢,虧得自己以前還拿他為榜樣,真以為他苦守邊境,不讓敵軍來犯,他們在後方才會有如此太平的日子,真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徹徹底底的賣國賊,連自己的親人都能拋棄,如此之人,真是令人唾棄。
阿沅把三人的對話盡收耳中,心裡十分同情那名公子,沒有剛才那麼愉悅的心情,低落的端起茶杯喝著。
「師父的錦袋你好好帶著嗎?」
莫文明已經注意到她的變化,轉過頭問向她。
「帶著的。」
阿沅放下手中的杯子,拍了拍腰間緊系的荷包。
莫問明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腰間的荷包,露出一絲微笑,笑笑的說著:「那你可一定得帶好。」
「恩。」
阿沅聽著莫問明殷切的關懷,心裡想著這三日只有她和莫師兄,臉上浮上嬌羞的緋色。
察覺到自己的異常,試圖轉移自己的懷想,隔著衣衫摸到脖子上帶著的同心鎖,又想起阿瑟一人,此次下山一定帶些東西給他。
兩人又坐了會,出發前往北越城時,騎上馬一路狂奔而去。
騎到林子裡的時候,兩人聽到有動靜,停下疾馳的馬步。
林子裡發出簌簌聲響,莫問明眼睛警惕的巡視著周圍的環境,「阿沅,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前面探探路。」
阿沅想起爹爹說過不能離開莫師兄的視線範圍內,也害怕莫師兄真的遇到危險,擔憂的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莫問明堅持阿沅留下,口氣嚴厲的說道:「聽話,你在這等我。」
說完,不再聽阿沅說話,揚起馬鞭駛出阿沅的視線。
阿沅只能聽話的待在原地,周圍靜悄悄的。
莫問明走的時候,奚沅感覺很奇怪,這種時候,不更應該陪在阿沅的身邊嗎?但是想到他一直對阿沅很好,沒有再多想,安靜的繼續跟在阿沅身邊。
大概等了兩刻鐘,阿沅仰著脖頸,還是沒有看到莫問明回來的跡象,心裡愈發生出擔憂。
「怎麼還沒回來?」
阿沅來回的走著,自言自語說著。
「噠,噠……」
疾馳的馬蹄聲傳來,聽見聲音,阿沅立即站在路中央,仔細的望過去,想要看清楚一點。
「師兄,」阿沅先叫了起來,看清來人後,失望的囁嚅著,「不是他。」
黑色的駿馬上,一身血衣的少年用力的夾緊雙腿,費勁的拉著韁繩,手腕使不上力,只能以腰力努力維持自己的平衡,縱是如此,一路疾馳過來,被馬甩得歪歪扭扭,感覺下一秒就要摔下來。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
周長安被人救下,那些人拼命攔下官兵,刀砍在他們身上,頭也不回的向他喊著,「快走。」
想到這莫須有的罪名,被誣陷通敵賣國的父親,自己被人挑斷手筋,周長安發了瘋的往外沖,他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他不相信他敬愛的父親會做出如此的事情,更不可能拋下他和母親。
腦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周長安就這樣逃了出來。
看到山路中間有人的時候,周長安下意識的想要勒住韁繩,停住馬。
身子後傾,手裡再也拉不住韁繩,重重的向後摔了出去。
阿沅看見他摔落,急忙跑上前查看。
看清他狼狽的樣子,想到剛才三人的對話,大概猜到他是誰,鼓足勇氣推了推他,「喂,你沒事吧?」
「餵……」
阿沅看他的樣子,忍不住試探下他的鼻息,還好,還活著。
知道他不能躺在這裡,心裡一陣糾結,救還是不救?
救的話,必須馬上帶他走,那就不能在這等莫師兄回來。
不救的話,讓他躺在這裡是死,待會被官兵追上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