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水晶球
黑岩城北面，阿諾德的家族領地中，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城堡，名為大石城堡。城堡的正中是一座高聳入雲霄的尖塔。
這座尖塔被稱作雲塔，因其的頂端在雲層之上而得名。雲塔是沃羅河谷，乃至整個北境最高的尖塔。
在雲塔中部的一個房間，阿諾德侯爵的長子尼克爾·阿諾德和幼女溫莎·阿諾德正在低聲交談著。
尼克爾·侯爵身穿黑色綢布長衫，黑褐色的短髮，朗目星眉，闊耳圓臉，看起來溫文儒雅。
而溫莎·阿諾德頭戴絳紅色法師兜帽，高挑的身材隱藏在法袍之中。
她有著一副絕美的容顏。標準的鵝蛋臉，臉頰帶著圓潤的弧度，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想上去捏一下。鼻樑高挑，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著，一雙桃花眼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隨即迅速將眼神挪開，帶著一副怯懦的表情。
「哥哥，今天還要再看嗎？能不能不看了，我我有些透支了.」溫莎對自己的哥哥輕聲央告道。
面對妹妹的央告，尼克爾絲毫不為所動，輕輕搖了搖頭道：「不行，今天還是要看。」
溫莎抿起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尼克爾看著自己的妹妹，冷冷說道：「現在河谷的局勢瞬息萬變，為家族提供任何需要掌握的信息，便是你存在的意義。這一點，你必須全力以赴才行。」
「嗯，知道了。」溫莎眼眸低垂，輕聲說道。
說著，她來到房間中央的一個由黑曜石壘起來的石座前。
石座之上，一個直徑差不多為二十厘米的水晶球嵌在中央，光滑的球面上倒映出溫莎絕美的容顏。
尼克爾走到溫莎的身後，看著妹妹單薄的背影，眼神中露出心疼之色。不過隨即，他的眼神又變得冷漠起來。
溫莎伸出左手，輕輕放在水晶球上，一股淡藍色的魔法氣息在水晶球上洇染開來。
接著，她彎下腰，將臉頰也貼在了水晶球上，薄薄的紅唇輕啟，開始默默念咒語。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容顏便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眼睛以上的部位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靠近水晶球的臉頰卻迅速老化，布滿了如刀刻般縱橫的皺紋。
她沒有接觸水晶球的右手潔白細膩，宛如剝了殼的荔枝，手指修長柔軟，指蓋飽滿紅潤，還塗著蔥綠色的指甲油。
而撫摸著水晶球的左手卻布滿了老年黑斑，手背如同老松樹皮一般，指節枯長皺巴，指蓋中滿是黑色的瘀血，看上去如同魔鬼的爪子。
與此同時，水晶球開始散發出瑩白色的光芒，光芒照射到黑曜石鋪就的天花板上，立刻便顯示出了裂魂堡壘的實時景象。
景象以俯拍視角呈現，畫面的正中是一座水祭壇，它的周圍被一片冰層覆蓋，一個身穿皮甲的人手持魔法武器，正站在冰層上孜孜不倦的練習。
尼克爾·阿諾德站在妹妹的身後，他盯著畫面中的冰層，輕聲說道：「寒冰之陸，薩爾丁家族的專屬技能。聽說薩爾丁家的先祖曾經用這個技能創造出了一座可容納萬人的冰城。想不到數百年之後，這個技能竟重現人間。」
說著，尼克爾輕嘆一聲，說道：「這個正在練習的人，是洛莫·薩爾丁的騎士團長嗎？」
「正是。」溫莎維持著畫面，她有些氣喘，聲音呢喃，毫無溫度的回答道：「他名叫尼古拉斯。薩爾丁莊園的二號人物，布萊德伯爵的死靈軍團就是被他破解的。」
「看起來實力不怎麼樣。應當是指揮有方，才會被洛莫·薩爾丁看中。」尼克爾做出自己的判斷道。
眼看溫莎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尼克爾擺了擺手，道：「好了，不用再窺探了。我們已經獲得了關鍵信息，看起來，薩爾丁這傢伙已經踏入了二級法騎士的境界。」
溫莎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立刻將左手和臉頰離開水晶球。剛站直身體，身子便一陣晃動，然後軟倒下去。
尼克爾立刻將她扶住，然後攙扶到角落的椅子，讓她坐下。
溫莎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開始慢慢調整體內的魔法。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臉頰上的皺紋和手上的老年黑斑慢慢褪去，變得和身體其他部位的肌膚一樣白皙細膩，充滿少女的神采。
「這些天來，讓你不斷的觀察薩爾丁莊園，確實是有些難為伱了。接下來的幾天，暫時不要使用水晶球了，好好休息吧。」尼克爾·阿諾德輕聲說道。
「是，哥哥。」溫莎低聲說道。
此時，侍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人，布萊德家族的科爾曼先生來了，他又想要求見老爺。」
「知道了，不用驚動侯爵大人，我去見他。」尼克爾開口，說著，邁步走出房間。
房間頓時只剩下了溫莎一個人，呆呆的望著已經失去了光澤的水晶球。
這些天以來，她受兄長的命令，多次利用水晶球窺探薩爾丁莊園的情況。這是她獨特的技能，極其耗費魔力值，剛開始還能撐得住，但是多次過後，每次窺探後，她都有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而哥哥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名為洛莫·薩爾丁的男人的突然崛起。
『洛莫·薩爾丁，這是一個怎樣的人？』溫莎不由得在心中想到。
這些天來，她幾乎觀察了薩爾丁莊園的各個角落，哥哥尼克爾是通過水晶球的投影觀看，而溫莎則在用本身的魔法直觀的感受水晶球所展現的視角。
在她看來，薩爾丁莊園雖然跟阿諾德的領地和黑岩城比，稍顯簡樸。但是在裡面生活的人，不論是騎士，還是莊戶們，都有一種欣欣向榮的氣息。
她在那裡看不到莊園中隨處可見的欺壓和嚴格的等級分化。孩子們在快樂的生活著，婦女們即使是在晚上，也敢出門，她們敢隨意的從騎士隊伍的身邊走過，甚至還敢駐足觀賞騎士們的訓練，似乎完全不用擔心這些騎士們會一時興起侵犯她們。
她總覺得，在薩爾丁莊園，等級並不顯得如何分明。莊戶們見到騎士們，也並不用躬身行禮，似乎他們都是平等的。
令她十分驚奇的是，薩爾丁在和騎士們訓練的時候，竟然還會和路過的莊戶們隨意的交談，而那些莊戶們既沒有跪下行禮，也沒有害怕，看起來就像是朋友們在正常的交流。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莊戶們才會向薩爾丁躬身行禮，揮手告別。
這讓溫莎不禁心生疑惑，薩爾丁領主如此沒有架子，沒有威嚴，是如何管理好莊園內這幾千號人的？
要知道，在阿諾德領地，各個階層等級森嚴，不僅詳細的規定了下人們遇到騎士和貴族們要如何行禮，還規定了各種繁瑣的等級特權。
比如莊奴們娶妻子的時候，妻子的初夜權要奉獻給騎士或者貴族；貴族不小心殺掉莊奴，只用向受害的家庭賠償一定的財物；甚至連在食物的規制上，都做了清晰的規定。有些食物，只能由騎士和領主們享用，莊奴們是沒有資格的。
這也是為什麼，溫莎面對兄長的要求，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
對於薩爾丁莊園和阿諾德領地的兩種統治方式，溫莎並不知道哪種更好一點。她只是本能的感覺薩爾丁莊園的人似乎更快樂一點。
而她之所以對薩爾丁產生好奇之心，不僅是因為這連日來的觀察。更因為薩爾丁殺掉了自己的未婚夫——布萊德伯爵。
顯然，薩爾丁極大的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不過，溫莎並不因此去痛恨薩爾丁。因為她對布萊德伯爵並沒有任何感覺，兩個人甚至只見過兩三面，話還說不到五句。
這個婚約是哥哥尼克爾和布萊德伯爵定下的，溫莎就算在婚姻大事上，也不敢反抗哥哥，只能默默的接受。
現在布萊德伯爵被殺，溫莎內心並沒有任何憤恨，甚至還稍稍有些慶幸。
在她聽到過的一些隻言片語的八卦中，布萊德伯爵的形象很差，她並不認為布萊德伯爵是一個良配。
不過到底是不是良配，溫莎覺得自己說了不算。從根本上來講，只有對阿諾德家族有利的配偶才能算得上良配。
所以，她對配偶並沒有期待。哥哥尼克爾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僅此而已。
『一切，都只是為了家族罷了。』溫莎在心中默默想到。
尼克爾一步一步的走下雲塔，他很享受這樣的過程。在下樓的過程中，他可以根據在水晶球中所看到的景象，進行細緻的思索。
雲塔作為他家族的標誌和聖地，總能帶給他靈感和啟發。
等從雲塔回到會客廳時，來自布萊德家族的科爾曼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看到尼克爾終於到來，科爾曼微一行禮，便立刻說道：「尼克爾，您的父親什麼時候才能接見我？這個薩爾丁莊園，我們到底還討伐不討伐了？」
尼克爾瞥了科爾曼一眼，輕聲說道：「科爾曼，這裡是阿諾德領地，不是你們布萊德莊園，請保持你貴族應有的禮貌與優雅。」
卡爾曼聽到尼克爾毫不客氣的指責自己，憤怒之下便想要發作，不過理智使他忍住了自己的脾氣，深吸一口氣說道：「抱歉，不過還請閣下理解我的心情。我來這裡已經有五次，每次都想拜見阿諾德侯爵，可惜閣下似乎完全不給我機會。」
「不讓你見我父親，是為了你好。」尼克爾開口道。
「為了我好？」科爾曼沉聲說道：「如今那洛莫·薩爾丁在河谷的所作為所，已表明他完全不將我們這些老牌貴族放在眼裡。說句不客氣的話，他今天能殺我們的伯爵，明天便能拿你們阿諾德領地開刀。不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薩爾丁對於魔法的天賦極強，如果你們現在不及時的將他扼殺，將來一定會有你們後悔的一天。」
尼克爾冷冷的看著科爾曼，沉聲道：「我們既沒有圖謀薩爾丁莊園，又沒有和邪獸人做私下貿易，從始至終都沒有得罪過薩爾丁。他為什麼要拿我們開刀？」
科爾曼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愣，立刻辯解道：「我們從來沒有賣糧資敵，這都是薩爾丁對我們的誣陷！」
「誣陷？」尼克爾冷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見我父親嗎？這兩年來，他老人家已經將邪獸人視為最大的敵人。他絕不允許邪獸人入侵沃羅河谷，對我們阿諾德家族造成任何威脅。而你們的行為，正好觸碰到了他的逆鱗。一旦他介入這件事情，你們布萊德家族一定會引起他老人家的滔天怒火。到時候，覆滅的，絕不是薩爾丁莊園。」
科爾曼聽到這句話，神情頓時一變，原本的憤怒之色沒有了，現在倒變得有些慌亂。
「我們.我們布萊德莊園絕沒有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科爾曼竟變得有些結巴。
尼克爾嘆息一聲道：「畢竟盟友一場，我之前一直在考慮如何保全你們布萊德莊園。不過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為什麼.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著薩爾丁崛起壯大嗎？」科爾曼有些不解道。
「原因很簡單。」科爾曼沉聲說道：「薩爾丁莊園的崛起，已是必然之勢，再也擋不住了。」
說著，他命師從拿出一個托盤，上面擺滿了好幾種鍊金產品。
尼克爾示意侍從將托盤放在科爾曼面前，說道：「這些鍊金產品，都是薩爾丁莊園出品。如今在北境各個軍隊風靡，你可以拿去試用一下。」
「另外，告訴你一個消息。洛莫·薩爾丁已經晉升為水元素系的二級法騎士了。你曾見過有這種全才嗎？」
尼克爾直視著科爾曼的眼睛，沉聲道：「這種百年一見的天才，是壓不住的。別費功夫了。」
說完這些，他將手一擺，說道：「我還有別的事情，恕不招待。再會吧。」
接著，尼克爾站起身來，竟直接離開了會客廳。
科爾曼木然的拿起托盤，慢慢的走出阿諾德領地。
他心中一直在重複著尼克爾最後的話語。
晉升二級法騎士.百年一見的天才
想著想著，他的冷汗便冒了出來。
一旁的侍從看到科爾曼身體僵硬，眼神迷離，有些擔憂的問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科爾曼望著南方王城的方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回王城吧，我們家族在沃羅河谷的領地，恐怕是保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