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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回顧(6)

2024-09-03 20:04:52 作者: 糜茶傑
  次日一早,靈界春雨伊始,狂風肆虐,天際邊不再搖曳著扭曲的極光,天色倒是清明了許多,崔景澈和顏易枝匆忙在雨中趕路,恰巧在荒郊野外得一破廟暫時避雨。

  崔景澈拍了拍被雨打濕的袍子,顏易枝用衣袖擦了擦額頭,崔景澈看他動作不太協調,親自用衣袖替他擦了些許,溫熱的鼻息傾撒在他額間,顏易枝微微低了頭。

  「明瑟兄,在想什麼呢?」崔景澈好奇道。

  「無他念想。」他淡淡道。

  崔景澈整理好乾草他坐在乾枯的稻草上,四處尋找一些可以生火的東西,他找到一些有些乾柴,彎腰放在顏易枝不遠處,掐指捏訣,便生起火來,挨著他坐下。

  「沒想到靈界的雨天還這麼冷。」崔景澈盯著破門外斷了線的雨珠打在地上突然來了一句,廟外幾棵桃花樹被雨水沖刷後有些凌亂。

  聽著雨聲落下,顏易枝一臉正色道:「靈界不過是魔界與仙界氣息孕育之地,半仙半魔之地,天氣極端也說的過去。」

  他挑眉好奇道:「明瑟兄,你懂的真多,我都有點崇拜你了。」

  「要是我不懂的多,我們每走出一步不得被豺狼虎豹吞了。」顏易枝微搖著頭道。

  「哎——等雨停了,我們再接著趕路,自從北山城這邊匆忙趕路,倒也是睏倦了許多,以前我在仙界之時,整日遊手好閒,倒也覺得那時在荒廢時光。」崔景澈說著便隨意在腦後抱頭躺在乾草上。

  「像你這樣的青年男子難得還有一大把時光享受,若放在人間,像你這般年歲的男子早已為過活而四處奔波,準確的來說我也是這樣的。」

  「那你們活得開心嗎?」崔景澈被顏易枝這句話勾起興趣了。

  「我們一到及冠之年便會自然而然不會想著活著開不開心。」

  崔景澈猛然起身,疑惑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為了活著而去奔波,不管活成什麼樣,我們依舊還存在於這世間。」顏易枝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失落。他稍稍停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接著說道:「有些時候,我想了很久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人,生來本就分三六九等,不像你們神仙,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永遠活在人們信仰之中」

  他的聲音嚴肅而沉穩,透露出一種歷經歲月沉澱的寧靜。

  崔景澈微笑道:「那你可曾有信仰?」

  「沒有,因為我很早之前就見過即便有了信仰,神也不會來救我於水火之中。」顏易枝伸出手來觸碰火苗的微光。

  「無論你有沒有信仰,只要你隨時需要我,我都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如此說,可他總覺得,倘若今天不說,往後的日子便差了這一句,「還有的是,我雖不知你過去經歷些什麼,但我想說的是,不要因他日頹靡腐爛的日子去展望未來,而是要覺得往日之光陰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璀璨。」

  「你的思想頗具前瞻性。」顏易枝緩緩說道。

  「多經歷些,多沉澱些,沒事,咱們來日方長嘛!」。

  「恐怕對你來說你有很多時間,但對我來說很少。」顏易枝心頭漫上些許失落。

  「你如果總是這樣想,你還真的時日不多了。」

  顏易枝走到他旁邊坐下:「萬一他真的是一個絕望到可用枯枝落葉來形容之人。」


  「非也,彼僅缺一於眾中能為其堅定擇之、濡沫以存、相伴以終之人耳。若得其人,彼則不復絕望崩潰。尚有明瑟兄,汝非殘枝敗葉,汝乃吾之春和景明。」崔景澈沉聲安慰。

  眼見顏易枝一聲不吭,崔景澈以為自己又在唱獨角戲,這人總是愛搭不理,隨和道:「算了,聽不懂算了,沒趣!」

  「誰說我沒聽懂了?」

  「那你起碼得吱個聲啊!」

  「崔景澈!」顏易枝坐在他旁邊穩如的臉上早已有了慍色,但想想還是算了,嘆了一口氣:「罷了。」

  崔景澈看著顏易枝連嘆個氣都那麼優雅,怎麼會擱這裡窮困潦倒,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雷劈了,才讓他遇見顏易枝?

  他便問起了問題;「你身上有多少錢?」

  顏易枝從容道:「沒錢!」

  「沒錢!」崔景澈震驚,從乾草上跳了起來:「你沒錢你還一天想著和我分道揚鑣!」

  「我這不還沒走!你不用那麼激動!」顏易枝抬頭冷著臉問他:「你有錢?」

  「沒錢,忘記跟周生融黎要盤纏了。」

  「那你激動幹什麼?難不成我虧待你了?」顏易枝再次將手放在柴火堆里烤火。

  崔景澈無奈摸了摸自己的臉,試圖安撫這該死的鈍力感,又轉身關心問他:「你還好吧?」

  「還行。」

  「你們人類不是一日三餐的嗎?我擔心你一路走到人間,你人沒了。」

  「我現在處於修仙階段,很少生出這樣的雜念,你不用擔心我走路會莫名其妙沒了。」顏易枝便躺在乾草上休息起來。

  崔景澈漫不經心坐到他旁邊道:「算了,等雨停了進城搞點錢去。」話末從錦囊里掏出一條棉被扔在他身上,顏易枝並未抱怨什麼,反手拉開棉被蓋好在身上。

  雨停了,二人風塵朴朴上了路。山巒黛綠,水泊湛藍,綠水與青山相互映襯著。

  路途之中偶遇周生融黎家的管家立叔,立叔是一個沉穩的老人家,記性頗好,一直記得周生融黎總是提起崔景澈的樣貌,便在遙遠的路途之中邀他們搭上馬車,順道好趕時間,為了再次確認:「可是崔景澈崔公子。」

  「你是?」崔景澈問道。

  「那便是了,我是周生融黎的管家立叔,我常聽聞大公子提起你,把你講的八面玲瓏,還有些什麼的,我老了也記不清楚了,不過大公子最開心的是能結交你這樣一個君子之風的大人物。」

  顏易枝在一旁聽得心裡發笑,想來崔景澈當真了不起,連『君子之風』都用了上去。

  二人短暫與立叔交談後,便乘上第二輛馬車結識了周生融黎的小妹周生霧靈,此女古靈精怪、但不乏可愛,這已是後話。

  路上有序排列的馬車過了小道,便開始進城了,進城那時候已經傍晚多了,崔景澈與顏易枝還未來得及同周生家族的管家立叔告辭,便匆匆消失在馬車之中,周生霧靈早已見慣,到了客棧便同周生融黎交接。

  黎漾一行人身披玄色斗篷進了城,師游頭一次來靈界,沒見過世面一般,邊走邊這看看,那邊看看。楓鹽在他身後暗中白了他一眼。

  師游突然轉身,冷盯著楓鹽,楓鹽似有心顫。

  「楓鹽,請你不要用你那卑劣的眼神去背刺我!」師游一副惹不起的樣子。


  楓鹽心中不悅被拆穿,冷聲道:「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還不讓人多看一眼?」

  「你?你也配啊?」師游囂張說了一句,轉身去看一個賣同心結的小店鋪,楓鹽心中極為不爽。

  還要與他做一番鬥爭,走在前面的黎漾不耐煩說道:「行了,楓鹽,你最近是怎麼了?平時沉默寡言,一遇到師游就開始聒噪起來。」他真想轉身給這兩人一巴掌。

  楓鹽聽後,立刻失去怒火,溫順道:「是,殿下。」

  師游不懂靈界的規矩,拿了一個紅色玉佩轉身要走之時,被店家叫道。

  楓鹽扔了一袋靈石,店家這才作罷,好臉相賠。

  「你為何如此做?你以為你很有錢啊?」師游羞澀怒道。

  楓鹽瞅了他一眼不理他。

  黎漾有些煩悶道:「行了,兩大男人在街上七嘴八舌,成何體統,師游你最近火氣越發大了,到底誰是主子,你心中沒點數。」

  師游敷衍道:「喔——」

  楓鹽欲要開口,告狀師游輕佻敷衍,黎漾開口道:「找東西要緊,我感覺它離我們很近。」

  他們身後數十米的崔景澈和顏易枝正跟著尋位捲軸找法器。

  崔景澈盯著捲軸奇怪道:「怎麼到這裡沒有了,明明剛才那個小紅點在這裡出現!」

  顏易枝腦中思索了一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它離我們很近了。」

  「有可能。」他將捲軸塞進腰間錦囊,抬頭看向前方人群一個熟悉的玄色身影。

  「你在看什麼?」

  「明瑟兄,我們得趕快找到怒臉譜,沒想到黎漾那麼快就到銀花市了。」崔景澈一臉正色拉起顏易枝往人群中黎漾的方向走去。

  河畔在月色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宛如流動著耀眼的珍珠。彎月橋在河中倒映出另一半,清靜神秘,湖的兩畔茶樓之上坐著來自三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聲悠揚的曲子從閣樓的花窗中飄出古琴、琵琶聲陸續響起,如同一串串珍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眾人尋聲集聚在湖對岸,湖中出現一艘花團錦簇的大船,船邊坐著幾名妖艷的女子,她們懷中抱著樂器演奏,中間的舞女戴著各色的精緻臉譜面具,穿戴各色金銀首飾,妖媚勾人心魄。

  崔景澈耐著性子撓著頭皮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左找右找,忍不住罵了一句:「哪個大賤人偷放法器的,眼花繚亂的,害我在人群里找的想吐!」突然腰間錦囊的尋位捲軸浮起扯著他腰間的革帶往前面撲「唉——」,崔景澈不受控制扎向人群,等顏易枝反應過來的時候,溫潤的臉龐有些動容,關於他飛奔的姿勢簡直可以用餓狼撲食和張牙舞爪還來形容。

  這邊在人群外圍尋找法器的黎漾完全沒注意跑姿張牙舞爪的崔景澈,直到師游買了板栗餅回來的之後,眼都看直了,連忙叫住跟在黎漾身後的楓鹽:「快回來,找到了!」

  師游的聲音在人群中洪亮,就連顏易枝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他臉上去,二人的視線猛然交匯,顏易枝心中暗道不妙,師游一看到,手疾眼快追了過去,顏易枝見他跑向自己,立刻往崔景澈那個方向跑去。

  黎漾看師游扔了手中的餅狂追了過去,不解道:「他跑去做什麼?」

  楓鹽本想追過去,但還是恭敬稟告:「殿下,他找到法器!」


  黎漾一聽,趕緊追了過去,顏易枝迅速跑向人群,一隻手將他拉進人群,顏易枝心中一驚抬頭碰上崔景澈清澈堅毅的眸子,崔景澈拉著他往人群裡面鑽,師游追過去之時,人早沒了,一掃過去全是人頭,黎漾追過來的時候問:「人呢?」

  師游尷尬笑了笑道:「跑了。」

  三人線索全斷了,只見人群中一片哄鬧,說什麼十三大法器之一之類的話語。

  三人尋聲望去,船上出現一名身穿紫羅蘭花間裙的女子,看上去甚是貌美,額下的秋娘眉妝,風流清韻,靈秀柔美,清純不失嫵媚,她開口:「諸位看官,我手中的面具便是關乎三界存亡的怒臉譜,今日我從高人手中得之售賣,可有意願者?」

  崔景澈盯著她手中的臉譜,仔細琢磨總感覺不對,黎漾譏笑道:「一群蠢蛋,一看就是個普通的臉譜,真正的臉譜不在她手中。」

  師游好奇問道:「會在哪呢?」

  顏易枝隱約看到女子腰間繫著個赤紅臉譜,忍不住說了一句:「會不會是在她腰間?」

  黎漾在外圍人群中笑道:「在她腰間。」

  師游揉了揉雙目,看清楚些:「還真的是!」

  崔景澈一聽顏易枝的話,便問:「這該怎麼拿到才好啊?」

  黎漾落下一句:「清場。」

  師游和楓鹽各司其職,黎漾飛身而起落到甲板,顏易枝見狀:「硬搶。」崔景澈飛身而去只留下一句話:「你待在岸邊別過來。」

  顏易枝本想過去助他一力,被他這麼一說便老實待在原地了。

  人群徹底被師游隔離在外界,楓鹽落到甲板之時,黎漾容不得廢話,抽出身後的琴弦幻化成散發著寒意的銀鞭劈里啪啦一頓甩了過去,祝桑還未來得及躲,崔景澈一把扇子飛出擋住來勢洶洶的鞭子將她護在身後,道:「誰敢動她!」

  黎漾懶得理她,死盯著祝桑道:「東西,交出來!」

  祝桑瞅了他一眼道:「不給!拿靈石來買。」

  楓鹽聽後,摸了摸身上的錢袋顯然是不夠的,遞了個眼色給黎漾,黎漾面子上有點撐不住:「笑話,這本就是我魔族之物,豈能用靈石來衡量!」他提起銀鞭甩向崔景澈。

  「你先去岸上,自會有人護你。」崔景澈手持扇子散發出抖擻的金電囑咐身後的祝桑,祝桑聽後向岸邊跑去,楓鹽和黎漾追了上去,崔景澈便先發制人擋住他們去路,三人驚天動地打了起來,岸上的師游手一伸手,手中便出現一把紫晶冶金細雕弓,手一拉弓弦,自動幻化箭來,曳滿弓,嗖得一聲往甲板上跑上岸的祝桑射過去時,一把透著寒光的劍從空中飛出打落在湖中,師游眼見不得逞,躍上甲板,一把要拽住之時,顏易枝將他手撤開,祝桑欲要飛上岸之時,腳下不穩,摔了一跤,腰間的怒臉譜掉落在甲板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上面,祝桑、師游、顏易枝上前一搶,師游暗中掐訣將早已拿到臉譜的祝桑往湖裡扔時,顏易枝觸碰到臉譜,祝桑落水,師游瞬移到他背後奮力上前去奪也只摸到分毫之時,船舫上掛著的花燈光線散射在顏易枝雙目,雙目有些生疼,便在拿到怒臉譜之時剛好遮住光線,恰巧師游已經碰到後往他這個方向搶去之時,陰差陽錯之下,顏易枝被迫戴上怒臉譜,早已脫身的崔景澈趕來時和其他三人立在原地震驚!

  師游張口無言,黎漾真是服了師猶這個敗家子,楓鹽一臉疑惑,崔景澈徹底無語。

  剎那間,赤雲瑣長空,數縷沖天火焰立於天地間,有天崩地裂之勢,幾人重心不穩,熱浪迎面,三人皆是愣呆住,喉管枯澀,從未見過如此震撼驚人之場面,只聽得一鳥鳴,遠處赤凰雙翅震天而起攜焰火掠過他們頭頂,焰火墜地,黎漾等人大驚,承受不了猛烈之勢被打飛在甲板不遠處。

  崔景澈立刻清醒過來,見顏易枝從甲板上爬起來之時,他面目許是戴上怒臉譜,面相猙獰,扭了扭脖子,長呼一口氣道:「啊——好久了,我還以為我會一直困在這個面具里。」

  崔景澈見顏易枝身體住進怒獸奎焰,心中惱火起來:「從他身體裡滾出來!」提扇飛身上前廝打。

  奎焰見他來勢洶洶,有些擋不住,便用顏易枝的聲音去打亂他的判斷力:「景澈。」

  崔景澈一聽,手中的動作慢了半拍,奎焰見狀,一腳將崔景澈踹到甲板上,險些將甲板給撞爆。

  奎焰渾厚的嗓音拉長:「這個人底子不錯,我打算一直住在他身體裡。」顏易枝頭疼欲裂,抱著頭低罵:「你這個畜牲,滾出去!」一直在原地用手撕臉上的面具,奎焰嫌顏易枝聒噪抬手控制他的軀幹一巴掌扇在顏易枝臉上,顏易枝被扇昏了過去,天空盤旋的赤凰化為火焰滾滾的利劍向崔景澈劈下,崔景澈索性不躲了,硬生生將手中的扇子變換成翡翠玄屏障扛了過去,碰觸響徹雲霄的巨響,奎焰被巨大的氣波衝撞,險些後腳站不穩踩爆甲板。

  奎焰徹底被崔景澈激怒,手握赤凰劍飛身刺去,崔景澈也毫不手下留情,掄著扇子一把將他扇飛之時,從甲板上艱難起身的黎漾極速瞬移到奎焰身後,一腳踹向顏易枝的背後,奎鹽落地之時,喊道:「楓鹽!」

  楓鹽飛身去撕下面具時,奎鹽一掌擊飛楓鹽,師游拉滿弓以驚人之速颼的飛去,刺破長空,崔景澈用扇將其打飛下來,黎漾瞧準時機,不等奎焰反應過來 ,從身後琴中抽出弦來一把使勁勒住顏易枝的脖子,奎焰猛力肘擊,黎漾被擊飛到甲板之時,嘴裡含血,師游迅速瞬移摘了顏易枝的面具落在甲板上,周遭熱浪、火焰柱皆消失,顏易枝醒了過來,脖頸處火辣辣的,溢出鮮血來,一臉錯愕,眼前一黑便從空中墜了下去,崔景澈連忙飛起從空中抱住他落地,師游扶起黎漾轉身消散在船上。

  顏易枝身子起伏,頸間鮮血染紅白衣,馬上要完全閉目之時,朦朧間聽到崔景澈使勁按住血流不止的傷口,焦急道:「喂!顏易枝你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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