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瑤問道：「這就是巫支祁？」
我也驚問道：「水母娘娘？巫支祁是母的？」
我沒想到《山海經》中提到的被大禹鎮壓的水怪巫支祁竟然是母的？
而且我堅信孫悟空的原型絕不是印度的猴王哈奴曼，而正是淮水之神巫支祁。
聽到爺爺稱呼巫支祁為「水母娘娘」，我腦海中孫悟空的形象一下變成個母猴子模樣，頓時覺得有些違和。
仲瑤聽了我的話，質問我道：「怎麼，你看不起女人？」
哎，我沒想到這句話還得罪了女強人仲瑤。
我解釋道：「不是，我以為巫支祁是個男人形象！」
爺爺笑問道：「你說觀世音菩薩是男是女？」
在佛教起源地古印度，菩薩最初都是男性形象，觀世音菩薩也不例外。傳入中國之初，觀世音菩薩也是男人形象，最明顯的標誌是唇邊有一撮小鬍子。但是從南北朝開始出現女相觀世音形象，到唐代以後盛行開來。
由男變女，這一形象的變化大抵與人們對慈悲、溫柔等特質的理解有關。
女性慈愛的特徵更符合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精神特質。
想來巫支祁形象的變化，也是出於類似原因。
爺爺這一問，我便理解了。
爺爺摸著巫支祁塑像，繼續道：「這雖不是我之前見到的那個塑像，但看這相貌，它就是巫支祁。」
仲瑤看著塑像頭上雙角說道：「長的有些像龍呀！」
爺爺解釋道：「巫支祁出於淮源桐柏山，最早是山精形狀，後來成為淮水水神，自然被賦予一些與水有關的形象，如蛟龍，如水母。中國神話中，水神多呈龍形，所以巫支祁的形象除了猿猴狀，還被後人增加了龍的一些形象。」
我仔細端詳著巫支祁塑像，說道：「這塑像應該有些年頭，起碼也是清代晚期的文物，一百年怕是有了。」
仲瑤見我說得鄭重，問道：「你會鑑定文物？」
「學了一些皮毛。」
這倒不是我謙虛，我從小受爺爺二爺爺薰陶，對於文物鑑定我是懂行的。
別的不說，當時二爺爺家中那些文物出土時的原始照片，我可沒有少看，再加上二爺爺點撥幾下，我也算是無師自通了。
仲瑤幫著爺爺把巫支祁塑像挪到祠堂外面，爺爺找來一塊破布蘸著湖水清洗起塑像來，仲瑤在一旁幫助，時不時問爺爺一些古徐巫支祁的問題。
我見自己又被晾在一邊，也插不上話，就在繼續祠堂裡面轉悠起來。
轉了一會，我在剛才爺爺找到巫支祁塑像的那堆雜物里翻揀著，期望還能找出什麼好玩的物件來。
祠堂外面王老爹用一根細繩拴住老鼠尾巴，細繩一頭用一顆釘子釘在地上，任老鼠在地上繞圈打轉狂跑。
他自娛自樂，玩得不亦樂乎。
爺爺的職業雖是探險，但文史功底也十分深厚。
面對巫支祁塑像，他從民間偶像崇拜、雕塑、洪澤湖地區民俗等方面給求知慾和好奇心同樣極強、視自己為偶像的仲瑤詳細講解著。
雜物堆里沒找到什麼東西，我忽然瞥見祠堂東間似乎還有個房間，便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側室，內部空間並不是很大，裡面有一張低矮的木床，床上的有一些被褥，都是老物件，有些破舊，但被子疊得很整齊。
我想這應該是王老爹住的房間。
王老爹頭腦儘管有些不正常，但他的生活習慣深深留下了軍人的烙印，從那被子疊放的整齊程度就能看出來。
房間的一頭有個矮小的破碗櫥，裡面放著一些碗碟筷子。
這種碗櫥在蘇北農村十分常見，一般分為上下兩部分，上面那部分有紗窗，裡面有一塊隔板，放一些食物、碗碟。下面那部分有一扇小門，可以放一些其他雜物。
鬼使神差的，那一日我如徐溫附體，竟然對碗櫥里東西一一檢視起來。
徐溫是二爺爺徐守華的孫子，他本該受二爺爺影響，走上考古研究的道路，最起碼也應該研究歷史的。
可偏偏他受我爺爺影響更大，對野外探險更有興趣。
除了徐文化他感些興趣外，他對歷史唯一感興趣的地方就是：那件文物值多少線？
每次和徐守中進行歷史遺蹟探險，他總想著帶點或者說順點東西回家。
以前我對徐溫的這個習慣很不屑，我現在才明白，徐溫的這個習慣或許是「返祖」了。
誰讓徐家的祖上有過盜墓發墳的經歷呢？
不知怎的，我看到王老爹的碗櫥，忍不住去探查起來。
碗櫥中放的是一些碗碟，還有王老爹當做寶貝的魚乾。
王老爹房間裡的碗櫥是壞掉的，只有下層那部分。
吸引我的並不是那些碗碟和魚乾，而是下層櫃門上兩個龍頭造型的門鎖。
櫃門兩側各有一個龍頭，口含圓環，看起來是銅製的，這造型倒是別致，是個稀罕玩意。
圓環上並沒有鎖具，看來不需要上鎖。
我摸著其中一個龍頭，越發覺得可愛，心想王老爹也用不這些東西，不如把龍頭卸下來當做收藏。
於是我拽了一下其中一個圓環，倒是很結實。
我再一用力，櫃門被打開了。
碗櫥底部並非是和碗櫥連為一體的木板，而是一塊略顯青色的石板，上面還有一些紋飾。
我這才發現碗櫥是壞的，沒有底座，底座就是地面，而碗櫥下面的地面正好就是那塊青石板。
整個祠堂的地面都沒有任何裝飾，完全是夯實的土面，可在碗櫥下的卻是一塊石板，這有點反常。
我敲了敲石板，聽著聲音，下面應該是空的。
此時，我對龍頭銅具的興趣頓時消去了。
這地下有東西！
我渾身一震，便立刻跑去告訴爺爺。
爺爺此時也將巫支祁塑像清洗好，正鄭重其事地擺放在香案上。
「爺爺，有發現！」
「怎麼回事，冒冒失失的？」
爺爺嫌我打擾他供奉湖神，不悅道。
我說道：「裡面似乎有個地道！」
說罷，我便引著他來到了側室。
我快速地便將碗櫥里東西挪到一邊，將碗櫥移開後，下面果然是一塊石板。
側室的地面是農村房屋常見的土質地面，壓得也算平整，這塊青石板突兀地橫在那裡，就像一件麻布破衣上打了一塊絲帛的補丁。
只是它之前正好被這個碗廚壓著，看不出來。
仲瑤也跟進了側室，她打量了一會石板，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石板隱藏在碗櫥之下，碗櫥是個很平常的物件，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異常，這麼隱秘的石板都能被我發現，不由得讓仲瑤刮目相看。
我自然不會告訴她真實原因的，若是告訴她，豈不是會被他打上「小偷小摸」標籤。
我答道：「就這麼讓我發現了唄！」
爺爺瞅了我一眼，似乎察覺出我沾染上了徐溫的毛病。
不過他也沒有點破，這麼丟人現眼的事說不出口啊。
我忙抹去石板上的灰塵，請爺爺查看上面的紋飾。
「這是福祿壽喜財五福圖案，是民間百姓常見的祈福表現。」
爺爺看罷石板，目光在側室的地面一掃，用手中的拐棍敲了石板，然後說道：
「這下面的確是空的！」
爺爺隨身帶著的拐杖其實是登山杖，他是時刻準備著進行旅行探險的。
「還是爺爺厲害，一聽就能聽出來。」
我適時地送上個馬屁。
即便是親爺爺，該拍的馬屁也不能少。
「真想不到這能被你發現！」
仲瑤看著我，語調中帶著怪異。
不過，她很快就看向爺爺，有些好奇與激動地說道：「徐爺爺，要不我們把它打開看看？」
仲瑤本來就生性好動，十分羨慕我爺爺的探險生活。雖然聽爺爺講了不少探險經歷，但那畢竟不是自己親身經歷。
現在，石板下面就存在著一個未知的東西，怎麼能不吸引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