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馬蹄子刨地的聲音。
不遠處的樹上,栓著一輛馬車。
這車是男人的吧?
她沖了過去。因為兩腿發軟,差點跌成狗啃屎。
好在,她在馬車上發現了丟失的紅木匣。
喜出往外的撈進懷裡,趁男人還沒醒,解下樹上的馬,騎上就跑。
天色微明,她終於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將軍府。
丫鬟春茶正在府門口徘徊,一看到她,立刻哭著迎上來。
「小姐,你去哪了?奴婢跑去侯府都沒找到你。唔唔……咱們將軍府的人,都跑出去找你了,錦夜少爺也是剛剛才回來。嗚……這是誰的馬?」
「撿的,放了吧!」寧晚月跳下馬。
作賊心虛,扯著春茶趕緊進府。
「奴婢聽說你和離了。舒世子太不是東西,小姐,我苦命的小姐,你是不是還捨不得他?」
春茶心疼小姐,越哭越凶。
她身上沾了露水,全身冰涼,讓寧晚月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看樣子,這丫頭是等了她一晚。
她輕聲。
「好春茶,我沒有捨不得。你找人通知大家回來,我去看看祖父。」順便把匣子還回去。
原主記憶里,這些東西,都是她在祖父面前哭,哭到祖父心軟才給的。
祖父是這個世界上,對原主最最好的。
那種偏愛,甚至超越了將軍府嫡孫。
寧晚月去了歸雲院,祖父居所。進院之後,便看到屋裡掌著燈。
「錦夜,你姐姐回來沒有?」祖父的聲音傳出來。
「沒有。」少年的聲音,帶著失望。
「你不用守著我,你去把她找回來。」祖父催促。
寧錦夜的聲音激動起來,「祖父,你還要瞞我到何時?她是不是把整個將軍府的家當都帶走了?我是男兒,我不怕苦,我就是要飯也能活。可你年事已高,她考慮過你嗎?你讓我去找,孫兒便去,但是,我對這個姐姐,真的失望透頂。」
房門被推開,寧錦夜走了出來。
看到寧晚月,他明顯鬆了口氣。當他的目光落到她抱著的木匣時,氣憤的話脫口而出。
「你還知道帶回來?不顧祖父死活,用整個將軍府當你陪嫁,祖父真是白白疼了你這麼多年。」
寧晚月嗓子裡像壓了團棉花。
知道原主的做法,是真的傷到了唯一的弟弟。
她嘶啞著開口,「錦夜,姐姐已經……」醒悟還未說出來。
「小姐,少爺,老爺子讓你們進去。」伺候祖父的小廝花重從房裡出來。
寧晚月跟在寧錦夜身後,往屋裡走。
清幽古樸的房間內,充斥著濃濃的藥湯味。
羅漢床上躺著一名鬚髮皆白的枯瘦老人。
「錦夜,你個臭小子,你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沒大沒小。你這態度,以後怎麼指望你替你姐姐做主?行了,你回去吧,這裡沒你事了。」寧老爺子火冒三丈,開口就罵寧錦夜。
寧錦夜一臉委屈,狠狠瞪了姐姐一眼,才行禮離開。
晨曦之中,寧晚月看清寧老爺子消瘦的面容,淚水瞬間奪眶而落。
這張臉,像極了她死去的爺爺。
「爺爺……」她跪倒在床前,嗚咽出聲。
死死抓住寧忠的手,哭得稀里嘩啦,淚雨滂沱。
哭著哭著,她的手無意的划過寧老爺子手腕,頓時驚得一呆。
老爺子怎會中毒?
是誰幹的?
這種毒,從中毒到死,要歷經十年。痛苦由輕微,到蔓延全身,滲透骨血,到最後痛不欲生慘死。
她已經知道原主的臉,是被人下了毒,沒想到祖父竟然也是。看來擺在她眼前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替祖父解毒,找出下毒之人。要不然,頭頂上就像懸著一把劍。
還有寧錦夜,也要找個時間,替他檢查身體。
「月兒,不哭了。舒青鋒如此羞辱你,祖父真的不想再看著你執迷不悟。」寧老爺子重重嘆氣,伸手替她擦眼淚。
知道他是誤會了,寧晚月急忙表態。
「孫女已經請太子做主,與他和離了。從今以後,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再無瓜葛。」
她說完,便打開木匣,給祖父看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一件不少。
對上老爺子吃驚又欣慰的目光,她只當看不見。
也許在寧老爺子心裡,這些東西一旦給了原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哪怕是和離,也不可能再帶回來。
「月兒,既然拿回來了,你就好好收著。」老爺子頓住,似乎嘆了口氣。
「你現在知道如雪是什麼樣的人了吧?從前她從你手上騙走將軍府半數以上的家產,你可後悔?罷了,還說這些作甚。你回去歇著吧!等以後祖父再給你找個好的,配得上我們月兒的。月兒,你能醒悟,祖父哪怕現在就去死,也能瞑目了。」
「祖父,以前是月兒不孝,以後月兒一定不給您丟臉。」
寧晚月跪到床前,砰砰砰給老爺子叩了三個響頭。
寧老爺子在她走後,老淚縱橫。
他的月兒,終於長大了。
回到流火苑,讓春茶備水,寧晚月一邊洗澡一邊心事重重,想著爺爺身中劇毒之事。
那毒名為十年夢,她能解,卻缺少珍貴的草藥。
而尋常的緩解毒性的藥,與十年夢又犯沖,吃了之後,只會加重病情。
當務之爭,必須儘快找到解藥。
爺爺的毒,已經中了九年,不能再等了。
洗完之後,告訴春茶不用伺候了,她要睡覺。
她有一種預感,被她睡的男人,一定會找上門來。
絕不會善霸甘休。
果然。
她剛爬上床,便感覺眼前一黑,有一道身影壓了過來。
「啊?」她驚呼,一拳揮了過去。
「你想死!」男人的聲音,慍怒至極,一把攥住她手腕,壓到了頭頂上方。
待她看清頭頂男人長相,頓時熄了氣焰。
因為她心虛。
「寧晚月,你好大的膽子!」湛嵐驍鳳眸幽冷,看她的時候,冰冷到不帶一絲溫度。
寧晚月臉色連變,她雖然用他當了解藥,但他是昏迷的啊!再說她走時,已經替他穿好衣裳。
他應該沒發現。
至於當時,她眼著他往前走,可以解釋成,她當時一害怕就跑了。
打定主意,咬死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