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褪去,夜幕漸漸鋪開來,高樓的燈火渲染在漆黑的幕布上,給冬日的冷夜添上一絲暖色。
流霞閣名字取於幽州境內的那條大江,在廣陽算是最好的青樓了,裡面的清倌人大多來自南方,溫婉可人,技藝也是極好的。
相較於南方來說,北方民風彪悍,也就鮮有那樣溫柔如水的女子,似青樓這樣的地方,服務的對象便是男人,那麼自然也就要拿捏住男人的心裡。
溫潤如水的俏佳人,總是能夠滿足大多數男人的征服欲。
此時的流霞閣內燈火通明,不管是閣樓內還是閣樓外都是極為熱鬧的,連帶著周邊還有幾家酒樓也跟著熱鬧起來。
曾公牽頭舉辦文會,對於文道稍顯貧瘠的幽州來說是一件盛事,這樣的盛事自然讓人想要前來一觀。
受到了請柬的人,邀請親朋好友一塊兒前來,或是帶著家中女眷,或是紅顏知己一道進入樓內。
而沒有收到請柬的,也呼朋喚友,兩兩三五結伴在旁邊的酒樓,擺下一桌好酒好菜聚會,或是飲酒高歌,也來附庸這一風雅。
「哇,好熱鬧啊,少爺,少爺!」
馬車停在不遠處,小丫頭先下了馬車,瞧見周圍行人云雲,這般熱鬧的景象忍不住驚呼出聲,不過立馬就回頭去找少爺了。
顧川和蒼舒月一同下了馬車,瞧見小丫頭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不要一起進去?還是先在外頭逛一逛?」顧川笑著問道。
「奴婢就不進去了,還是在外面先看看吧。」小橘想了想,笑嘻嘻的回道。
顧川點了點頭:「好,那讓冷月陪著你,也不要走的太遠了,天黑不太安全。」
「奴婢知道了——冷月姐姐,我們去玩兒。」小橘乖乖的應聲,高高興興的拉著冷月走進了人群中。
街邊熱鬧,不少商販得知文會的消息,在附近擺攤售賣,吆喝聲傳遍街巷,周邊的百姓也跟著一塊兒來感受這難得的熱鬧氣氛。
「我們也進去吧。」顧川對蒼舒月說道,待娘子應聲,幾人便朝流霞閣走去。
遞上了請柬之後,門口迎客的人恭敬的將他們迎入樓閣內。
「剛才進去的是哪家的貴人?東子,我瞧見別家的人來了也不見這麼恭敬啊,莫不是曾家的子弟?」待那人回來,旁邊的夥伴立馬好奇的問了一句。
「曾家子弟?」被稱作東子的嘖嘖了一聲,搖著頭道:「即便是曾家也不用這般謹慎,你可知剛才進去那人的請柬,是誰給的?」
「誰啊?」那人問了一句,接著不確定道:「曾公親自給的?」
倒是有可能,曾公名滿天下,是幽州最有名的大儒,即便是比不上柳道州,那也是差不了太多了。
這場文會雖說由曾公他老人家牽頭,但真算起來能得到他親自送出去的請柬的人,只怕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大多還是由曾家其他人發出去的,要麼是一些另外的勛貴人家的名額。
總之,能得到曾公親自贈送的請帖,那人定然也是極為顯赫,謹慎對待也是應當。
卻見東子搖了搖頭,嘿嘿笑道:「不是曾公,是咱們的長公主殿下!」
「什麼?」那人聞言一驚,往裡頭看了看,回首不確定道:「你沒看錯?長公主殿下的請帖?你該不會把公主府的看成殿下的吧?」
「我眼神好使著呢,又不會瞎了!」東子哼哼道:「看的真真切切,上面就是長公主殿下的印章,上頭專門讓我們辨認過的,就是怕認錯了。」
「嘶~」確定了他的話,那人吸了一口氣,「來頭這麼大?能讓長公主殿下親自相邀,可為什麼從來沒見過呢?看著面生啊。」
「哎呀,別瞎琢磨了,跟咱們關係又不大,反正是惹不起的貴人。」
「也對。」
……
樓閣內亮如白晝,一串串的燈籠密密麻麻,將其下的人照亮,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各自三五成堆的攀談著。
或是舊友相聚,或是新攀貴人,那前方的舞台上,已經有青樓的舞女們在表演,中間一位姑娘彈著琵琶曲。
餘音繞樑,也頗有幾分水準,顧川一行人進了閣樓,便往二樓去了,他們自然不會是在一樓的空曠大堂內,有自己的雅間。
顧川倒是沒有急著去雅間,跟蒼舒月在二樓的圍欄上,看著樓內的熱鬧。
「娘子,你覺得這流霞閣和皇城的雲良閣比起來,誰更勝一籌呢?」顧川看著自家娘子,笑著問道。
蒼舒月陡然聽到他的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兩人在雲良閣初次相遇的景象。
那時,晨光初照,粉帳輕搖,兩人躺在一張床上……
想著想著,她脖子跟臉頰粉紅一片,忍不住嗔怪的看著自家夫君,「夫君怎的,突然提起了雲良閣?」
顧川看著自家娘子這樣的神態,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感慨道:「只是有些感慨,當初我與娘子相遇時,也是在如這般的閣樓中,一晃眼已然是半年多了……」
「是啊,才半年。」蒼舒月聞言盈盈一笑,如水的眸子望著他,道:「夫君那時可有想過,有一天會娶了我?」
「自然是想過的。」顧川點了點頭,咧嘴笑道:「其實還算糾結過一段時間,我想著娘子定然是不願的,若是你不願,即便是陛下賜婚我也定然想辦法替你退了。」
說起這個,他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為夫其實有個問題想問娘子。」
蒼舒月多聰明啊,聽到他這話,眨了眨眼便道:「夫君是想問,當初為何我會答應賜婚?」
「嗯。」
她沉默片刻,接著倏然一笑:「那倘若妾身說,一開始便已經接受了夫君,夫君信嗎?」
「不信。」顧川搖了搖頭,道:「夫人莫要打趣我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時候自己什麼情況,自己最為清楚,不管是名聲還是家事,都算不得好。
和蒼舒月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憑什麼覺得自己能配得上彼時的蒼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