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顧硯秋用微妙的神情望著林閱微。
林閱微攤了攤手,「我不勉強的。」
顧硯秋嘴唇抿了抿:「可以。」
這回驚訝的輪到林閱微了,她眼珠轉了一下,感覺自己有一點後悔。
顧硯秋瞧著她:「什麼時候?現在?」
顧硯秋恢復冷靜的速度相當快,耳後的緋紅消失得無影無蹤,和平時無異。
林閱微開始拖延時間:「洗完澡吧。」
兩人在一起其實沒多少話說,顧硯秋有事都藏在心裡,林閱微是那種你敬她一分她就回敬你一分的性子,你要是不搭理她她也不會閒著沒事去找你說話,除非是另有所圖。
她對顧硯秋沒什麼所圖的,剛剛圖了一點,現在心裡還不自在呢。
顧硯秋房間裡只有一張床,沙發是單人的,但是有一張躺椅,林閱微就看著收拾房間的顧硯秋從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子,鋪在了躺椅上。
林閱微:「……」
顧硯秋有條不紊地把自己今晚要睡的床鋪好了,接著將自己睡覺要穿的睡衣放在了床上,林閱微掃了一眼,長衣長褲,黑色絲綢,和她在新房穿的款式一模一樣。
林閱微知道有這麼一種人,對習慣執著得可怕,從來不會主動改變,看來顧硯秋就是這種人,不像林閱微喜歡新鮮感,各式各樣的睡衣掛滿了一個衣櫥。
問題來了,林閱微過來是沒帶睡衣,她倒想看看這位顧小姐會給自己準備什麼樣的,是不是和她同樣的款式,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情侶裝?
林閱微眼睛往旁邊瞟了一下,小腿輕輕地抖了一下,恢復了鎮定。
然後她就看到顧硯秋從柜子最深處拿出了一套和本人畫風完全不符的卡通睡衣,粗略一瞥圖案似乎是流氓兔。林閱微心說,難道她還有兩副面孔?一邊禁慾款,一邊幼稚鬼。
「林小姐。」
「嗯?」林閱微揣測著,應了她一句。
「你媽媽說你在家喜歡穿這樣的,已經洗過了,我很早之前就買了,不是刻意在討好你。」顧硯秋說,「我對你沒有別的意思。」
「我對你沒意思」的魔咒林閱微在這幾天本來已經被林閱微消化得差不多了,現在又聽她提起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林閱微:「知道了,你下次再說這句話我就默認你對我有意思。」林閱微在心裡咬牙切齒,看你還敢說。
顧硯秋:「啊?」還帶強買強賣的?
林閱微瞪眼道:「啊什麼啊,記著就行了。」
她發現顧硯秋總有辦法讓她失控,對著江叢碧都沒生過這麼多氣。
顧硯秋:「好。」
都是小事,不傷大雅,聽她的就聽她的。
此時的顧硯秋還不知道,兩人現在的相處模式給漫長的未來初步奠定了基礎。
林閱微趿拉著拖鞋走過來,將顧硯秋手裡的睡衣抱了過來,「我先去洗澡了。」她多看顧硯秋一眼就要多生一秒鐘的氣,氣得心跳加速。
林閱微走了幾步,突然回身,不耐煩道:「你跟著我幹嗎?」
「你知道裡面的東西都放在哪兒嗎?我……」顧硯秋本來是想說,我去裡面給你講清楚一點,卻被林閱微打斷了,「我長了眼睛,自己會看的。」
顧硯秋心說我又哪裡惹到你了?但是林閱微既然這麼說了,她就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停住了腳步,舉起雙手,表示一切讓林閱微自便。
林閱微關上了浴室的門。
顧硯秋在原地看了會兒浴室門上映出的影子,匆匆撥了兩下佛珠,如夢初醒,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書桌。
林閱微多花了點兒時間,順順利利地洗了澡,大毛巾擦著頭髮出來,胸前睡衣上的流氓兔圖案相當矚目,顧硯秋視線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嘴角微微往上翹了一下,朝她點了點頭,移開了目光。
林閱微聽見她在和人打電話,中英混雜,中文吐字圓潤,英語口音很正宗。林閱微要是聽到其他人這麼說話,肯定要在心裡罵人家裝逼犯,但是顧硯秋就不,聽起來很特別。林閱微在心裡嘖了一聲,還是有一把好嗓音重要,說什麼都好聽。
林閱微想吹頭髮,想了想,沒打擾正打電話的顧硯秋,根據自己的經驗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果真找到了吹風機,裡面還有別的東西,她一眼都沒多看,只把吹風機拿了出來。
她沒急著吹頭髮,而是眼眸微垂,假裝在擺弄電源線,耳朵高高豎著,聽顧硯秋說話,聽她親密的口吻,時時揚起的嘴角,應該不是生意上的人。
這個人也會笑得這麼真誠麼?林閱微沒來由地升起一絲說不出來的感覺,心裡發堵。
「不方便,有人在。」
林閱微不滿地撇了撇嘴:人是指的自己嗎?自己的代號就是「人」???
「好,好得不得了,不用回國,你回來也幫不上忙,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別擔心我。」
「不說了,我要去洗澡了,下次有空我找你視頻。」
「拜拜。」
顧硯秋把電話掛了,轉過身來:「林……」
林閱微剛好打開吹風機,嗡嗡嗡嗡嗡,正好擋住了她的聲音。
顧硯秋:「……」
不知道她又是鬧的哪門子脾氣,可能是湊巧吹頭髮?不管是哪一種,顧硯秋都沒有理由找她問個清楚,所以直接拿起自己的睡衣進了浴室。
林閱微把吹風機的風開到了最大,把自己吹成了金毛獅王。
林閱微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她先前一直在擔心顧硯秋是不是會喜歡上她,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是不是心有所屬,一個二十五歲的,在國外留學的千金小姐,自己又長了一張那麼引人矚目的臉,沒有點兒過去才是不正常。
萬一她有喜歡的人,更萬一,她其實已經有戀人了呢?
林閱微思緒不自覺地飄遠了,越想越離譜,越想越心神不定,更為自己控制不住地要去想而震驚。最後她為自己強行找補,想這些只是因為自己前些天的行為,如果是真的,不是顯得跟個智障一樣?
嘶——
倒抽一口冷氣,林閱微沒注意,被熱風燙到了,連忙移開吹風機。
顧硯秋洗澡的時間比林閱微長,林閱微吹完了頭髮,在床上用ipad跳著看了半期綜藝節目,翻開了自己的備忘錄,對著裡面的筆記進行了刪改。
一個小時過去了,浴室一點兒動靜沒有。
林閱微下床,腳踩進拖鞋裡,慢慢地向浴室門走過去,她為什麼沒喊顧硯秋的名字呢,她自己也不知道,第一直覺就是過去看看。
浴室門裡面都是蒸汽,朦朦朧朧的,林閱微抬了手,手指剛碰到門,便被人從裡面拉開了,瀰漫著水汽的顧硯秋披散著濕潤的長髮站在了門口。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二十公分,臉和臉更是離得近,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臉上細微的絨毛。顧硯秋和林閱微從視覺上來看差不多高,林閱微實際上比她要矮一點兒。
顧硯秋是內雙,低垂眼瞼時才十分明顯,睫毛濃密,像是畫了天然的眼線,透出幾分驚心動魄的極致美麗來。燈光被卷翹的長睫毛阻隔,在她的眼球上投下一片陰影。
兩人誰也沒退,就這麼互相看著。林閱微和她對視了兩秒,視線沿著她挺直的鼻樑往下,落到洗過澡後格外飽滿柔潤的紅唇上,停留一秒,繼續往下。
顧硯秋睡衣領口微敞,露出又平又直的透白鎖骨,如同初春漫山遍野瘋長的青草芽,又仿佛初冬山林枝頭上最細的那一簇雪。
「林小姐?」顧硯秋先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寂靜。
林閱微不是第一次聽她喊自己,或許是現在氣氛,抑或是剛洗過澡,她聲音和往日聽來不同,極為嬌軟清潤,仿佛就在她耳根子底下癢絲絲地吹氣。
林閱微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後頸,感覺有些起膩的、從腳底一路往上躥起一陣鋪天蓋地的癢意,讓她極為不自在。
林閱微本能感覺到了危機,幾乎是畏懼的,朝後退了一步,新鮮空氣從周圍湧入了她的鼻腔,將方才差點兒行將掠奪她理智的沉香氣息驅散。
顧硯秋往前逼近了一步,瞧著像不依不饒似的,牽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領口衣襟上。
「林小姐,你方才說要做的事,現在可以了。」
林閱微觸碰到那小片肌膚的手指像是碰到了烙鐵,滾燙,慌道:「我我我……」
「說好了的事,你要反悔嗎?」
「不是,我……」
顧硯秋輕輕地攥住她腕子,一拉一拽將她按在了旁邊的牆壁上,溫柔繾綣的眼睛低頭瞧著她,林閱微眼神迷離,光滑如玉的臉上緊張得沁出了汗水,眼前只有她閃來閃去的紅唇。
林閱微咽了咽口水,仰頭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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