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紅日東升，一輛馬車沿著一條通往天水郡城的官道徐徐而行。
「姜家四兄弟分工明確，大哥姜興業繼承了『冠英伯』爵位，並還擔任天水郡的郡守，二哥姜興旺打理姜家生意，天水郡的衣食住行有很多都是姜家產業，姜興隆則是拉攏江湖人士，天水郡、九江郡、天陰郡，這三郡的江湖門派有上百，有三成都是姜家暗中掌控。」
「老四姜興盛是姜家天賦最出眾的，才四十來歲，據說已經是大宗師了，實力比姜興隆還要強。四兄弟中，大哥姜興業實力最弱，只是武宗，姜興旺與姜興隆都是小宗師。」
「姜家的後輩天賦出眾的有很多，姜興旺的大兒子姜哲不到三十歲便突破至武宗境界，如今實力比姜興業只強不弱。」
「這還只是姜家的嫡系，姜家的旁系力量同樣不容小覷。有的投身江湖，有的進入地方為官，有的管理家族生意。」
……
王誠坐在馬車裡，聽蔡曉玲把姜家的事一一道出。
經過一夜的修養，以及在大還丹藥力作用下，蔡曉玲氣色好了不少。
烏黑的秀髮隨意挽成了一個髻，標準的鵝蛋臉，彎彎的柳眉，水汪汪的大眼，櫻桃般的紅唇，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如果說李鳳儀是還未開放的花苞，蔡曉玲則已經綻放，少了青澀，多了成熟。
王誠自然沒心思去想這些，他的思緒全都沉浸在蔡曉玲剛才所說的那些話。
須臾，他忍不住嘆道：「沒想到姜家的勢力竟如此之強！」
對於姜家的實力，很多都是他聽說的，最多再加上童真所知道的。
只是，童真並不完全知曉姜家的實力，姜家明顯對童真留了一手。
「這些只是小女子平日聽姜興隆偶爾提了幾嘴，實際上姜家的勢力比我所說的還要強的多。」蔡曉玲嚴肅道。
王誠絲毫不懷疑她的話，因為靈王在位的幾十年裡幾乎沒怎麼封爵，往前數那些被封了爵的人家大部分都衰敗了，很少有像京城秦、李、武、曹那四家在快要失勢時還能再起的，所以姜家在江州已經是頂尖的勛貴了。
很多人會把勛貴與官員劃等號，勛貴一定是官員，但官員不一定是勛貴。
所謂「勛貴」是指功臣權貴，簡單地說，就是有爵位，而官員不一定有爵位，甚至大周絕大部分的官員都是沒有爵位的。
大周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不是犯了滅九族的大罪，爵位就能一直傳下去，是真正的與國同休。
所以，如果把周王室比作一個集團的董事長、大股東，所有的勛貴就是小股東，是享有分紅的。
王誠也是在封爵之後，才見識到這個階層的可怕。
根本不用他去動手，連嘴都不用動，無數人搶著給他送好處。
想當初負責吳家一地生意的馮國璋，身份地位都有，還把他那寶貝兒子馮三寶塞到自己手底下端茶倒水，不就是為了巴結自己？
馬車沿著官道一路西行，越是接近天水郡城，道路越是寬敞平坦，不再像江城那般只能走一些小道，速度也跟著上來了。
快接近中午時，王誠一行人終於抵達天水郡城。
比起江城的江南水鄉，天水郡城既有江南的婉約，又有西北的豪放。
郡城是建在一處開闊地上，占地遼闊，天水江繞城而過，入城的人有乘船的，也有乘坐馬車的。
王誠在城東位置選了一家環境不錯的客棧，
將李鳳儀幾人安排妥當後，他便離開了。
蔡曉玲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問李鳳儀：「姐姐，小妹一直沒敢問，你和前輩為何會來天水郡城？」
「替妹妹報仇來了。」李鳳儀笑道。
蔡曉玲一驚，隨即搖頭苦笑：「姐姐說笑了！」
「老爺為何來天水郡城我也不清楚，應該跟姜家有些關係。」李鳳儀道。
蔡曉玲聽後，神情立馬變的嚴肅起來，她本以為李鳳儀是在說笑，但這三言兩語無疑表明了王誠的到來確實跟姜家有關。
聯想到王誠昨晚出手打殺了數名姜家的鷹犬，王誠此來說不定是找麻煩的。
一念至此，她突然牽過李鳳儀的手，笑道：「姐姐是第一次來天水郡城吧，這裡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妹妹帶姐姐好好玩一玩。」
「好啊！」
李鳳儀一臉欣喜地答應下來，但轉頭想到了什麼，擔憂道：「姜家的人還在追殺你，咱們現在出去轉不方便吧？」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一樣潑在蔡曉玲的頭上，她當場就啞火了。
李鳳儀自然看出了她的失落，安慰道：「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守著吧，老爺很快就能辦完事了。」
蔡曉玲愁眉苦臉道：「姜家不是那麼好進的，院內、院外都有武師把守，就算他能飛上天，也會有弓弩手將他射下來。」
「防禦這麼嚴嗎？」李鳳儀道。
蔡曉玲點了點頭，道：「妹妹知道的就這些，防禦程度只強不弱。」
「那又如何？只要我家老爺想做的事，那就一定能做成！」
李鳳儀卻是毫不擔心，冷冷道：「小小的一個姜家，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就算是龍潭虎穴，在我家老爺面前也得趴著。」
蔡曉玲呆呆地看著李鳳儀，心想這女人是不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
她也隱約知道王誠的實力很強，但那可是姜家，在整個江州，能與之媲美的勢力找不到幾個。
「妹妹知道前輩實力很強，但就算強闖進去也未必能做什麼。」
見李鳳儀面露疑惑，她解釋道：「姐姐有所不知，姜家的宅子很大，而且還專門請了道門的高人設計了宅子風水格局，外人進去如果沒人帶路，根本找不對人。」
她說的這些王誠很快便見識到了。
其實，在來之前，王誠已經預料到姜家的宅子不好進，但如今看著這座府邸，他意識到自己還是保守了。
宅子是建在城北方向，同樣都是青磚綠瓦，看上去並不起眼，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大。
單單是院牆的長度就有好幾百米，而在院牆的後面栽種著大量的竹子和喬木，擋住了外面人的視線，站在院外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時值中午，街道上沒什麼人，姜家宅子的大門緊閉，只有個小門開著。
王誠站在宅子門前，才看幾眼，從小門後走出一名青年。
二十七八歲，皮膚顯黑，穿著樸素，一副下人的裝扮，但他雙目明亮，似有電光，分明是位內功精湛的武師。
「果然不愧是姜家！」
王誠暗暗驚嘆，連一個看門的下人都是大成武師，別說是江州，就算是京城的那些勛貴也找不出幾家。
那門子冷冷地看了王誠一眼，「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呵！！」
王誠暗暗搖頭，也沒說什麼，走了幾十米後，來到一間茶樓。
定了個包間之後，王誠叫來一名茶童，隨手給他一顆金豆子，壓著嗓子道：「你去對面的姜家給本座帶句話，就說姓童的來找你們家三爺，讓他到這兒來見我。」
茶童接過金豆子美滋滋的，但一聽是要他做這事，猶豫道：「大爺，姜家三爺不是誰想見就見的，小的就是個奴才，他能來嗎？」
王誠沉聲道：「你就按本座說的去做，來不來是他的事，與你無關。」
一聽這話，茶童把心擱到肚子了，將金豆子揣進懷裡，喜滋滋地去敲姜家門了。
出來的還是那個門子，見敲門是他這個茶童，直接罵了聲「滾」！
茶童被嚇了一跳，差點就真的滾了，但還是將王誠交代他的老老實實說了一遍，而後轉身就跑。
「哼！」
門子嗤之以鼻，直接將門關上，根本沒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但走了幾步後，他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以往凡是找自家三爺的人，都是提前送請柬的，還沒有像這樣潦草的。
三爺姜興隆在江湖上闖出了赫赫威名，沒有人敢這麼捉弄他，除非找三爺的人身份地位還在他之上。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得把這件事上報，他也怕耽擱了重要的事。
不過，他並沒能一下見到姜興隆，而是先進行稟告，然後才在一名中年人的帶領下來到一個院子。
姜家宅子裡建了很多的院子，姜興隆四兄弟是住在不同的院中。
不同院子的人是不能隨意進出別的院子，這是姜家的規矩。
所以門子只能先去稟報姜興隆的人，得到批准後才能進去。
門子也來過幾次姜興隆的院子，但他還是記不住路，感覺每一次走的路都不一樣，就像走迷宮一樣。
跟著那名中年人七拐八拐，他終於來到了姜興隆的住處。
進入院中後，正見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客廳里喝茶。
他四十來歲，身著一襲繡著祥雲的藍色錦袍，漆黑的長髮被一頂玉冠束起，標準的國字臉，濃眉虎目，不怒自威。
此人便是姜家老三姜興隆。
中年人將門子領進來後，立刻向他說明了來意。
姜興隆端著茶杯，瞟了一眼門子道：「是誰要見我的？」
「聽茶樓里的茶童說，是一個姓『童』的要見您。」門子恭恭敬敬道。
「姓『童』？」
姜興隆手一頓，下意識地說道：「怎麼會這個時候要來見我？」
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客廳內還有其他人在，便揚了揚手，讓他們退下。
然後，他也顧不得喝茶了，簡單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便出了院子，來到門子口中所說的那個茶樓。
茶童在見到他時，心頭一跳，萬萬沒想到那人就憑一句話還真的把人叫來了。
他趕緊走上前，舔著一張笑臉道：「三爺，童大人就在樓上，小的給您帶路。」
「不用了！」
姜興隆直接拒絕，盯著他冷冷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樓上那間房，否則你這顆腦袋……哼！」
茶童被嚇了一跳，趕緊答應下來。
姜興隆不再搭理他，來到茶童所說的那處房間，小心翼翼地敲了幾下門，直到聽見那聲「進來吧」，他才推門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張鉑金面具，然後是一名坐在桌子旁的黑衣人。
姜興隆根本沒敢細看，心裏面暗自嘀咕：「竟然真的來了！」
一直以來，基本上都是他與樓外樓的童真對接，但每次都是童真主動現身姜家，這次竟然挑了一個茶樓，確實讓人意外。
姜興隆先是行了一禮，隨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長老，您這次來天水是？」
「徐光是不是已經到你們姜家了？」王誠模仿著童真的聲音問道。
「徐光？」
姜興隆先是一怔，而後問道：「長老，徐光是何人？」
這話讓王誠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差點心神大亂。
難道是他想錯了？
徐光根本沒被帶到姜家？
江城不見徐光的蹤跡，如果連天水郡也沒有，徐光又會被帶往哪裡呢？
要知道，九江郡與天水郡河道相通，乘船順流而下速度最快，反之，不管是走北面的天陰郡，還是南面的江陽郡，交通都有些不便。
當然，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果真的走那兩個郡，那下面徐光要經過的地方真的就不固定了，想要找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想到所有的線索都斷了，王誠心裡的怒火怎麼也壓抑不住。
站在對面的姜興隆頓時感受到一股龐大的氣息在衝擊他的身體，就像一頭巨龍在復甦，他忍不住要跪下去。
太可怕了！
他還是頭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氣息，比他以往所遇到的那些大宗師強了不知多少倍，簡直就是一天一地。
只一會兒功夫，他渾身都被汗水浸濕，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他艱難開口：「長老……」
王誠聽後，才回過神，立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繼續問道：「你再好好想想，這幾日是否有上面的人出入你天水。」
姜興隆也不敢說半個「不」字，硬著頭皮道：「長老放心，只要是出入我天水郡，我姜家一定能弄出他的下落！」
「在日落之前，本座就要得到準確的消息！」王誠冷冰冰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