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聽到梁靖孜說要休了李簪詞,心疼兒子被李簪詞壓制,但更氣俞氏把自己兒子迷得神魂顛倒。
「娘知道你受委屈。如今府里這個處境,你若要休她,不出半年光景,我們便支撐不下去。況且她做這些,也是為了府里著想,說得也沒有錯,俞花魁沒有伺候過你,還能嫁人。你若不放心,娘幫她物色個好人家就是。」
梁靖孜見親娘也不站在自己這邊,氣得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翌日,李簪詞用過早飯,便過來跟石氏請安,順道說自己打算讓丫鬟拿自己的一些首飾去當了補貼家用的事。
石氏拉著她的手,心疼地道:「辛苦你了。」
「原先兒媳是想回娘家問一問銀子的事,只怕叔伯們說我嫁人了,還要回娘家要銀子,到時候讓外人知道了不好聽,我便尋思著,先拿嫁妝出去當了,日後府里緩過來再把它們贖回來。」
石氏也怕別人知道昌國公府已經日益衰落的事,說:「這事確實不能讓外人知道。」
李簪詞趁機哭訴道:「世子和俞花魁的事情,兒媳處理不了,還得婆母處理才行。世子昨日放了狠話,我若處理,就要休了我。」
「他不過是說氣話。有我和你公爹在,他不敢休你,我們也不會讓一個舞姬入府,髒了我們昌國公府的地。」
最後石氏安慰了她幾句,又讓她對梁靖孜體貼些,男人愛吃這一套,李簪詞敷衍地應著,石氏才滿意地點頭讓她回去。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讓雲珠去她的私庫,她的嫁妝和梁玲宛的各拿一些。
她的嫁妝放到她名下的房子去,梁玲宛的嫁妝拿去變賣回來補貼家用。
雲珠各挑了幾樣首飾,用布包裹出門了。
她先把李簪詞的嫁妝拿到房子放好,這才帶著梁玲宛的嫁妝去當鋪。
掌柜問她是活當還是死當,雲珠說活當,一番討價還價過後,掌柜給了她一千兩。
雲珠把銀票收進口袋放好,準備出門時,迎面跟人相撞,往後倒退了兩步。
對方罵道:「誰不長眼啊?沒看見我們爺正走著嗎?」
雲珠揉了揉腦袋,「你說誰不長眼?我好好走路,你自己撞上來,關我什麼事。」
「茂源,不得無禮。」一道散漫的聲音響起。
雲珠瞪了眼撞自己的人,這才看向那個說不得無禮的男人。
男人身穿鑲金錦袍,唇色淡薄,風流韻致,氣質金貴。
他笑道:「姑娘沒事吧?」
雲珠猜他定是哪個府中的少爺,福了福身,便走了。
茂源氣道:「唉,這誰家的丫鬟?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真沒禮貌。」
兩人一進店,掌柜的才小聲說:「是昌國公府的丫鬟拿首飾來換銀票。四爺今日怎的來店裡?」
魏以蘅說:「父親準備過壽,你見識多廣,幫我想想送什麼合適。」
掌柜笑著應承:「四爺放心,小的一定讓您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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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氏讓自己貼身照顧的楊嬤嬤去了俞花魁的院子。
以俞花魁的身份,楊嬤嬤親自過去跟她說話,都算是抬高她的身份了。
但石氏為了兒子,只能自降身份,把俞花魁趕走。
楊嬤嬤一進小院子裡,便看見俞花魁坐在柳樹下,哀怨地望著遠方。
「俞姑娘真是頂好的模樣,難怪把世子迷得連夫人和大奶奶的面子都不顧了。」
俞氏轉過身來,也不認得楊嬤嬤,但見她穿金戴銀的,定是府里有頭有臉的下人。
她站起來,福了福身,問:「嬤嬤來我這個小院子,是為了何事?」
楊嬤嬤皮笑肉不笑:「姑娘做花魁時也攢下不少錢,既然不肯與我們世子做妾,便拿著包袱出府去自過,咱們國公府與姑娘也沒有關係,賴在這裡不走,姑娘到底是狼子野心,還是什麼企圖,我們夫人心裡一清二楚。」
俞氏被她說臉紅一陣,白一陣。
「夫人今兒命我來,姑娘要麼自行出府去,要麼夫人幫姑娘找個人家,讓你嫁過去。」
俞氏忍著憋屈,一直到楊嬤嬤走了,她羞憤難堪,哭著跑回了屋裡。
楊嬤嬤回院子復命時,看到李簪詞正在同石氏說著話,便候在一旁。
「這是兒媳讓雲珠拿嫁妝去當換回來的一千兩銀票,若是省著些,又可以熬過這個月。」
石氏看到實實在在的一千兩銀票,到底是有些不忍了:「你放心,不管什麼時候,這府里的女主人都是你,至於那些個心思不正的,她們不能越過了你去。」
李簪詞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兒媳得婆母這句話,便是把嫁妝全賣了,也心甘情願。」
石氏拍了拍李簪詞的肩膀,表示安慰。
「祖母,您快管管小李氏,她把姐姐氣哭了。」
一位穿著藍色花紋直裰的六歲小男孩氣呼呼地走進來,看到李簪詞也在,指著她說,「小李氏,你快去給我姐姐道歉,不然我絕不原諒你,讓父親把你休了,還要讓外祖母罵你。」
李簪詞剛賣了嫁妝補貼府里,石氏即便是再疼孫兒,也要做做樣子,不能寒了李簪詞的心。
她呵斥道:「玉哥兒,你胡說什麼?這是你母親,不得無禮。」
梁鍾玉坐到石氏旁邊,絲毫不把李簪詞放在眼裡,「她算哪門子的母親?我母親早死了,外祖母說她嫁過來,是給我和姐姐還有咱們昌國公府當牛做馬的,她才不是我的母親。」
李簪詞微笑地看著自己這個繼子。
前世她就是傻傻地把這個頑劣不學無術的繼子當親生兒子養,不管梁鍾玉如何侮辱她,為了母親和妹妹,她都忍下了。
石氏臉上有些難堪,李伯府連這種難堪的話都當著自己孫子的面說,如此教育孩子,難怪上不得台面。
她安慰李簪詞:「童言無忌,興許是玉哥兒聽錯了,你別放在心上。」
還不待李簪詞說話,梁鍾玉又道,「祖母,孫兒怎麼會聽錯?外祖母在孫兒面前說過很多次,讓孫兒別把她當母親,她不配做孫兒的母親。」
李簪詞驚愕地看向梁鍾玉,委屈地道:「沒想到我為國公府忙上忙下,為了補貼家用,連自己的嫁妝也賣了,李老夫人竟在背後如此羞辱我。我一腔真情,被如此踐踏。母親不如讓我跟世子和離,讓世子娶個配得上的世家小姐來,我絕不留戀這個世子夫人的位置。」
石氏真怕李簪詞這個節骨眼上放手離開,呵斥道:「好了,玉哥兒,眼前是你的母親,你站起來道歉。」
梁鍾玉詫異道:「祖母讓我跟她道歉?祖母不也是經常嫌棄她出身卑微,配不上父親嗎?」
石氏更難堪了,情急之下,一巴掌打在梁鍾玉臉上。
梁鍾玉呆若木雞,祖母竟然打他!竟然為了李簪詞打他!祖母竟打了他!
屋子裡的下人紛紛低著頭,不敢出聲。
石氏心在滴血,打在孫兒身,疼在自己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