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孜身子好了後,讓貼身的小廝把他房裡值錢的都拿去當了,不過就湊了幾千兩。
後來俞氏把自己的體己錢全都拿了出來給他,勉強湊夠一萬兩。
四五萬的缺口,他幾夜都沒睡好覺,也顧不上李簪詞跟景陽伯府打官司的事,景陽伯府被抄家了,因為一心都在俞氏身上,對元妻早就沒有多少感情,也沒有太大的觸動。甚至在兒女來求他救救景陽伯和夫人,他也沒有想過要幫忙。
後來,他決定讓丫鬟把石氏的嫁妝偷出來賣掉一些,偷個七七八八,也只賣了一萬多兩。
於是又想到梁玲宛的嫁妝,又讓丫鬟去偷她的去當,賣了個一萬兩。
這就湊夠了三萬多兩,還差兩萬兩。
後來厚著臉皮,快要散值時,他硬著頭皮,跟常文濟借錢,常文濟問他這是出了什麼事?他說這是救命錢,常文濟以為是因為李簪詞鋪子生意出事,把自己五千兩的體己錢借給了他。
算了下來,還缺一萬多兩。
思來想去,他決定去求寧王。
把手頭上的帳目整理好,他決定拿帳目進去給寧王過目時,順道跟寧王提一提。
魏以蘅見他放下糧倉的帳目後,支支吾吾地不說話,翻著帳目說道,「有話直說,本王最不喜歡猶猶豫豫。」
梁靖孜撓了撓頭,尷尬道:「王爺,下官想向王爺借兩萬兩。」
魏以蘅停下手中的動作,「這錢要來做什麼?本王要聽實話。」
梁靖孜道:「下官想把銀子還給現在的夫人,與她和離,再跟俞氏在一起。」
魏以蘅看向他的眼睛,「你直接給她和離書,她還能賴著你?」
梁靖孜難為情道,「她前些日子,要跟下官生孩子,且父親對她極為滿意,若她不主動走,父親斷不會同意下官休妻。」
魏以蘅上下掃了他一眼,「她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王爺不知,她在府里說一不二,不斷打擊下官作為男人的尊嚴,換成哪個男人都受不了她,別說生孩子,怕是看見她也沒想法。下官到現在也沒碰過她。」
魏以蘅摸了摸鼻子,「銀錢可以借,不用你還。」
梁靖孜愕然,這麼大筆數目,「王爺,萬萬使不得。」
魏以蘅道,「本王頗為不解上次大奶奶如何解東瀛的題,你把大奶奶約出來,本王想單獨請教她一二。」
「只是如此?」
魏以蘅十分嚴肅,「僅此而已。」
梁靖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渡過下午的上值時辰的,他即便再愚鈍,也知道魏以蘅是什麼意思。
這讓他想起了上次魏以蘅畫的畫像,如果魏以蘅嘴裡的女子是李簪詞,以李簪詞這樣的人,定然是不願意受這種侮辱的。
雖然他不喜歡李簪詞,但李簪詞現在畢竟是他的妻子。
把自己的妻子送到別的男人床上,他做不出來。
可眼前兩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說給就給,不用他還,這個誘惑很多人都抵擋不住。
拿還是不拿?
如果自己不拿,不把錢還給李簪詞,李簪詞投下去的成本,根本就不會離開昌國公府。
如果自己拿了,被別人知道他賣妻求財,京中的人不知如何笑話他。
昌國公府的臉往後往哪裡放?
他人生順遂,按部就班娶妻生兒,為何到了婚事上,竟有如此多的挫折,讓他知道自己的無能?
平日下府衙,他會先去俞氏那裡,今日直接回了昌國公府。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不敢直視李簪詞,借著夾菜的功夫,一直偷偷觀察李簪詞,寧王是什麼時候看上她的?他們兩個說過話?有沒有背著他偷偷地見過面?
不對,應該沒有,如果有,寧王不會幾次三番想通過他來見李簪詞。
這就證明李簪詞並沒有跟寧王見過面。
石氏見兒子時不時若有所思地盯著李簪詞看,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於是讓丫鬟給他夾菜,趁機問他身子如何了?
梁靖孜回過神,想到寧王,故意說道,「前兩日寧王送兒子一瓶膏藥,擦在傷口上已經好了很多。」
他說著觀察李簪詞的表情,卻沒有發現李簪詞有什麼異樣。
吃飽飯後,石氏說:「既然身子好了,你今晚就去簪詞院子裡,也該讓我們國公府添丁熱鬧些。」
李簪詞道:「對了,忘了跟世子說,過幾日元詞就要抬進府里,我已經讓人把院子收拾出來,世子當日記得把公事推脫掉,別讓妹妹獨守空房。」
梁靖孜呆了,「什麼抬進來,抬進來給誰?」
石氏說:「娘也忘記跟你說了,之前說納妾,娘覺得李家的四姑娘不錯,就讓她進來給你做妾,我們府里也熱鬧一些。」
梁靖孜憤怒地看向李簪詞,「你們做決定前,也該讓我知道,要把人抬進來了,這才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把我當什麼了?就是要借種的牛馬也該善待他。」
石氏沒想到兒子反應那麼大,想來又是因為俞氏了,「後宅那麼多個姨娘,多一個兩個又如何?娘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不如就把俞氏一起抬進來,免得你也一直受委屈。」
石氏看向李簪詞,生怕李簪詞不同意,「你也要為自己的丈夫著想一些,他畢竟是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
李簪詞極是大度:「婆母做主就是,兒媳沒有意見。」
得了李簪詞這句話,石氏看向梁靖孜,「你該滿意了吧?」
梁靖孜又委屈,又憤恨,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理解他。
於是一言不發地出府,直奔俞氏住地宅子。
俞氏看到他這麼晚還過來,心疼地道:「世子明日還要上值,到我這裡來,一會回去了,哪還有多少時間睡覺?」
梁靖孜坐到了主位上,俞氏便給他泡茶捏肩,每次在俞氏這裡,梁靖孜才找回點男人的尊嚴。
「母親剛才說,允許我把你抬進去。」
俞氏停住,「世子要納我做妾不成?」
梁靖孜搖頭,「我只是告訴你,母親開始接納你,你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有所回報。」
俞氏問道,「你還差多少錢?今日我去找以前的姐妹們,又借了些。」
說著,她把五千兩銀票塞到梁靖孜手裡。
梁靖孜看著這些銀票,心中五味雜陳。
「姐妹們知道我們的事,都主動借錢的,希望我日後能跟世子長長久久的。」
梁靖孜看著俞氏溫柔的面龐,把錢還給俞氏,「其實我借到錢了,夠了。」
俞氏問:「世子跟誰借的?」
「常文濟,還有寧王。」
「可都寫借條了?」
「寫了。」
「拿來我看看。」
「他們都是我同僚,不用我寫。」
「世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世子,既然我們決定在一起,有什麼問題,都要一起面對。」
「我們經歷了這麼多,難道我還不值得世子信任嗎?」
「寧王說不用我還錢,只要,只要把大奶奶約出去,跟他見個面。」
俞氏訝異,但想到李簪詞的姿色,寧王那樣的人,喜歡這個類型的,也不讓人意外。
她不免有些嫉恨,為什麼李簪詞這樣的,就順風順水,嫁給梁靖孜做妻子,現在要和離了,又被一個更位高權重的男人看上。
「世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既然世子已經決定要跟大奶奶和離了,日後大奶奶跟世子也就沒有關係。女人二嫁本就困難,若是被寧王看中,日後進寧王府做個妾室,將來寧王登基了,她可是正經的妃嬪,多少人羨慕不來。」
「說不定,到時候大奶奶還會感謝世子。所以,世子不如放開眼界,就當做個善事,給大奶奶找個好的男人,日後也有人照顧她。李家只有母女三人,有了寧王的幫助,說不定她們日後不會被人欺負。」
俞氏的話有幾分道理,但說不上來哪裡怪異。
「世子是不是不敢約大奶奶出來?要不這樣吧,我們把銀錢湊齊了,由我來約大奶奶出來,把銀錢還給她,世子在大奶奶去見寧王之前,把和離書給她。即便她跟寧王有什麼,也不再是世子的妻子。」
梁靖孜沉默了許久,心底對李簪詞的那點不忍,在看到俞氏純真期盼的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只要把和離書給李簪詞,他也不算賣妻。
多少女人奢求得到寧王的青睞,他給李簪詞牽線,這也算是給李簪詞一個保障。
至於父親那邊,到時候再說。
他懸著一顆心回了昌國公府,不知不覺就走到李簪詞的院子。
看到屋裡的燈早已經熄了,站了很久,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