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簪詞回到宅子,想著怎麼才能知道朱家到嶺南的此行目的。
進了宅子二門,管家說白天京城有封信送過來,那位小廝等她太久,便先走了。
她打開來看,是許昌的信。
信里說邢媽媽已經安全回到京城,俞氏已經入獄,昌國公府並沒有將她失蹤的信息公布出來,也沒有知會李宅的人。想來是瞞下了她失蹤的事情,梁靖孜興許在彌補挽救,想要把她找回來,再把俞氏弄出監獄來。
還有一件比較怪異的事情,朱家前段時間請了京城很多貴女到朱府賞花,就連敗落的雲家也去了,聽說每個貴女手臂都貼上了花鈿,當日群花薈萃,堪比選秀。
李簪詞看完信,放到火爐子裡燒掉。
朱家要選兒媳婦,以何氏的眼光,不可能會選門第低的姑娘,連落魄的雲家姑娘也去,還在手臂上貼花鈿。
李簪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粉紅色的燙印如果貼上花鈿,確實好看。
前世,她進入寧王府後改名換姓,用的便是母姓雲氏。
朱家的行為確實太過怪異。
如果她不是了解朱廷奎和何氏,如果她不知道前世的一切,從外人的角度看,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朱家的侍衛不遠千里來到番禺,為的就是要找一個還沒有名氣的舉人?
天下多的是做文章好的人,朱家到底要做什麼?
李簪詞讓丫鬟去請朱永過來,朱永來了後,問她有什麼事吩咐?
「方才我路過縣衙,看到朱家的小廝去了縣衙,我想知道他們到底去縣衙找季公子做什麼?」
朱永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李簪詞故意有些羞赧地垂下頭,表現出自己對季文聿有好感,這個理由應該說得過去吧?
朱永見她臉紅了,漠然道:「屬下這就去。」
一閃身,人就不見了。
果然有個會武功的侍衛,就是好辦事。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朱永回來,說道:「屬下看到縣衙的師爺正在畫季公子的畫像,聽意思應該是要拿畫像給朱大人選女婿。」
選女婿?朱思越?絕對不可能。魏以蘅一個王爺在那裡,朱廷魁腦子進水了,才會讓朱思越嫁給季文聿這個舉人。
那就是他的其他庶女?
朱廷魁想要籠絡人心?
如果是這樣,以季郝安這個勢利眼的人,還真有可能。
李簪詞揉了揉臉,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害羞一些,又不好意思地道,「朱大哥,您能不能幫我把季公子的畫像換成隨便一個男子的畫像?別讓人知道?我,我今日去參加宴會,覺著黎府要跟季公子退親了,若是如此,我的機會便來了。」
朱永道:「你想讓季公子做上門女婿?」
李簪詞尷尬一笑,原來她跟魏以薀的聊天,這些侍衛們都聽得見啊?
朱永很快又出去,過了一個多時辰,再次回來,「已經把季公子的畫像換成了不存在的男人的畫像,李姑娘可還要屬下做什麼?」
「不用了,謝謝。」李簪詞幹巴巴地笑,這才回自己的院子,沐浴安心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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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以薀在海上演練了半個多月,期間經歷了兩場不大不小的風暴,士兵們正好以此演練,所幸沒有人傷亡,又增加了海上尋找的經驗。
從南海海域回到番禺碼頭,布政使請他到府里用飯慶祝,他以還有公事要處理,快馬加鞭回了宅子。
一進門,他習慣先沐浴清洗,這才讓管家請朱永過來,問道:「李姑娘最近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
朱永如實回答,把自己在暗中保護李簪詞時看到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魏以薀頗為驚訝,「你說李姑娘喜歡上了縣衙府里的公子?」
「屬下以為如此,那季公子被黎府的姑娘羞辱,李姑娘在湖邊安慰了他好一陣。屬下看他們兩個人聊得十分默契。」
魏以薀沉思片刻,說道:「眼見有時候不一定為實。若她真如此容易愛上一個人,李家的生意不會在她手上擴張得如此龐大。」
朱永道:「前日晚上,李姑娘讓屬下去換掉季公子的畫像。」
「即便換畫像也不足以說明她喜歡對方。我們來番禺不過一月有餘,她這樣的商人怎會在一個月內喜歡上一個人?只不過朱家這一舉動,著實有些怪異。京中多少好兒郎,怎會到番禺來選人?這其中定是有貓膩。她做為商人,洞察力自然比別人強些。」
「朱家興許想提前籠絡人心?」
「絕無可能。」魏以薀道,「讓管家去同李姑娘說一聲,本王已經回來,晚上到前廳來用飯罷。」
「是。」朱永走出去。王爺信誓旦旦,自己不也跟李姑娘相處一月有餘,又了解別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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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簪詞今日正好沒有出門,而是在院子裡睡覺,聽到丫鬟進來說恭王回來了,她立即穿戴整齊地去了前廳。
魏以薀已經換了身休閒的衣服,坐在裡面喝茶。
在海上演練部署,他人黑了些,但更強壯了。
行了禮後,李簪詞問道:「王爺這次回來住幾天?」
「一個月左右。」魏以薀看向她,「你最近可有遇到什麼事?」
「最近都去店鋪打理生意,我開了個新的布莊。前日剛跟布政使大人家的幾個姑娘去玩。」
「玩得可開心?」
「嗯,還好。公子小姐們都很和善。」
「你來番禺,便是為了開店鋪?」
「自然,番禺是沿海地區,在這裡開個布料坊,不管是購買貨物,還是運送貨物,都很方便。」
魏以薀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往下繼續問,隨後對丫鬟道:「擺飯菜吧。」
李簪詞想了想,自己的話應該沒有漏洞,問道:「王爺,我們是不是要跟東瀛打起來了?」
魏以薀眼裡閃過訝異:「為何你會得出此結論?」
「東瀛之前侮辱皇上,侮辱我們大靖,皇上定不能容忍他們。況且,我們商人對政治也很敏感,不然做不好生意。」
「嗯。」魏以薀應了聲,他們只是偷襲博雅國,並不打算真的開戰。至於演練,也是為了防備博雅國萬一要開戰,他們也好及時做出回擊。跟東瀛打仗,是計劃出意外後的補救。
李簪詞道:「我有些見解,斗膽想跟王爺說一說。」
「嗯?你直說來。」
「這場仗若是打贏了,我們可以與他們談判和解。父親從小便跟著商船去各國做生意,說海對面的世界很大,而且很繁華,比我們想像得還要繁華。大靖的火銃看起來很先進,不過他們已經有能射得很遠的火炮。王爺何不利用這次打仗,安排一些人到博雅國和東瀛去,他們覬覦我們的布料香料,我們也可以竊取他們的技術,讓大靖更強大些。」
「博雅國和東瀛並沒有意向攻打我們,你怎的如此篤定他們會打我們?」
「我是分析出來的。博雅國好戰,父親說博雅國很小,他們日後若想變得更富裕更強大,自然要侵略他國,搶占資源,搶占領土。自古以來,哪個強大的屬國不是要擴大領土?搶奪女人?」
「吳掌柜說,前幾個月博雅國的炮火打到了番禺碼頭,最後竟然是想同我們大靖做生意。然而我覺得他們是來探查我們的情況,看看我們的軍防與實力。知道我們不如他們後,他們便以貿易合作為掩護,返回去集結部隊人馬,下個月便會到南海海域澳縣,攻打番禺碼頭,占領番禺,成為他們御用的碼頭。」
魏以薀臉色忽然一變,「你,很有見解,讓我另眼相看。」
李簪詞看到他語氣有了些訝異,莫不是魏以薀並沒有想到,博雅國會直接打過來?
不應該啊,前世雖然情況有些慘烈,可他也打贏了博雅國和東瀛。
若是沒有預料到博雅國直接攻打過來,怎麼會那麼快做出反應?
「王爺,那您是不是得把澳縣的老百姓撤走?」
魏以薀並沒有回答她,丫鬟擺好菜後,要給他們舀湯,魏以薀卻阻止道:「你們都下去,本王與李姑娘用飯菜即可。」
丫鬟退到一邊,李簪詞要幫他舀湯,他道:「讓我來。」
說著,魏以薀舀了一碗湯,放到她面前,掃過她的面龐,看到她眼中灼灼亮光,「你父親走後,家中一直由你支撐?」
「母親不知生意上的事,妹妹年紀小,我若不支撐起來,家裡的生意便要全部被人搶走。對了,我還做了葫蘆圈,給士兵們鳧水用的,戴上它了後,即便體力不支,也不會沉下去。若是鳧水,也會省力很多。我還做了救生包,關鍵時刻保命的。王爺,這場仗你一定要毫髮無損。」
只有魏以薀活下去,他手上的兵權才不會到朱家人手裡,她和季文聿這輩子才會翻身,活著看到朱家倒台的那一天。
魏以薀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她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裡奇怪,但眼中的那抹希望他活著回來的堅定,證明她心中確實如此渴望。
「你有心了。」
李簪詞笑了笑,「我住在王爺這裡白吃白喝,若不幫王爺做點事情,實在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