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飯後,魏以薀又騎馬出去,李簪詞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原先她想請魏以薀明日一早去看她做的救生藥包,但第二天早上,管家說魏以薀昨夜沒有回來。
李簪詞自己吃了早飯,決定去找季文聿,用請教學問的方式,打聽清楚朱家到底要做什麼。
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婆子過來說:「管家請她去前廳。」
李簪詞以為是魏以薀回來了,忙趕過去,進去正廳,臉色忽然變了。
曹公公坐在裡面,正跟管家詢問她在番禺的趣事。
說是趣事,倒不如說是變相地打聽她在這邊的情況。
魏以蘅派曹公公出來,定是下了一定要把她請回去的命令。
深呼吸一下,她的臉色不喜不怒,走進去。
曹公公見她進來,忙站起來,笑臉迎接她。
「李姑娘,老奴是寧王府上的大總管,今日來,是帶了寧王的口信給姑娘。」
說完,曹公公轉而看向管家,「易管家,能不能讓我跟李姑娘說兩句話?」
易管家道:「曹公公請諒解,恭王吩咐過,若寧王府的人過來,讓我們不許離開李姑娘半步。」
這話多少有敵意,曹公公笑道:「恭王多慮了。我們此次來,是正正經經地請李姑娘回去。」
李簪詞道:「我與寧王不熟悉,他若有事,直說就是。」
曹公公道:「那老奴開門見山,寧王看上了李姑娘,打算納李姑娘為側妃,過明路上玉蝶的,姑娘放心跟老奴回去就是。」
「得寧王看上,本是我的榮幸,我應該感激不盡。然感情要兩情相悅,我無意寧王,也不想做什麼側妃。如今我已經和離,日後我若要找,也找上門女婿,還望公公回去了,把我的意思跟寧王說一說。」
曹公公道:「姑娘別太快拒絕,條件好談,您先跟老奴回去,當面跟寧王說清楚。若不成,寧王也絕不做擄掠之事。」
「那我把話說清楚,不管是寧王側妃,還是寧王正妃,我都不屑。讓寧王別白費心機,不管什麼條件,我都不會答應。」
面對李簪詞有些羞惱的語氣,曹公公仍然語氣平和,笑臉迎接:「姑娘可是懷疑寧王的決心?只要姑娘同意,寧王立即去向皇上請旨,光明正大的抬姑娘進府。」
「四哥還不死心?派狗腿子跑到我的地盤來撒野?」
魏以薀走進來,語氣冰冷。
曹公公行了禮,這才恭恭敬敬地道:「這其中有些誤會。這是寧王寫給王爺的信。」
曹公公從衣服里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魏以薀看了眼,接過,遞給後面的朱永,「撕了。」
朱永二話不說就撕,曹公公忙道:「請王爺過目,這是寧王特意寫給王爺的信。」
他話說完,信也被朱永撕成碎片扔進竹簍里。
「無非是讓本王准許你們把李姑娘帶回去。既然本王救下她,豈有半途而廢之理。你回去告訴四哥,天下姑娘多的是,想入寧王府的姑娘也多得是,何必強擄一個對自己無意的姑娘?」
曹公公道:「王爺若怕寧王傷害李姑娘,懇請放心。寧王絕不會傷害李姑娘,一定會按照側妃的待遇給她上玉蝶,抬她入寧王府。李姑娘因為之前的事,興許對寧王有些誤會,咱們王爺是個好相與的,府里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侍妾,不會讓姑娘受委屈。」
李簪詞道:「不管你們說什麼,我並不想去寧王府。」
魏以薀道:「感情之事你情我願,曹公公請回罷。」
曹公公也不惱,笑著道:「既然姑娘不願意,老奴便回去復命。打擾姑娘,請姑娘原諒。」
說著,曹公公便領著侍衛走了,魏以薀看了眼朱永,讓朱永去查看他們是否真的走了。
李簪詞看到魏以薀有些疲勞,也沒有提想請他出門看藥包的事。
「王爺,我有點事,您先休息。」
魏以薀道:「你去店裡?」
「嗯,我去看看。」
「正好,我沒有什麼事,昨日你說的救藥包,還有葫蘆鳧水圈,帶我去看看。」
李簪詞看了他一眼,「王爺不要休息一下嗎?」
「無妨,我去沐浴換身衣服。」
李簪詞坐在廳里等了他一刻鐘,他換了身黑色的錦袍,腰間系一條鑲嵌寶石的玉帶,沐浴後頭髮隨意束起,幾縷髮絲垂落在臉頰旁,添了幾分慵懶。
平日魏以薀穿著打扮十分嚴肅,頭髮都是黑色官帽束著,一看就是個威嚴的將軍,今天這番打扮還是第一次看見。
兩個人上了馬車,李簪詞有些心不在焉,曹公公是魏以蘅的心腹,心狠手辣,對魏以蘅衷心耿耿,就這麼走了,不太像他們做事的原則。
「你擔心曹公公會回來?」
李簪詞搖頭,魏以薀戰事在即,她這個事情是小事。
「我擔心番禺打仗後,李家海外的生意又要停止一段時間。」
「這場戰事不會太持久,對商人來說會有損失,但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至於曹公公,朱永會暗中保護你,你無需害怕。」
「嗯。」
來到了店鋪,吳克仁看到她帶了陌生人來,而且還是男子,「掌柜的,這是?」
李簪詞道:「這是恭王。」
吳克仁立即下跪行禮,魏以薀讓他別多禮,三人便往後院去。
這些時日,吳克仁跟夥計們又做了很多醫藥包和葫蘆圈,院子裡堆滿了葫蘆圈,層層疊疊,約莫有好幾千個。
魏以薀能想像李簪詞組織自己的夥計做這些葫蘆圈的畫面,「晚些我讓士兵過來,把這些東西全都搬到貨船上。這些會記入軍費,待打仗回來,朝廷會把這些費用給你們。」
「王爺。這是我們老百姓自願貢獻,不用什麼軍費,只要打贏勝仗,我們付出這點不算什麼。」
「公事公辦,不能混淆。」
兩個人從店鋪出來,旁邊的米粉店正好開張,放了一卷鞭炮。
李簪詞想起來,魏以薀回府後,似乎沒有吃過東西,「王爺,我們也去嘗嘗吧。」
兩個人走進店鋪,老闆娘笑著上來,「兩位客官吃些什麼?我們店裡有豬雜河粉,選用番禺最新鮮的豬雜,澆在湯河粉上,原汁原味。還有蟹黃膏河粉,加些店內自製的辣椒醬能提味解膩。也有龍蝦河粉,搭配清淡的湯河粉,龍蝦肉質鮮美彈牙,美味可口。」
李簪詞選了蟹黃膏粉,魏以薀選了陽春麵。
老闆娘很快上了兩碗面,看到大塊黃澄澄的蟹膏,湯麵上還滲出金黃的蟹油,極是誘人。
她咽了咽口水,瞟了眼魏以薀的,清湯寡水,「王爺最喜歡番禺的什麼食物?」
「爬金山,松子魚。」
「我也喜歡這兩道菜。王爺喜歡哪個酒樓菜色?不如我們下次一起去吃?」
魏以薀微微笑:「日後再說。」
套近乎又沒套成,莫不是這兩道菜有什麼緣由?李簪詞夾了一夾面,黃澄澄的蟹膏跟面混在一起,口感細膩,鮮香味美。
屋裡忽然傳來嬰孩的哭聲,接著是男人哄孩子的怪異聲,但孩子卻越哭越大聲。
老闆娘正在給客人做面,心有些急,不小心還燙到了手。
嬰孩哭得越來越大聲,男人哄孩子的聲音也越來越急,甚至不知所措。
「娘子,他一直哭啊,我哄不好他。」
李簪詞看過去,是個強壯黝黑的男人,懷裡抱著剛出生幾個月的嬰孩。
老闆娘做好了面,端給客人,擦了擦手在繫著的圍裙上,跑過去把孩子抱過來,孩子估計一聞到母親的氣味,哭聲立即就停了下來。
女人抱孩子進了後院,男人過來接客,忽然往他們這邊看,男人視線定在魏以薀身上。
「王爺。」
魏以薀似乎不認識他,不過觀察男人一板一正的行為舉止,以及黑黃的膚色後,便認定是剛從海上演練回來的海兵。
昨日演習結束,他特意讓人交接回來見一見家人,明天全部歸隊。
魏以薀對他點了點頭,「孩子幾個月了?」
男人很激動,他是船長的副手,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看到恭王,果然氣勢不凡。
「回王爺,屬下名叫張沖,孩子六個月大。孩子娘生了孩子,想補貼家用,開了這家店。屬下爹娘走得早,娘子的父母也去了,平日娘子一個人帶孩子,屬下告假了便回來幫她兩日。」
魏以薀道:「孩子取名了否?」
「取了,張書華,請街邊的秀才幫取的。」
魏以薀道:「我給他取個表字,如何?」
張沖差點跪下磕頭,孩子得王爺賜表字,那是多大的恩賜,「屬下多謝王爺。」
「既然你是海兵,表字便取'靖邦',如何?」
張靖邦?張沖嘴裡念叨兩次,覺得這個名字很有氣勢。
靖邦,平定、守護邦國。
「謝王爺賜表字,日後他一定是個忠精報國的好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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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粉店回到宅子,朱永已經回來,稟報導:「曹公公已經騎馬離開了番禺。屬下跟著他們的人馬走出了五里地,繼續讓兩個護衛跟著他們,一路確認他們到京城。」
就這麼回去了?李簪詞覺著有些不可思議,也許這輩子她跟魏以蘅並沒有什麼接觸,不過是幾次短暫的碰面,魏以蘅才不像前世一樣瘋?
不然派了曹公公這個大總管不遠千里出來,就為了聽她的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