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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輿論監督(二)

2024-11-20 09:16:06 作者: 陝甘總督
  這年冬天,曹化蛟等人從長安出發,先是沿著官道向東北行至潼關。

  此段路程約二百餘里,諸人興致很高,快馬加鞭,僅耗費了兩天時間,便到達了。

  潼關乃關中的東大門,地勢險要。曹化蛟在此稍作停留,拜訪了潼關守將韓奇,吃了一回酒,耗時約一日。

  次日,曹化蛟等人繼續北行,經過蒲州、運城等地,這些地方均是黃河沿岸的重要城鎮,道路較為平坦,行程也較為順利。

  從潼關到蒲州約一百五十里,從蒲州到運城亦相距百里左右。

  在這期間,曹化蛟等人邊走邊看,查看當地風土人情,速度也越來越慢。

  之後,諸人渡過黃河,抵達平陽府。渡河需藉助船隻,曹化蛟等人運氣甚好,無需長時間等待,半日時間即完成了渡河。

  平陽府是山西的重要府城,諸人在此補充糧草等物資,又等待長安那邊的最新指示,竟停留了數日之久。

  離開平陽府後,曹化蛟等人繼續向北,經過數百里長途跋涉,終於抵達這次行程的重要途徑地之一——晉陽府。

  他是受晉陽軍頭左光先、左光爭兄弟倆的邀請,特意前來做客。

  晉陽乃三晉行省首府,左光先、左光爭兄弟倆已在此盤踞多年,統治根基還算平穩,錢糧物資也比較充足。

  但近年來,北邊大同府來了一位惡鄰吳月先。大同府本來就是一座邊境軍鎮,人煙稀少,養不活吳月先手底下萬餘人馬。

  不僅如此,草原貴族首領吳克敬,每年冬天都要殺入大同府境內打草谷,俘虜大量財貨、丁口北返,讓大同府的社會治安形勢持續惡化。

  吳月先掌控的大同守軍,以步卒為主,既防不住草原騎兵,也攔不住草原騎兵,只能看著對方在大同府境內耀武揚威,劫掠而去。

  迫於無奈之下,吳月先便執行「北失南補」之策,大同府境內的老百姓被北方草原部落擄掠,他便率領大同守軍,殺入南邊懷仁、山陰、繁峙等縣,忻州守備在代縣設伏,被吳月先發現,反而遭到了對方的包圍,被他一鍋端了。

  自此以後,大同守軍進入朔州、忻州兩地的次數越來越多,間隔時間越來越短,製造的殺戮越來越嚴重,終於讓晉陽副總兵左光先、署理晉陽知府左光爭兄弟倆,有了投效冀國公府之意。

  曹化蛟帶資入股,獲封陝甘總兵要職這一先例,讓左光先、左光爭兄弟倆十分羨慕。他們倆當然要將曹化蛟邀請過來,一起敘話吃酒了。

  曹化蛟不敢和對方私自接觸,派人提前請示了署理陝甘巡撫、錦鄉伯韓老三,他是冀國公府一系在西北的全權代表,也是曹化蛟的頂頭上司。

  錦鄉伯韓老三授意他正常交往即可,暢所欲言,好話壞話都可以講,免得左光先、左光爭兄弟倆投靠過來以後,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反倒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當然了,從更加深層的原因來說,還是錦鄉伯韓老三認為冀國公府一系已經足夠強大,不缺晉陽方面這一點兒人力資源了。

  晉陽副總兵府會客廳里,曹化蛟與左光先、左光爭兄弟倆對坐,桌上美酒佳肴,應有盡有。

  曹化蛟端起酒碗,猛灌一口,一抹嘴角,看向左光先道,「左兄,既然你主動詢問,我便開誠布公好了。我投靠冀國公府這一遭,就如這酒,初嘗辛辣,後有回甘吶。先說這好處,冀國公府一系勢大,錢糧充裕,裝備領先,冬日制服便有兩套,可以輪流著穿。真可謂是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如今,咱陝甘軍要糧有糧,要餉有餉,軍備物資都不缺,麾下兄弟也能過上好日子。而我曹某人,能從漢中守將升至陝甘總兵,若無這層關係,哪有這般容易?戰場上,有冀國公府一系作為靠山,有諸多同僚相互照應,能減少許多麻煩。比如以前曾欺負過我的袁綿侯,現在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前來進犯了。」


  曹化蛟頓了頓,又給自己倒了碗酒,眉頭微皺,接著說道:「可這壞處也不是沒有。咱既屬於冀國公府一系,就得守冀國公府這一系的規矩,有些事兒,由不得自己。上頭的命令,不管對錯,都得執行,否則就是不忠不義。而且,這朝堂爭鬥複雜得很,今日得勢,明日說不定就成了眾矢之的。咱得時刻小心,別被當成棋子使,丟了性命都不知咋回事。冀國公府一系的敵人也不少,像金陵揚光小朝廷,關外清廷,還有新近在蓉城宣布稱帝的張敬軒,那些傢伙可都盯著咱的錯處呢。」

  曹化蛟說得有些含含糊糊,像原漢中守軍中下級武將遭到裁撤一事,他便沒有說得太透徹,但左氏兄弟倆想必也心中有數。

  左光先、左光爭兄弟倆聽後,在酒席上想了又想,一會兒覺得投靠冀國公府一系很好,可以不用再受大同守將吳月先的欺負,一會兒又覺得維持現狀也不錯,天大地大,數他們兄弟倆在晉陽最大,誰也管不著。

  曹化蛟對此十分理解,他若不是被袁綿侯、田玉峰及大西皇帝張敬軒派過來的一支偏師,合計三路人馬圍攻漢中,也不會這麼快下定決心,投入冀國公府一系的懷抱。

  次日,曹化蛟不顧左氏兄弟倆的極力挽留,再次踏上了旅程。

  從晉陽府再往北行,便到了忻州、代州等地,從晉陽到忻州約二百里,道路崎嶇,曹化蛟在路上花了數天時間;從忻州到代州亦近二百里,也是數日行程。

  這些地方靠近大同府,軍事防禦較為重要。

  曹化蛟考慮到,若左氏兄弟倆真的下定決心投靠冀國公府一系,必然會對大同守軍南侵發動反擊,他便在代州多停留了兩日,細心觀察當地防務。

  因曹化蛟屬於冀國公府一系重要成員,又是晉陽副總兵左光先大人特意邀請過來的貴客,當地官員不敢出面阻攔。

  出了代州後,曹化蛟繼續向東北方向行進,抵達保州境內的紫荊關,此地是內長城的重要關隘,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最後,他從紫荊關出發,直奔保州,這段路程約兩百餘里,曹化蛟快馬加鞭,路上耗費了整整兩天時間。

  等到他抵達保州城下時,已經累得連話也說不出了,這一趟行程真是太辛苦了。

  他這時候最想做的事情,是立即回到陝甘會館,好好地泡一次澡,洗去一身風塵,再躺在被窩裡好好地睡上一覺。

  但偏偏有那一些不開眼的報刊採編人員,擋在他面前,詢問他對於晉陽左氏兄弟有無可能年內投靠冀國公府一系的看法?

  「曹將軍您好,我是《北方周刊》採編,聽說您已參與招降晉陽一事,請問此事進展如何?」

  「曹將軍您好,我是《京華周報》特約採編,晉陽副總兵左光先乃營中宿將,他若能向保州靠攏,便極有可能出任總兵、總指揮之類要職,請問曹將軍認為你和他之間,誰更有軍事才華?」

  「曹將軍您好,我是《風月畫報》首席採編,我聽說曹將軍當年有一個舊日相好,叫做趙靈飛,有人傳言她現在河間府出家為尼,曹將軍有無前往河間府相認之意?亦或者仍舊是硬起心腸,對趙靈飛不管不問,不負任何責任?」

  ……

  如果說前面幾個問題,曹化蛟對此還能置若罔聞,當作完全沒聽到的話,最後那個《風月畫報》的採編人員,污衊他和趙靈飛有舊,讓他真心不能忍。

  他氣得破口大罵道,「我有個毛的責任。當年趙靈飛剛出道時,驕傲得像是一個小公主,我和牛政、吳月先等人慕名而去,僅在外面大廳里,和她喝了一壺紅茶,連她的柔滑小手都沒有摸到,我需要負個毛的責任?」


  說罷,他便推開諸多新聞狗仔,氣咻咻地打馬狂奔,往城中陝甘會館方向去了。

  曹化蛟心裡很不痛快,他有點兒不能理解,為何冀國公周進要堅持「鼓勵辦刊,輿論監督」之策,這不是故意噁心人嗎?連他曹化蛟當年苦追趙靈飛而不得的糗事都被爆出來了,還有什麼隱私是這些新聞狗仔們挖不出來的?

  隨後幾天,曹化蛟等人先是被冀國公周進大人接見,還一同吃酒聽曲,隨後又前往保州武備學堂,接受各種培訓。

  曹化蛟除了惡補冀國公周進所推行的一系列軍政舉措之外,還在營中參加了燧發槍射擊專項訓練。

  畢竟是武人出身,對於燧發槍這種新式武器,他學習得很快。

  如果說漢中防禦戰時,他用燧發槍射擊的準頭,還不如他開弓射箭的準頭更高的話,那麼他現在,則完完全全地接受了燧發槍這種武器,已經能達到四百步外彈無虛發的水平了。

  「哈哈哈,這玩意兒好,比開弓射箭可要省力多了。」曹化蛟開懷大笑道。

  不過這一天,當曹化蛟出現在學員宿舍餐廳,看到有好些同期學員,如寶島過來的周敏陽、郭懷,登萊一系的陸重陽,都看著他似笑非笑時,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陸將軍,怎麼啦?難道是我剛才啃牛肉時,吃相不太雅觀?」曹化蛟詢問道。

  「沒有沒有,這是絕對沒有的事。咱們都在營中擔任將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沒必要講究吃相。」陸重陽搖頭說道。

  「難道是我臉上沾上了油脂?」曹化蛟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感覺臉上很乾淨,並沒有那種油膩的感覺啊。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這些人都衝著我傻笑做什麼?」曹化蛟心中疑惑,嘴裡小聲嘀咕道。

  直到當天晚上,他回到學員宿舍,拿到當天新出版的《風月畫報》,頭版頭條赫然印著《曹化蛟因愛生恨,趙靈飛情斷北平》的大號標題時,曹化蛟這才恍然大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這些斷子絕孫的新聞狗仔們,都胡編亂造些什麼,他曹化蛟啥時候對趙靈飛因愛生恨了?

  「誹謗,這絕對是誹謗。」曹化蛟氣得急火攻心,立馬拿著這份畫報,前往冀國公府,向刑法處副長官鍾傑告狀。

  在冀國公府治下,北地三省及陝、豫外圍地區,雖然默認出版自由,但也嚴禁造謠污衊、曝光隱私之類不法行為。

  當事人若是對新聞報導不滿,可以直接向當地官府或者冀國公府刑法處鳴冤告狀,經當地官府或冀國公府刑法處組織人手公開審理,若斷定刊物出版方侵害他人權益屬實,則將對相關責任人加以罰金、監禁或要求刊物停頓整改等不同懲處。

  曹化蛟乃冀國公府一系大將,身份顯要,必然是第一時間找到刑法處副長官,要求他出面嚴肅處理了。

  「這事兒有些難辦啊。」鍾傑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是你自己在保州城下公開言明,說你當年曾和牛政、吳月先等人,給趙靈飛捧場,不僅喝了人家的茶水,還想摸她的小手,如今趙靈飛出家為尼,生活困頓,你又完全置之不理。《風月畫報》據此認為你對她因愛生恨,也不算是全無憑據啊。」

  「那我就活該被眾人嘲笑不成?」曹化蛟仍舊有些氣憤地說道。

  「你這才多大一點事情?」鍾傑笑道,「當年《風月畫報》曾經連續三期,刊登冀國公和其房中姨娘張圓圓之間的風流韻事,冀國公還不是一笑置之?只因你新近來到保州,對於北地三省的開化情況有些不了解,等熟悉了以後,若是哪一期《風月畫報》上沒有花邊新聞,你還會氣得罵娘,說浪費了一串錢哩。」

  「啊?他們連冀國公本人都敢編排?」曹化蛟感覺很難理解。這不是有損冀國公周進大人的英明神武形象嗎?

  「冀國公早就說了,他年輕時候不懂事,做出了許多荒唐之事。如今他幡然醒悟,誠懇接受社會各界的批評和指正,以後他再也不去風月場所,也不會再收用任何其他婦人了。」鍾傑解釋道。

  曹化蛟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他遲疑道,「冀國公是想藉由這件事,打造自己浪子回頭、知錯就改、言出必行的光輝形象?」

  想到這裡,曹化蛟心裡更加鬱悶了。早些年,冀國公周進荒唐不羈,一口氣收用了數十位貌美婦人,如今他房中各色佳麗都有,環肥燕瘦齊全,中外美色兼顧,當然不會再犯生活作風錯誤了?

  但他曹化蛟,目前才一妻一妾,他現在想要浪子回頭,貌似本錢還不夠,抵禦外界誘惑的定力還不夠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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