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十點查房關燈後,所有病房都安靜下來。
後半夜,整個醫院落針可聞,靜得有些滲人。過道上只留了一盞小型日光燈,長長的過道,看上去異常灰暗。
賀毅躺在門外的長椅上,模糊看到一個白色身影,推開左子萱的病房門進去。
他迷迷糊糊的開口問道:「你是誰?」
但對方沒有理會他,直接推門進了病房。
他想起身,但感覺不管怎麼使勁,就是起不來。
病房裡的左子萱,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像是有人在拉她的被子。
她沒有翻身,將被子扯了扯,不耐煩的道:
「賀毅,你煩不煩,拉我被子幹啥?」
感覺對方像似並沒有聽到一般,還在繼續拉扯她的被子。她有些生氣了,直接轉身怒吼,「賀毅,你有完沒完……」
轉過身來,突然映入眼前的畫面,讓她臉色瞬間煞變,毛孔倒立血液倒流,張著嘴,但聲音如鯁在喉無法發出。
她居然看到「貞子」正披頭散髮的站在她的病床邊,手裡捏著她的被子角,歪著腦袋看著她。
左子萱大腦發懵,上下牙直打顫,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牙齒相互碰撞的聲音。
「你你你……你不講武德!我,我,我,我沒看錄像帶,你怎麼就……就爬出來了……」
看不見臉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靠近左子萱驚恐的臉龐。
聽到她的話,「貞子」突然頓了一下,似乎在想什麼,但沒一會兒又繼續一點一點的靠近。
離左子萱的臉近在咫尺時,突然腦袋一歪,頭髮分了岔,露出一隻即將掉出眼眶的紅眼球。
隨後伸出蒼白的雙手,如同冰冷的毒蛇一般,一點一點的摸上她的脖子。
左子萱倒吸一口涼氣,對著空中嘶聲力竭的大喊道:「筆仙,貞子來咱地盤砸場子了……」
「貞子」並沒有因為左子萱的喊叫,停下來。當然,「筆仙」也沒有因為左子萱的呼喚而現身。
左子萱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躺在門外的賀毅能夠清楚的聽到左子萱病房裡的動靜,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沒辦法起身。
掙扎中,他又見到那看不見臉的白色身影,從病房裡面出來,走向過道盡頭。
病房裡的動靜越來越大,他心下著急,拼了命的使勁掙扎,良久後,終於清醒過來。
他猛的翻身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轉頭看向空蕩蕩的過道盡頭,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心想,估摸著自己剛才是做噩夢了。
剛鬆了一口氣,軟塌塌的將身體靠在椅背上,就聽到病房裡面傳來陶瓷茶缸摔到地上的聲音。
他趕緊起身推開病房門,將燈打開。
屋內被昏黃的燈光照亮,左子萱正雙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床上拼命的掙扎。
他大步跑到床邊,捏住左子萱的手往外拉,「子萱,醒醒,快醒醒……」
左子萱迷迷糊糊的聽見賀毅在叫她,但任其怎麼努力,全身就是無法動彈。她感覺大腦缺氧呼吸困難,快要死掉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一想到「死亡」,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難道自己又要死了?最終還是要按照原劇情的走向發展?
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讓悲劇重演。
她艱難的從嘴裡蹦出兩個字,「救,我……」
賀毅清晰的聽到了她的求救,但邪門的是,不管他怎麼使勁,就是拉不開左子萱掐住脖子的手。
他使上吃奶的勁,將左子萱的手拉開一絲縫隙。左子萱感覺到有新鮮空氣流入鼻腔,瞬間清醒過來,接著大口大口的將空氣吸入胸腔。
賀毅喘著粗氣,此時已經大汗淋漓。伸手將左子萱額頭的碎發撩開,一臉疲憊的問道:
「好點沒有?」
左子萱抬起煞白的小臉,斷斷續續的道:「我,我見到……」
那個字還沒說出來,她頓住了。不行,不能說見鬼。她要那麼說,賀毅保准認為她是神經病。
說不定明天,自己就得被他送到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療了。
她趕緊改口,氣喘吁吁的道:「我產生幻覺了……」
她的停頓和隱藏,憑賀毅的警覺性,肯定察覺到了。也知道她後面要說的那個字,但賀毅並沒有揭穿。
他起身走到盆架邊上,提起開水瓶,往大紅陶瓷盆里倒了些熱水,抬到床頭柜上,把帕子擰乾給左子萱擦了把臉。
搓了一把水,順便自己也擦了把臉,然後將盆子放回去。
他坐到病床邊上,伸手將被子拉上來,對著驚魂未定的左子萱道:「沒事,別怕,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
左子萱也不知道咋想的,聽了賀毅的話,身子往邊上移了移,將被子拉開。
賀毅一看,這邀請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了,突然間感覺尷尬得不行。
自己說在這兒陪著她,沒說陪她睡呀。
他想起左子萱剛才沒說出口的那個字,篤定了左子萱肯定是被嚇壞了。
不然平時連她房間都不讓自己踏進去半步,今個兒怎麼讓自己上她的床了。
對,肯定是被嚇壞了!
可這孤男寡女的躺在一起,會不會不太合適?
但轉念一想,他跟左子萱是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雖然準備要離婚,可不不是還沒離嗎?
他起身將燈關了,摸黑上了床。
病床實在太小,睡他一個人都嫌擠,別說睡兩個人了。他只好側著身子,試探著伸手穿過左子萱的脖子,將人摟進懷裡。
左子萱並沒有拒絕,也配合的側著身子窩在賀毅的懷裡。
她的確是被嚇壞了,這會兒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飛速跳動。
賀毅也順勢將人往懷裡緊了緊。
左子萱沒在意賀毅的這些小動作,這會兒她心裡還在翻江倒海的想剛才的事情。
自己自從18歲考上醫科大開始到研究生,再到博士。這十來年,沒少在停屍房裡守著屍體吃,守著屍體睡,從來沒見過鬼。
這才穿越過來第一天,還在自己最熟悉的環境見了鬼,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她心裡煩躁不安,越想越是驚悚。
媽的個逼,難不成這影視劇場之間還互通了,主角們都跑來相互串場子?
她將先前的場景仔仔細細的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始終覺得不對勁。
不行,她可是妥妥的唯物主義,今天她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是鬼她也要將那丫的給拎出來滅了。
她猛的坐起身,一把將被子拉開。
賀毅也正在心裡琢磨剛才發生的事情,打死他都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鬼」那種東西。
左子萱突然坐起來,還嚇了他一跳。
見左子萱要下床,他一把將人拉住。
「子萱,你要去哪?」
左子萱轉頭看向賀毅,眯著眼睛道:「我要去抓鬼……」
房間裡漆黑一片,但賀毅還是看清了左子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像發瘋的樣子。
「別鬧,這世界上哪有什麼鬼?別自己嚇唬自己,趕緊躺下來乖乖睡覺。」
左子萱將賀毅的手甩開,「就是為了證明這世上沒鬼,我才要去抓鬼。」
說完,也不等賀毅反應,直接下床將病房的燈打開。
賀毅想了想,也直接起身下了床,準備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左子萱在剛才「貞子」站的位置,認真的查找蛛絲馬跡,想要證明剛才的確是有人作祟,而不是鬼的證據。
查找一番,還真被她在枕頭邊上發現了幾根長頭髮。她將頭髮撿起來,伸手扯了一根自己的頭髮下來做對比。
仔細對比後,嘴角高高的挑起,冷聲道:「看來,這鬼營養不良呀!」
她的頭髮黑亮粗硬,而枕頭邊的頭髮,柔軟偏褐黃色,而且比她的頭髮長。
賀毅接過她手裡的頭髮,仔細看了看,也發現了端倪。
左子萱百分之百可以確定,剛才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她轉身出了病房,一個人往樓道走去。
等賀毅反應過來,左子萱早就沒影了,他丟下頭髮,趕緊追了出去。
左子萱在過道上並沒有什麼發現,正準備下樓,晃眼間突然看到角落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很是顯眼。
她走過去,將東西撿起來查看。
原來是一根用錫箔紙捲起來的紙筒。
紙筒內側有一層被燒焦的物體敷在上面,她將紙筒湊近鼻子聞了聞。
賀毅追上來,她將紙筒遞給賀毅,「你聞下這是什麼味道?
我覺得老熟悉了,好像曾經在哪裡聞到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賀毅接過來聞了聞,搖搖頭,「有點嗆人,但我很確定,我從來沒有聞過這個味兒。」
左子萱拿過來又聞了聞,實在是想不起來是啥,直接丟進了旁邊的大熊貓垃圾桶里。
想不起來就算了,她準備下樓去找找線索。
她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下跑,賀毅跟在後面小聲的喊道:「慢點,注意摔跤……」
跑了一層,賀毅一把拉住左子萱的手,拽在手裡,皺著眉頭責備道:「都說了叫你慢點,這黑燈瞎火的,一會兒摔跤。」
左子萱懶得跟他吵,任由他牽著手往樓下走。
兩人走到住院部大門口也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索性順著小逕往花園走去。
走著走著,兩人突然愣在原地,瞠目結舌的看著前方草坪直咽口水。
良久後,左子萱杵了杵賀毅,「賀毅,你看到奧特曼正在大戰巴啦啦小魔仙了嗎?」
賀毅一臉懵逼的轉頭看向左子萱,「沒有……,但我看見兩個鬼子穿著大褲衩,正在跳民族舞。」
左子萱驚呆了……
納尼?鬼子穿著大褲衩跳民族舞?什麼鬼?明明就是奧特曼大戰巴啦啦小魔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