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沈殊的目光太直接,那種感覺就好像一記重錘下去,卻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應該求他原諒嗎?或者急著辯解,但是她沒有,只是這樣靜靜看著他。
「你在看什麼?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方鶴安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沈殊搖搖頭,「並沒有,只是你沒問她,我為什麼會動手嗎?」
大概是沈殊太過於平靜的態度又刺激到了方鶴安,他又怒了,「還用問嗎?肯定是你善妒,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該動手打人。我開始還對你心存有愧,現在看來完全沒這個必要,我最討厭妒婦。」
「你說什麼?」他竟叫她妒婦!
「我說你是個妒婦!妒婦!妒婦!」
他出征五年,她替他盡孝,盡心侍奉婆母,就換來這麼兩個字。
很好!沈殊已對他失望到極致!
青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橫在方鶴安面前,「是李姑娘先出言侮辱沈大人……」
青荷話說到一半,暴怒至極的方鶴安就一巴掌扇過來,青荷跌在地上,還是將話說完,「說人都死了,頭顱掛在城牆之上也無礙……」
方鶴安怔住,他沒想到李清影會這樣說,片刻後,方鶴安還清了清嗓子道,「清影懷孕了,她不是故意的,我代她向你道歉。」
沈殊走過去扶起青荷,眸里裹著深不見底的冷意,聲音里卻聽不出情緒,「侯爺還有別的事嗎?」
方鶴安又重複了遍,「我不知道她會這樣說,我代她道歉。」
「好的。」沈殊淡淡應,甚至都沒有抬眸看他,又吩咐青枝,「送侯爺出去吧。」
方鶴安握緊拳,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正在體內翻湧著。
……
方府攏共就這麼大,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清影懷著孕,怎可向她道歉,簡直是胡鬧!」老夫人將茶杯狠狠放在桌上。
老夫人之前不知方鶴安中箭一事,知道後也埋怨起沈殊。
其實那都是皇上的旨意,就事論事的講,方鶴安取下沈父頭顱安葬,他想取悅的也是皇上,老夫人卻不知這些。
這些年老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好,一日三頓的藥都是清秋閣熬好了送來。今兒晨起,青荷還是巴巴的端著藥送來,結果她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裡屋老夫人和丫鬟的說話聲。
「清影有什麼錯,她就是太關心鶴安了,到底是給鶴安生養過的人,和沈殊不一樣……這沈殊也是,都嫁為人婦了,凡事都該設身處地為相公周全,你瞧她昨兒早晨,那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氣……竟然還敢動手打清影,清影肚子裡可是懷著我方家的骨肉,這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她擔的起嗎?」老夫人越說越生氣。
一旁的丫鬟附和道,「夫人到底年輕,還需要您多提點。」
「我才懶得提點,讓她慢慢悟吧,當年若不是皇上賜婚,鶴安怎麼可能娶她!她也不想想,這是她娘用命求來的婚姻,她就這麼作踐!」
丫鬟又勸,「至少夫人這五年裡對您是孝敬的。」
老夫人冷哼,「那是她應該做的。」
青荷氣的要命,幸好夫人沒來,要不然聽了這些話怕是又要傷心了。
「呦,青荷姑娘怎麼幹站在門口不進去……」壽安堂里的一個小丫鬟看見了青荷,故意大聲說。
青荷這才端著藥走了進去,「老夫人,這是我們夫人親手給您熬的。」
以前的藥確實是沈殊親力親為,這次其實是青荷熬的,青荷故意這樣說,是希望老夫人能念沈殊一個好。
老夫人含糊應一聲,又厭煩的揮揮手,「下去吧。」
青荷氣的想哭,這五年來,夫人是怎麼對老夫人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是真的端屎端尿的服侍啊。
府中下人也都是牆頭草,最勢利眼了。這會兒眼見快入夏了,各院中入夏物資也該備下了,青荷順路去拿,誰知又遇管事刁難,說什麼東西都送去了惜雲閣,還說是老夫人特地交待的,說是有身孕的人最重要,任何東西都先盡著惜雲閣用。
青荷打小就跟著沈殊,就沒受過這樣的氣,回了清秋閣後,青荷原本不打算說,卻沒做好表情管理,什麼都掛在臉上。還是沈殊開口問,「這又怎麼了?送個藥怎麼還送出了氣。」
「奴婢哪兒有生氣……」
「快說給我聽聽,若你真有什麼事瞞著我,別人還當我是個糊塗人。」
青荷心思單純,她覺得沈殊說的是,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說給沈殊聽。
青荷是越說越氣,「夫人,您說她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如今連老夫人都這樣……」
「挺好的。」沈殊喝著茶。
「這有什麼好的。」
沈殊岔開話題,「小廚房裡熬的銀耳蓮子粥是不是好了,快盛出來給我嘗嘗。」
青荷氣的都快忘了這茬,急往小廚房跑去。
青荷小心端了一碗出來,剛放在桌子上,壽安堂的一個老婆子便來了,「夫人,老夫人說您這幾日也辛苦了,以後這伺候飲食湯藥的事就不勞夫人費心了。」
老婆子說完,便一臉『等著看笑話』的表情,誰不知道,老夫人這是給她下臉子呢,誰知沈殊只是輕道了一聲好,看不出任何情緒。
「夫人,我說老夫人以後不用你去伺候了。」老婆子又說了一遍,她覺得不可思議。
「我知道了,」沈殊淡淡抬眉,「你還有事嗎?」
「沒,沒別的事了。」
沈殊揮了揮手後,那老婆子還是不可思議的回頭看了沈殊好幾眼。
待老婆子回了安壽堂,老夫人也饒有興味的問起沈殊是什麼表情。
「夫人什麼也沒說,也沒有什麼表情。」老婆子如實道。
老夫人冷笑一聲,「她再不甘還能說什麼……」
老婆子原本還不解,這會子倒也忽然領悟過來,「是啊,老夫人您都這麼說了,夫人還能說什麼,想來夫人動手打人,怕也是要在李姑娘面前立威信,老夫人你要是再不給她點下馬威,她還真以為如今方家是她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