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邊說邊幫老夫人按揉肩膀，老夫人則閉著眼斜倚在榻上，又聽婆子繼續道，「我剛經過惜雲閣，還順路去看了清影姑娘，聽說昨兒清影姑娘肚子還疼過呢，好在大夫來把了脈，說腹中胎兒無礙。」
老婆子說這話時，還斜睨一眼她藏在袖子裡的銀釵，那可是清影姑娘賞她的。
傍晚的時候，壽安堂又熱鬧了起來，李清影來陪著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子話，她離開後，特地將綠婉留下服侍。
綠婉細心周到，近身時更是跪著伺候，老夫人直誇她是個懂規矩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們去，你們只管服侍好侯爺，以後有你們的好。」
綠婉莞爾一笑，「侯爺有我家姑娘服侍，我是要服侍老夫人的。」
「你這小嘴啊，就像抹了蜜一樣。」老夫人笑道。
「綠婉是真心這樣說的，能伺候老夫人是綠婉的福氣，綠婉求之不得呢。」
一側的老婆子也開腔，「這福氣原本是夫人的，這會又輪到綠婉姑娘了，這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呦……」
老夫人聽了心情大好，現在想來，沈殊上趕子來服侍她，無非就是想要在方家站穩腳跟，想將管家權牢牢握在手裡。
如此一想，這五年裡沈殊所有的付出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老夫人怕是忘了，沈殊嫁過來之時，她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各種大夫、御醫甚至巫醫還有神神叨叨的鬼婆，都來看過，花了大把的錢也始終不見好。
那時候的她，甚至還以為自己熬不出年，誰知自從沈殊進了門，她這病就慢慢好了。
她怕是也忘了，那幾年她大小便失禁，是誰衣不解帶，三天三夜都沒合眼。如今眼前新人幾句討巧話，便將沈殊的好忘的一乾二淨了。
人心涼薄至此，才是讓人真的心寒。
之前老夫人的半條腿幾乎沒有知覺，眼下她按了按腿還打趣道，「我這腿真是大好了，想來每天摁摁是有幫助的。」
老婆子笑道，「那是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只等著清影姑娘誕下一子，承歡膝下，盡享天倫之樂。」
「老夫人，綠婉也會按摩。」
這邊，青荷去井裡打水，她經過壽安堂門前便聽見裡面的歡聲笑語，還有老夫人的那句，「難怪鶴安喜歡你，我見了也喜歡的緊，你可真是個妙人……」
青荷聽見裡面笑成一團，心中不免氣悶，她捂著耳朵跑開了，不聽不聽……
青荷替沈殊不值，夫人就是太好性了，那個叫什麼綠婉的分明就是個狐狸精，丫鬟都如此了，她主子能好到哪裡去。
這時，一抹黑影忽然一晃而過，青荷本就膽小……定眼一看竟是只黑貓，便暗罵了句，「你這畜生，嚇了我一跳。」
有小丫鬟尋過來，那小丫鬟彎腰抱起貓，「哎呀祖宗，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這人原本是老夫人院裡的易兒，如今撥到惜雲閣伺候。
「這可是我們影夫人的貓。」易兒揚著下巴，一臉驕傲。
青荷哼的一聲，認主認的倒快，這才幾天，就我們影夫人了。
易兒則輕藐的笑，這方府怕是要變天了，影夫人才是侯爺專房之寵。。
青荷氣呼呼回了清秋閣，她躲小廚房裡和青枝抱怨去了。
……
四天後。
這四天裡，方鶴安一次都沒有進清秋閣。這會兒剛用完早膳，壽安堂里的丫鬟喜鵲便來了，說是老夫人請夫人過去。
青枝和青荷對視一眼，老夫人請夫人過去幹什麼？准沒什麼好事！
這會兒喜鵲還沒進門，青荷就從小廚房裡跑了出來，「你在外面等著，我去回夫人。」
青荷有些擔心，她小聲問，「夫人要去嗎？」
沈殊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去，當然要去，知道她會派人來，卻不想來的這樣快。」
沈殊也不急，她打開梳妝匣子，從裡面取了根鎏金的碧玉流雲簪斜斜插在鬢間，又開始更衣……
喜鵲似等急了，她朝裡屋喊了一句，「青荷姑娘，夫人收拾好了沒有，別讓老夫人等急了……」畢竟以前夫人從不讓老夫人等。
青荷見夫人沒有起身的意思，便朝外面喊了一句，「催什麼催，夫人這剛起來，總得梳洗打扮下才能去見吧……」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沈殊才起身往壽安堂去。
老夫人這四天的飲食湯藥都是綠婉伺候的，李清影也為表孝心，還特地請了大夫來，這藥物也是一天沒落的喝，之前沈殊天天為老夫人按摩，如今也有綠婉按摩，但是老夫人卻感覺她這腿似乎重了，就好像腿上綁了塊大石頭，不聽使喚。
今早更是差點摔在地上，幸好喜鵲扶了她一把。
綠婉一早也過來了，「難道是這幾天下雨的關係？天氣潮，怕是潮氣撲著您了。」
老夫人昨夜就沒睡好，這會兒還犯困，她揮揮手，「罷了罷了，我已經派人去叫沈殊了。」
很快，沈殊便來了。
老夫人舊疾又犯，壽安堂里也圍坐著好些人。
方鶴安有兩個妹妹，三妹方知遙嫁人了，二妹方書蕊還待字閨中，話說她曾參加過兩次殿選，結果都被刷下。
今兒方書蕊也在，她坐在老夫人身邊吃著葡萄。見沈殊來了，只是懶懶見了個禮，便繼續坐下來吃葡萄。
沈殊請了安後，便聽老夫人問，「你這幾天睡的可好？」
老夫人說這話是想讓沈殊反省，若她能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誰知卻聽沈殊，「母親讓我多休息，我當然要好好休息，自然是吃得好睡的香了，這才不辜負您老的一番心意。」
老夫人臉上都快掛不住了，只能順著沈殊的話說下去，「是要多休息，畢竟這幾年你照顧我辛苦了。」
「謝母親體恤，我一定好好休息，以後可就辛苦清影和綠婉姑娘了。」
老夫人心更堵了，這怎麼和想的不一樣。
「母親若無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