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蠱

2024-10-03 01:59:04 作者: 亦非台
  阮梨初的閨房不似阮桃那般富麗堂皇,也不似其他女子閨房那般精巧,她這裡連屏風和碧紗櫥都沒有。

  一來是因為時間緊迫,許氏布置錦瑟閣時比較匆忙,二來則是因為許氏想讓阮梨初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布置。

  左右也不急,小姑娘喜歡什麼物件隨時都可以添置,並不費事,一句話的事兒。

  因此阮梨初的閨房可以說極其寬闊明亮,在陸謹的視野里,他坐在書案這裡可以直接看到床上裝睡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還沒等他開始看,小傢伙自己先破防了。

  房間裡沒有設置隔斷,阮梨初從床上蹦起來,再到站在書案旁邊,用時只是一眨眼。

  一想到書案上攤開的那些潦草的字全是出自她的手筆,她就無地自容。

  陸謹嘆氣,將筆放到筆架上。

  原本他是想臨摹一番的,可如今全都被銷毀了,著實可惜。

  阮梨初的那些歪歪斜斜、大小不一的字,在他眼裡還挺新鮮。

  她寫出來的字與大眾認知中的字不太一樣,雖然經常看起來亂亂的,但也是能夠看出來她寫的是什麼的,有種自成一派的風格。

  而且小姑娘經常會寫出一些他沒見過的字。每當這時他都想好好研究研究,可每次,阮梨初都不給他機會。

  已經寫好的字要麼是被她劃掉,要麼是被銷毀,連殘影都看不清,主打的就是一個毀屍滅跡。

  書案上放了好幾本字帖,想來是用來臨摹的,但擺放的很整齊,看起來並沒有翻閱的痕跡。

  陸謹眼裡含著笑,看著阮梨初漸漸變紅的耳根,莫名地心情愉悅了不少。

  之前玄墨來報任務失敗,本想發火的他在聽到玄墨說「阮姑娘聰慧過人,一眼就看穿了我們的計劃」時,生生將怒火壓了下來。

  目的雖未達成,但卻由此更加了解了她。

  小姑娘模樣生得極好,瓷白小臉上的葉彎兩眉似遠山含黛,一雙鹿眸如秋水剪瞳,任是誰看了都難以挪眼。

  也正是這樣一雙水靈靈的美目,不僅可以識敵國探子,還可以看穿暗衛的偽裝,配得上慧眼二字。

  眼下,陸謹望著阮梨初,他忽然很期待小姑娘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有了紙筆......

  他不能主動說,不能主動解釋,甚至不能提及任何關於雙生子的字眼,但只要她問,他想方設法也會將一切告之與她。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也有有口難言的苦衷。聽起來很荒唐,但事實就是如此。

  每當想起這件事,陸謹眸光就仿佛淬了毒,只恨不得將昭陽長公主-----他的阿姐,撕成碎片。

  為了所謂的大業,為了一己私慾,他的「好阿姐」竟然不惜以自身健康為代價,也要給自己的兩個親弟弟下蠱。

  目的就是防止他們說出互換、說出雙生子、說出真相!

  他們不能主動對外人說出這件事,也不能在別人問的時候說出真相。但凡犯了這其中的任何一種,便會心痛難忍,撕心裂肺。

  換言之,任何與雙生子有關的都不可以說。

  而且他身上的蠱比宣王身上的還要複雜一些。

  若是宣王說出真相只會自己受苦,可若是他陸謹說出來,受苦的卻是他和宣王兩個人。

  他的好阿姐狠辣到什麼程度呢?就因為清楚的知道他性子烈不好束縛,所以就拿宣王要挾他。

  這就是他的好阿姐,昭陽長公主。

  五皇子登基為帝後,六皇子也得以重見天日,對外的說法仍舊延用了先帝的那一套。

  什麼親兄弟什麼長的有點像,他們當然只能這麼說!不然的話,就要遭受非人般的折磨。

  這種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之行為,饒是陸謹自詡為一個暴君都自愧不如。

  他每時每刻都想殺了昭陽,但卻不能。只因為一旦昭陽死了,他和宣王身上的蠱就更解不了了。

  那樣的人,竟然是她的親姐姐。

  荒唐,又可笑。

  ......

  「陸宸,你怎麼了?」

  小姑娘的一聲陸宸,讓陸謹本就淬了毒的眸子更加陰沉。


  上蒼真的是和他開了好大一個玩笑。

  每一次的小姑娘都沒有說實話,而每一次的他卻說了實話,陰差陽錯下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上一次夢醒之後,他是有考慮過「陸宸」這個名字會帶來的後果的。

  阮梨初第一次問名字的時候,當時的陸謹確實一心只想著真實而忽略了後果,可上一次的他的的確確是想到了這個問題。

  只不過,並沒有為此有太多擔憂。

  因為即便一直名字是陸宸也沒關係,只要暗衛找到阮梨初,直接告訴她他是當今陛下就可以了。

  那時候的小姑娘肯定會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再慢慢解釋就好,即便不能直接說出來,也會有別的方法。

  卻沒想到,阮梨初來了京都,還見到了宣王。

  這就要棘手一些了。

  所以眼下,陸謹其實很希望阮梨初可以主動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要她主動問,只要她主動問就好。

  ......

  阮梨初說罷,想起了他聽不見,直接提筆在紙上寫道:「你怎麼了?」

  明明前一刻還笑意盈盈,忽然就眉峰緊擰,恨不得要吃人。這副陰晴不定的模樣,倒是和最初的野男人有點像。

  下意識的,阮梨初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

  這一刻,原本還十分理智的陸謹,腦子中緊繃的那根弦陡然震顫,霎時驚怒交加。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他眼神陰鷙的看著她,冷聲道:「過來!」

  阮梨初愣了一下,雖然聽不到眼前人的聲音,但一看那嘴型也知道是在說什麼。

  塵封的記憶頓時涌了出來。

  滾......

  又讓她滾......

  她關心他,他卻讓她滾?

  她為了他的事,殫精竭慮,他讓她滾......

  阮梨初委屈的癟了癟嘴,但到底是沒有被沖昏頭腦,她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後,直接在紙上寫道:

  「野男人,你是不是有病?我關心你,你卻讓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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