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燁沒再猶豫從蕭涼手中接過信。
南宮燁低頭看信中內容的時候,蕭涼注意到南宮燁深邃幽黑的眼中浮現出光芒,並且這一抹光芒越來越亮。
有關這一縷銀髮的具體細節,王妃並沒有告訴過他。
王妃只是說結果是好結果。
主子從來都不是喜怒形於色之人,但是現在主子眼中的喜色難壓。
蕭涼見狀忍不住問道:「主子,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是娘娘真還活著?」
南宮燁聞聲這才抬頭看向蕭涼。
若是平日,蕭涼如此越界一問,南宮燁定是要給蕭涼一記冷眼。
但現在,南宮燁冰冷的聲音中也掩蓋不了他此刻心中的欣喜。
南宮燁:「是了,母妃真還活著。」
曾經在這冰冷黑暗猶如吃人怪獸的皇宮中,小小人兒的南宮燁望著星空,認真雙手合十,虔誠祈求自己有一個善良愛自己的母妃,而不是虛情假意的面具人。
當時的南宮燁並未如成年後不信鬼神之說。
小小的南宮燁跪在地上,衣袖袖口在南宮燁抬手的瞬間,自上垂落。
月色下,入目的乃是滿臂淤青。
小小人兒黯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隨後虔誠向上蒼祈禱。
只因他開始懷疑姜妃並不是自己的母妃。
在外人眼中,姜妃善良溫柔,乃是猶如盛開在玉苑晨曦中最高貴,不爭不搶的茉莉花。
如此善良嫻靜討得父皇青睞有加的妃子,任誰也不會想到她在人前對自己疼愛照顧有加,背地裡卻毒打虐待他。
姜妃以他已經五歲,還無法背完一整本《論語》為由,而拿著藤條將他兩隻胳膊抽得全是紅痕。
年僅五歲的南宮燁最初挨打,還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是自己太笨。
可偶然間,他的認知卻在一個清晨崩塌,碎裂。
原來並非他不夠努力,而是姜妃根本不愛他。
那是一個寧靜微冷的清晨。
他在御花園中看到了南宮華。
那時的他躲在大樹後發現南宮華就連三句論語都背不出來。
如此蠢笨的南宮華,他母妃一定會狠狠責罰他吧。
在這無人的御花園角落裡,定會折下樹枝,狠狠抽在南宮華後背上。
然而預想中的一幕,小小的南宮燁並沒有看到。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到南宮華的母妃非但沒有生氣,然而望著南宮華笑得很是開心,比在宴會上得到父皇賞賜時還要開心。
「我的華兒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能夠背《論語》了,假以時日定能成大器!」
南宮燁渾身僵冷,難以置信看著眼前這一幕。
南宮華如此蠢笨,只能背下三句《論語》,而他卻能夠倒背如流。
可他母妃從未表揚過他,更沒有親自為他吃過烤雞……
南宮華的母妃說著開心地將南宮華抱在懷裡,就像是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華兒,這烤雞可是娘親特意命人去宮外的五味居買的。比御膳房做的烤雞還要好吃。下次你若能背下一章《論語》,母妃就親自帶你出宮去吃!」
南宮華依偎在他母妃懷裡,吃得滿嘴流油。
他口齒不清地說著:「不行。除了親自帶我出宮去吃這香噴噴的烤雞之外,我還要母妃給我尋來這天下最厲害的寶劍。寶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天劍!」
天劍?
南宮燁躲在樹後,酸溜溜皺了皺眉。
問天劍,不比天劍好聽。
可上一瞬南宮燁還在鄙夷南宮華沒他聰慧,下一瞬,南宮燁則是睜大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南宮華母妃溫柔地將額頭輕輕抵在南宮華的額頭上。
「好好好,吾兒要什麼,哪怕是要天上的摘,娘親都去給你摘。」
那一刻沒人知曉。
樹蔭之下,南宮燁眼中沒有對南宮華的不屑與嫌棄。
他眼中對南宮華的羨慕比天上烈日還要灼眼。
有這樣的娘親,真好。
他也想要。
後來他望著天上的星月祈禱,可上蒼根本聽不見他的願望。
不管他多努力,都不能達成姜妃的期望。
在姜妃眼中,他依舊是不夠努力,不成器的孩子。
隨著年齡的增長,姜妃又在她面前扮演用心良苦的慈母。
「燁兒,若非娘親對你嚴厲苛刻,便不會有你今日優秀過人,能得你父皇青睞。父母之愛子,則為子計深遠。這一切都是娘親為你辛苦籌謀得來的。」
姜妃說這番話時,南宮燁目光直直盯著姜妃的眼睛。
與那日他在御花園中所看到南宮華母妃的眼睛相比,這雙眼中全然沒有愛意。
有的只是冰涼與算計。
在看透姜妃眼中的冰冷之後,南宮燁不再信鬼神。
但他內心深處卻有這一個執著的缺口。
這些年來南宮華一直羨慕嫉妒著他,有才華有魄力。
殊不知,五歲的南宮燁對南宮華滿心滿眼皆是羨慕。
以至於成年之後,南宮燁最愛吃的食物便是五味居的烤雞。
然而南宮燁執著的永遠都不是五味居的烤雞。
而是那一份對母愛的渴望。
在確定自己的母妃真另有其人,並非姜妃之後,心中缺口之上的渴望又開始生根發芽。
與此同時,他卻又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母妃也許早就不在這世上。
可是現在。
他的旋兒卻在信中告訴他,這一縷銀髮的主人的確是他血緣上的娘親。
並且這一縷銀髮是在大概七天前從娘親頭上被剪下來的。
數據顯示,剪下銀髮時,娘親還活著。
也就是說,他的娘親一直以來被南闖王藏了起來,困在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