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說人來了的聲音剛落地,一個高大的身影就似一陣風般刮進了院子。
顧錚雙手扶住華皎皎,深沉如墨的視線上下打量:
「誰欺負你了?有沒有受傷?」
雖然清楚自家媳婦本領大,又身懷神奇空間,普通人奈何不了她,可一聽到消息,他還是控制不住擔心,害怕她出個意外或是被人欺負受委屈,一路催促開車的小戰士狂飆回來。
華皎皎本想搖頭,看到後面跟著進來的薛家振和家屬院看熱鬧的人時,搖頭立馬變成了可憐巴巴的點頭。
「我剛剛不在家,還是讓娘說吧。」
別人算計上門,包子娘也該支棱起來了。
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林杏花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勁,對堵在門口的眾人說道:
「皎皎快生了我在家給她燉湯,池蘭香突然闖進來,看見我做的虎頭帽好看就想搶,我趕緊把虎頭帽收進柜子。」
「沒想到她趁我去放帽子的空檔溜進廚房偷肉吃,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肚子,我去扶她,她卻反過來冤枉是我推了她。」
「她不肯去醫務室,拿流產要挾皎皎給她治病,還說治不好就要薛家給我們好看……」
林杏花攥著衣角,把皎皎教她的話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她知道池蘭香懷孕了,攆人的時候都注意拉著胳膊,就是怕摔倒,按理說她們直直地出門,怎麼也不該轉彎撞上旁邊的桌子啊?
冷靜下來林杏花才咂摸出不對勁來,池蘭香就是故意的!
什麼肚子疼,什麼流產,都是裝的,她想訛上皎皎。
一想到又給女兒添了麻煩,林杏花就氣,氣自己,更氣池蘭香。
所以添油加醋說起謊話來那是一個頓也沒打,說得跟真的一樣。
池蘭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杏花,「你撒謊!明明就是你推了我!」
二嬸以前最老實不過,就算被指著鼻子罵、被二叔拿竹條打,她都不敢抬頭吭一下,現在居然說謊都不臉紅了?
華皎皎這個賤人真是教得「好」啊!
圍在門口的人指指點點,池蘭香正想狡辯,就聽那小賤人嬌滴滴地對著顧錚抱怨:
「顧錚,我肚子不舒服,腰酸腿也疼……」
她雙眸水潤潤的,吸了吸鼻子,嘴角向下撇,看起來好不委屈。
顧錚一聽她說不舒服,滿眼心疼,當即就要攔腰抱她去醫務室,華皎皎說不用,他又趕忙拎來椅子給她坐。
稀罕得像是捧在手裡含在嘴裡的珍珠一樣。
和站在門口一臉冷漠仿佛出事的人不是自己妻子的薛家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池蘭香心裡難受極了,指甲恨不得把手心都摳爛。
「華皎皎,你還委屈上了!是我撞到桌子,要疼也是我疼才對吧!」
「咣當——」
一個空的搪瓷缸猛然砸在她腳下,嚇得池蘭香立時閉嘴。
顧錚臉色黑沉,冷戾的目光盯著池蘭香,「疼就滾去醫務室,在我家撒什麼潑?」
屋內外一片寂靜。
池蘭香咽了咽口水,向薛家振求助,「你說句話啊,就看著他們欺負我?」
過完年就要上艦,薛家振不想在這個關口惹事,面色不悅地壓低聲音:
「你跑這兒來鬧什麼,丟人現眼的東西,趕緊回去!」
池蘭香心涼了大半截,也對,一個讓她做手術流產的人,她還指望他作甚?
於是她開始耍賴。
「我不走,林杏花推了我,我肚子疼得厲害,讓華皎皎給我保胎,不然我就跟我孩子一起疼死在這兒!」
有人想扶她去醫務室,她又發瘋道:
「都別碰我!誰碰我誰就是害我流產的兇手!」
雙方各執一詞,圍觀的人也分不出到底是池蘭香自己摔跤,還是林杏花推人。
直到陳磊帶著醫務室和保衛科的人過來。
「顧團,嫂子,問清楚了。」
「薛營長愛人早就在醫務室被查出先兆流產,醫生說胎兒情況不好,幾乎是保不住的,她不肯做流產手術,聽一個小護士說以前也有這種情況,是嫂子給保的胎,她就悄悄溜出病房找了過來。」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怪異。
「不會是她想讓華皎皎幫忙保胎,沒談攏,就栽贓皎皎娘推了她吧?」
「池蘭香也是傻,求人辦事好好說啊,幹啥訛人家?現在皎皎肯定更不願意幫她保胎了……」
「難說,要是華皎皎不幫,池蘭香真流產了,顧團長多少會受點流言蜚語,他今天剛升職……」
池蘭香聽著眾人的議論,眼珠子轉了轉。
突然,她走到華皎皎顧錚面前,扶著肚子跪了下來,哀聲道:
「皎皎,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你也馬上要當娘了,難道就這麼狠心見死不救嗎?」
「我是得罪過你,但孩子是無辜的啊!」
這一跪,把華皎皎架在了道德高點。
如果她拒絕,必然落人口舌。
有幾個年長的軍嫂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扶起池蘭香,對華皎皎道:
「皎皎,你之前不是幫小姜保過胎嘛,大伙兒都知道你醫術好,你就幫幫她吧。」
「對啊,池蘭香也挺可憐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咱們都是軍嫂,理應互幫互助,誰家沒個難處呢?」
見有人幫自己說話,池蘭香哭得更起勁兒了,抹著眼淚,眼底卻透露出得意。
這下華皎皎不幫也得幫,只要能保住孩子,丟點臉又算得了什麼。
顧錚第一次切身體會到華皎皎和他說的「道德綁架」是什麼意思,就是像池蘭香和這幾位嫂子一樣。
他心頭壓著火,冷聲道:
「駐地有醫務室,我媳婦也不是醫生,沒有義務給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治病。」
說完他抬手招呼保衛科的人,「找個擔架,把薛營長家屬抬走。」
這番冷硬操作引起了一些人小聲議論。
「顧團長倒是護著媳婦,就是有點不近人情了。」
「薛營長是他下級,傳出去影響很不好啊……」
「孔司令他們還在島上,要是抬回去就流產了,顧團長恐怕要挨批評……」
華皎皎擰眉,抬眸時無意間瞥見薛家振嘴角轉瞬即逝的笑意,靈光一閃:
「等等!」
在場視線皆被這突兀的一聲吸引過來。
華皎皎對著眾人笑笑,「剛才我身體不舒服,顧錚也是擔心出岔子,現在我好一點了,池蘭香,你坐到椅子上,我給你把脈。」
一見她笑,薛家振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心頭浮現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就想走。
華皎皎朗聲,「薛營長,你愛人都要流產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