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華皎皎這一聲讓眾人視線齊刷刷地轉向了薛家振。
想裝作不經意離開的想法落空。
他不得不正色道:「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要處理,蘭香,你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不要賴在這給顧團和嫂子添麻煩。」
池蘭香好不容易等到華皎皎點頭給她保胎,怎麼會甘心就這樣走,屁股黏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夫妻倆各有各的私心,在這件事上產生了莫大的分歧。
華皎皎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打量,別看薛家振現在好說話,指不定出了這個院子就會動歪腦筋把池蘭香流產的事栽到他們頭上。
走可以,這頂鍋他們不背。
「薛營長,什麼事能比你的妻子和孩子還重要?說出來大伙兒給你幫幫忙啊,這幾位嫂子可都是熱心腸。」
華皎皎指了指剛才站出來給池蘭香說話的幾位軍嫂,笑吟吟道:
「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去借也要幫,誰讓咱們都是家屬院的,幾位嫂子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幾位軍嫂尷尬笑了笑,默默退後離池蘭香遠了些。
讓她們幫忙說幾句話還行,出錢的事兒就算了吧。
顧錚察覺到華皎皎想要留薛家振,雖不明白她的用意,還是順著說:
「我記得今天團部並沒有給薛營長安排任務。」
那就是私事了,對私事上心,對給自己辛辛苦苦懷孩子的妻子不上心,怪不得會造成先兆流產。
眾人看薛家振的眼神瞬間變味兒了。
「薛營長,既然顧團愛人好心給你家屬保胎,你就別再折騰了。」
七嘴八舌之下,薛家振硬著頭皮在顧家的沙發上坐下來。
池蘭香鬧這一場,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心慌不已,對著華皎皎催促道:
「你把了這麼久的脈,有沒有看出點什麼來啊?」
小賤人不會是個庸醫吧。
華皎皎冷然瞥她一眼,收回手,和醫務室過來的李醫生討論病情,李醫生聽了連連點頭。
「就是你說的這樣,有沒有法子可以給她保胎?」
華皎皎看向坐著的男人,「這個嘛,就要看薛營長肯不肯配合了。」
「懷孕又不是一個人就能懷上的,自然導致先兆流產的原因也不全出在女人身上,如果男人的質量不行,懷多少個都是一樣的結局。」
李醫生:「……」
這話讓他怎麼接?
圍在門口的吃瓜群眾鴉雀無聲,臉色卻比打翻的顏料盤還要精彩。
眼神交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子都快轉出火星子了。
【薛營長質量不行,啥玩意兒的質量啊,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人不可貌相啊,年輕力壯的居然質量不行……】
【那顧團的絕對很行,跟他媳婦一下造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薛家振臉色肉眼可見的漲紅,「華皎皎!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
他就知道留下來准沒好事,這女人睚眥必報,一張嘴跟淬了毒似的,弄得他在家屬院顏面掃地。
「薛營長別著急,我也是一片好心想幫你們保住孩子,只有確定了病因才能對症下藥啊,來,我給你看看。」
華皎皎說著,順勢就將手指搭在了薛家振的手腕上。
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薛家振猝不及防,雙眼猝然瞪大,如同被滾燙岩漿沾上般用力甩開手。
「嘩啦——」
手不小心揮到放在膝蓋上的筆記本,本子飛了出去,裡面夾著的黑色鋼筆也摔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隨著那聲輕響,薛家振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隨即懸在嗓子眼。
如果鋼筆被別人撿到,就完了。
短短几秒,鼻頭就冒出了一層細汗,他起身想去撿起鋼筆,領口卻被人狠狠揪住,迎面就是一拳砸在側臉。
顧錚鳳眸微眯,「薛家振,我愛人好心幫忙,你什麼意思?」
薛家振挨了一拳也不還手,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鎮定,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駐地有醫生,池蘭香的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他掙脫開顧錚的手,撿起鋼筆和筆記本,一把拽起池蘭香,不顧她發瘋般的大喊大叫,將人拖出了顧家。
事情發生得突然,眾人反應過來時,薛家振和池蘭香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大門口。
「這兩口子,流產這麼大的事咋跟鬧著玩兒似的!」
「顧團長和他愛人也是倒霉,被池蘭香那種人訛上,要真流產了大伙兒都幫忙做個見證,純粹就是他們自己作的。」
「你們有沒有發現,薛營長剛才的反應不太對勁,好像自打他結婚後,整個人就有些暴躁……」
華皎皎讓林杏花和陳磊送大家出去,然後拉著顧錚進到房間。
顧錚溫暖乾燥的手掌在她肚子上輕撫了下,「沒嚇著孩子吧?」
「沒事,」華皎皎眉頭蹙起,「剛才薛家振手抽開得很快,但我還是摸到了,他的脈象很奇怪。」
「看似陽氣旺盛,實則內里虧虛,肝氣不暢,脈象虛實交雜,脈弦細……按理說他服用的那個藥方,不該出現這種情況才對。」
顧錚對這些專業術語一知半解。
華皎皎打了個比方,「就像打蠟的蘋果,外面看著好好的,裡面卻在慢慢腐爛,要不了多久,身體就會虧空成一具軀殼。」
顧錚駭然,「可平時訓練一點都看不出,甚至更強……」
這也是華皎皎覺得奇怪的地方,但僅憑脈象,她也無法斷定源頭所在。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顧錚:
「首都那邊有消息了嗎?」
顧錚搖了搖頭。
「首都那邊用金礦據點為誘餌想來個瓮中捉鱉,但烏頭此人極為狡猾,並沒有落入圈套,反倒是我們打草驚蛇,連同監視名單內的人也沒發現什麼異樣。」
這個烏頭惦記養身丸,華皎皎同仇敵愾:
「金礦和手下都被我們端了,他肯定元氣大傷,這麼快就藏好尾巴,怕不只是狡猾吧?」
顧錚眸光瞬間變得幽深晦暗:「你的意思是?」
華皎皎沖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頭,隨後趴在他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