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皎皎一行抵達看守所的時候,陸平的妻子葉秋和小兒子陸向南正被兩名公安攔在門外。
葉秋低聲下氣地祈求,「求你們幫幫忙,讓我進去看看我丈夫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一邊說,一邊悄悄往兩名公安手裡塞錢。
「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趕緊拿回去!」
兩名公安神色一震,十分嚴肅地命令葉秋將錢收起來。
「不是我們不肯幫你,主要陸平有窩藏、包庇敵特分子的嫌疑,上面有規定,這種情況不允許私下探視。」
葉秋身形晃了晃,哭嚷著不肯罷休。
「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我丈夫真的不認識什麼敵特,他是被冤枉的,你們抓錯人了……」
公安耐心勸說:「同志,是不是冤枉了你丈夫,等調查結果出來就清楚了,你先帶著孩子回家等消息。」
可對於當了幾十年家庭主婦的葉秋來說,丈夫被抓無異於天塌了,她除了等在看守所外,實在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
「我不走,今天不見到我丈夫,我就一直在你們看守所門口站著……」
兩名公安看了眼躲在葉秋身後宛若驚弓之鳥的小男孩,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
大人犯錯,孩子跟著受罪啊。
華皎皎幾人從車上下來,兩名公安看見裝著軍裝的方師長和顧錚,快步上前敬禮。
「首長!」
方師長淡淡頷首回禮。
互相打過招呼,顧錚表明了身份和來這的意圖,兩名公安不久前也接到了領導讓配合工作的電話,立刻將幾人往裡面帶。
「竹生?真的是你!」
「你怎麼來看守所了,你想幹什麼?」
葉秋撇下孩子,失心瘋一般衝過來抓住鄒竹生,眼裡充滿了慌亂。
相比她,鄒竹生出奇的平靜,沒什麼波瀾道:「舅媽,我來找舅舅對質。」
「…對質?」
葉秋神色防備地看了看華皎皎幾人,質問鄒竹生,「所以,你專門過來就是要幫這些人指認你舅舅?」
她的手指幾乎要懟到鄒竹生的鼻子上。
見鄒竹生不說話也不搖頭否認,葉秋怒不可遏,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老陸可是你親舅舅啊!你不幫他說話就算了,你別害他啊!」
「他把你當半個兒子疼,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該把你接回來,是不是要把陸家拆散了你才滿意?啊?」
她瘋狂地撕扯和拍打鄒竹生,好像要將這些天所受的害怕和怨氣全部發泄在他身上。
鄒竹生蒼白臉頰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垂在身側的手蜷縮起來,默默承受著葉秋的怒火。
華皎皎眉頭瞬間擰緊,「還手啊,左手割腕了,不是還有右手嗎?」
「就這樣站著讓她打?你又不欠她的!」
鄒竹生眼神顫了顫,喉嚨苦澀,不欠嗎,可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是他錯了……
他的人生,從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是一個錯誤。
華皎皎管不了那麼多了,在葉秋又揮來一個巴掌時,直接握住她的胳膊,反手還了回去。
「啪」的一聲,在場人除了顧錚,全都愣住了。
他們都是拉著攔著,畢竟葉秋是鄒竹生的舅媽,是長輩,沒想到華皎皎會這麼的…不給面子。
葉秋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眼珠子瞪得老大,「你、你居然敢打我?」
華皎皎翻了個白眼,「你打我哥,我為什麼不能打你?」
這一巴掌倒是讓葉秋找回了些許理智。
她掙脫開兩個公安的束縛,紅著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頭髮,「我是竹生的舅媽,長輩教訓晚輩天經地義。」
「你也喊我一聲舅媽,對長輩動手是大不敬,傳出去大家會說華家的女兒沒家教,你爸你大伯還有你奶奶都跟著臉上無光。」
華仲遠站出來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素日溫和慣了的人冷下臉:
「我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我在這,還輪不到你出手教育他們。」
方師長雖沒說話,一雙虎目卻黑沉沉地盯著葉秋。
葉秋咽了咽口水,訕訕道:「老陸被抓進看守所,我也是太著急才衝動打了竹生,但皎皎動手打我這個長輩,有點說不過去吧……」
華皎皎從華仲遠身後探出腦袋,冷哼一聲,「別亂攀親戚,真論起來,我可是你的債主!」
「真當那天晚上你做的虧心事神不知鬼不覺?」
葉秋渾身一僵,故作鎮定道:「什麼虧心事,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就幫忙在湯里加了點讓人睡覺的藥,這丫頭應該不知道啊,而且湯後來全都倒了,老陸也把所有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就算這丫頭指認她也口說無憑。
葉秋不停安慰自己,但終究心虛,不敢再像剛才那樣撒潑了。
她眼睛轉了轉,放軟語氣和華仲遠打商量。
「兩家好歹這麼多年交情,你和陸琬可是娃娃親,如今又有了竹生,何必鬧到這份上?」
「不如各退一步,我不追究皎皎丫頭,你們也放老陸一馬。」
「他真的是逼不得已才把皎皎交給俞主任的,我們也是受害者啊,難不成要我們眼睜睜看著向南被俞主任殺死嗎?」
說著說著葉秋眼淚流下來,戚戚哀哀來拉鄒竹生的手。
「竹生,你母親就你舅舅這一個弟弟,你真的忍心讓她在天之靈看著自己的弟弟去坐牢嗎?」
「我知道你心疼皎皎,可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也沒落到敵特手上,你表弟向南才八歲,如果你舅舅被判刑,他就成了勞改犯的兒子,你讓他以後可怎麼辦啊!」
「竹生,舅媽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舅媽求你了,你放我們全家一條活路吧,好不好?」
說完,葉秋跪了下來,抱著鄒竹生的腿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