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聊得正起勁兒，聽到門外有窸窣的剎車聲。
幾秒後，隔壁桌的少女起身對著門口叫了聲：「爸爸，李叔。」
一個穿著體面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他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樣子。
手腕上戴了一條腕錶，身後還跟了個穿著T恤的人。
男子板著臉走進來。
他無奈地說：「佳佳啊佳佳！讓你別一個人亂跑你不聽，大半夜的不回家，早晚得出事兒！」
少女撅起小嘴，氣鼓鼓的說：
「誰讓你非要我相親的，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他！」
「人家才不要去和那個討厭鬼相親，要我嫁給他還不如嫁給狗。哼，你再逼我，我還得跑！」
男子嘆了口氣，妥協地搖了搖頭。
「好好好，爸爸不讓你相親了，你也別一生氣就跑出家，還跑到這種偏遠漁村，李叔開著車在城裡找了你一整天了。」
少女過去挽住老頭兒的胳膊。
她撒嬌道：「好的知道了。」
「對了爸爸，幸虧這邊幾個哥出手，不然我今天肯定被欺負慘。喏，那邊那幾個。」
她把發生的事給老頭兒講了一遍。
少女又走到林永面前，她低下頭，臉色微紅。
「哥，這是我爸爸，剛才謝謝你。」
男子向林永伸出手，「這位小兄弟，聽我女兒說了，剛才真的是謝謝你了。」
林永見那男人精神矍鑠，腰間別了一台黑色長方形機器，上面還有個天線。
他握著男人的手，看了幾眼那顯眼的玩意兒。
沒認錯的話那是一台大哥大。
這個年代已經有大哥大了，上萬一台。
林永再往門口瞅了瞅，停著一輛車身乾淨亮潔的黑色桑塔納。
這整個漁村都沒有擁有這樣一輛車，顯然是外來的。
雖然桑塔納在二十年後會變成爛大街的教練車。
但這個年代開得起桑塔納的，非富即貴。
這少女一家不是一般人啊。
「應該的，人家一小姑娘大半夜的被人欺負，是個男人都該站出來幫忙，是不是兄弟們！」
林永這麼一問，另外三個齊聲附和。
「是啊，是啊，那幾個流氓該打！」
「咱們也算得上英雄救美了，是不是！」
幾個兄弟伙互相打趣，還拿了一串羊肉要給少女的爸爸。
「叔，這個肉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男人身後的中年男子幫忙接過那串羊肉，拿在手中。
「爸爸，你身上帶了那個是不是，拿出來給這哥哥一台。」少女說著就往父親衣袋裡摸去。
「行行行，我自己拿。」
男子又從包里摸出一台黑色機器，「小兄弟，這個你拿著，就當做你救我女兒的謝禮了。」
少女奪過那個小東西，躍到林永面前。
她把東西塞到林永手裡，說：「幸虧我自己帶了這個玩意兒，給爸爸發了信息，也給你一個！」
林永盯著少女塞到他手裡的東西，一個六七厘米長的機器，上面有三四個狹長按鍵。
是個BB機。
這種BB機比大哥大便宜多了，但也要好幾百一台。
在BB機普及之前，能捨得用的人也不在多數。
但凡有個BB機，都會把襯衫軋進褲子，機子垮在腰帶上，露出那台身份的象徵，生怕別人看不見。
不過很快就會被手機小靈通給淘汰掉。
「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就隨便幫了一下，你給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可怎麼行。」林永推辭著。
「我女兒比這BB機貴重多了，你不要跟我客氣，收著就對了。」
男子把BB機按回到林永手心裡，「我的工廠就是生產BB機的，成本低，不貴。你放心收下。」
海邊海產便宜但牛羊肉貴，不是大日子平常人家都捨不得吃。
這少女捨得一個人來這裡吃羊肉，而且她衣服質地都是這偏遠漁村沒見過的好料子，父親有桑塔納還有司機……
那男人手上那條構造複雜的腕錶，看上去就價值不扉。
這家境肉眼可見的優渥。
原來是開廠子的，難怪。
林永握住手裡的BB機，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叔。」
或許這BB機會成為他的契機，那還是先收著吧。
能有這麼個好東西，那也是他英雄救美得來的。
「佳佳，那我們也該回家了。」
少女一聽，一臉的不願意，她說：「這麼快就要走啊，爸爸……不能多坐會兒麼？」
「你看看都幾點了，快跟我回去！」
見父親聲色俱厲，少女便乖乖跟在男子身後。
她一步三回頭，往林永這邊看過去。
「哥，那我走了……」
林永揮揮手，「那你們慢走啊！」
目送著少女和男子上車後，四個人又坐回去侃大山。
王大鐵把BB機捏在手裡左看右看，「這BB機號碼我看看，明天就給你呼一個。」
「那號碼你記一個吧。」
林永見機器後貼了號碼，拿給兄弟們記著。
這個年頭的BB機又叫傳呼機，大多數都是數字顯示，只能顯示一串電話號碼。
可對於買不起大哥大的人，已經很實用了。
林永這台BB機還能顯示簡訊息，價格會比數字顯示貴一點點。
這種BB機很快就會在各大城市鄉鎮風靡起來。
距離手機小靈通出現還有好幾年的時間。
要是能在這段時間做一筆倒賣BB機的生意，倒也是個發財的好法子。
林永當晚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應該怎麼和那少女的父親說自己現在這想法呢？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