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蹤村是一個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小村落,唯一不太普通的地方是臨近幻林,經常有村民以及外來者消失。
但這也對他們來說也是種日常就是了。
安在這個村落的存在有些特殊,沒有村民知道安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據說安原本一直獨自生活在幻林里,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自由進出幻林不失蹤的人,偶爾會隨手將幻林里撿到的生命丟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安有一天突然出現在這個村落,和他的哥哥一個身體柔弱無法行走的病秧子一起。
沒有村民敢打擾安,安與哥哥就這樣在村子的最外層憑空出現的小木屋裡住下了。
會魔法的生命並不少見,但以前有些在村民眼中某些堪稱傳奇的魔法師都在幻林消失了,因此可以自由進出的安就顯得格外厲害。
而且每個村民看著安時,都會產生一種好像要被吞噬的錯覺,沒有村民想接近安。
當然這些村民的想法絲毫沒有影響安的心情。
安整個心思都沉浸在如何照顧自己新撿到的哥哥,安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這個哥哥,本來打算送出幻林就好,卻著了魔一樣出了幻林住到了迷蹤村外圍,不過和其他村民不同,安的小木屋離幻林很近。
安仍會時不時去幻林逛幾圈,但不同的是,安會推著哥哥一起去,他們兩個幾乎形影不離。
哥哥沒有什麼意見,他總是掛著平靜溫和的笑容,默默注視著安的一舉一動。
兩者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如往常一樣,安推著哥哥出門在幻林里閒逛。
即使在村民眼中再怎麼恐怖的幻林,對於安來說,也不過是後花園一樣的存在,他有記憶以來就生活在這裡,被自己與生俱來的可能是黑暗魔法幻化出的無意識存在照顧著。
幻林表面看起來和普通的森林沒什麼兩樣。
但深處還是有不同的地方,在安眼中可以當風景的地方,不同顏色,像是幻想中的存在。
安隨手摘下一枚銀色的果子,舉在手心,遞給輪椅上的哥哥。
哥哥坦然接受,但只是看了看,放下。
「很喜歡,謝謝。」
安有些無言,儘管已經撿到哥哥好幾天了,但安仍然覺得自己對這位一無所知,不知道怎樣相處比較好。
安本身也沒有和其他生命相處過。
安的內心無奈又失落,果然哥哥是想回到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去吧,但哥哥不願對安說出口。
安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傷心,明明才相處不到幾天而已,雖然這是安第一次想要挽留,但註定沒有結果,安也完全開不了口。
安並不知道哥哥是什麼樣的存在,儘管他總是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但那燦爛的笑容有些虛假,像貼在臉上的面具,沒有可信度,然而不知為何,安覺得哥哥確實是不害怕自己的,和其他生命不同。
以前安有撿到其他生命,他將它們帶回了自己的小木屋,但基本上都是醒來後就跑了,有正好撞見醒來時候的甚至恐懼地稱安為怪物,甚至想隨手拿過身邊的石頭砸安,安漸漸再也不撿回家了,只是丟出幻林。
但哥哥不一樣,安無法描述,但就是沒辦法直接拋下不管,安甚至已經把哥哥放在幻林外面了,但仍是不放心,害怕哥哥會受到其他傷害,猶豫遲疑,走回去又走出來,還是撿回了家。
哥哥醒後沒有離開,也可能是因為他沒辦法直接離開,他的雙腿似乎不能行走,哥哥選擇性避開了關於他的腿的問題,也避開了稱呼的姓名,只讓安叫他哥哥就可以,安沒有異議。
安為哥哥製作了輪椅,他從以前開始就很擅長類似的事情,他的小木屋也是他自己一點點建起來的。
安從以前開始就可以操縱他像魔法一樣幻化出的黑色人影做很多事情,他不清楚這股力量是怎麼來的,但確實很好用。
當然過於依賴力量就有些作弊,而且安並不能完全操縱它,所以安習慣在有哥哥的情況下儘量避免使用它,安以前有向幻化出的黑影學過很多。
想到這裡,安低頭,有些沮喪,安為哥哥製作的輪椅實際上還是有些簡單,而且安並不擅長製作吃的東西,安不懂哥哥為什麼總是溫和地笑著卻什麼也不說。
安看著哥哥手裡的銀果,如果真的喜歡,為什麼不吃呢?安覺得這個果子還是挺好吃的。
而且顏色和哥哥的顏色有些像,都很漂亮,好像在發光一樣。
哥哥好像讀懂了安的疑問,無奈地笑道,「我很喜歡它的顏色,但我依稀記得,幻林里的食物不可以隨便吃的,我和你不同,身體太弱了。」
安只是沉默無語,或許吧,就當作這樣好了。
安移開了視線,看著藍色的天空一點點暗下來,夜晚正悄然來臨,然而並不是完全黑暗,數不清的星星在天邊閃爍,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安望著夜空中的星星,眼睛一眨也不眨。
哥哥有些失笑,調侃安,「你是真的很喜歡星星啊!安幾乎每天都要出來看星星呢!就真的這麼喜歡嗎?」
安點了點頭,事實上,安喜歡一切可以在黑暗籠罩時發光的事物,不僅僅是天上的星星,還有森林裡的螢火蟲,人造的燈,連安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黑暗中亮起的光點確實給予了安任何事物都無法替代的感動。
哥哥短短几天已經很清楚安這一點了。
安呆呆地望著遙不可及的星星,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一閃一閃亮晶晶,感覺很可愛,很漂亮。
安抬起手指著其中最亮的一顆給哥哥看。
「嗯,特別亮呢!」哥哥有些敷衍地附和著。
幻林中看夜空是最清晰的,安幾乎每個不下雨的夜晚都會出來觀星,即使撿到哥哥後也一樣。
哥哥並沒有拒絕。
安和哥哥安靜地一邊欣賞一邊往回走,回到了小木屋,今天的行程結束了。
安小心地替哥哥簡單地做了些睡覺前的準備,將哥哥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上去,蓋著被子準備睡覺了。
但在閉上眼睛之前,安靜靜地看著哥哥,好像等待著什麼。
哥哥輕輕拍了拍安的背,柔聲細語,「晚安,做個好夢。」
安緩緩閉上眼,乖乖的睡覺了。
哥哥只是靜靜地看著,沒在做什麼。
這樣真的好嗎?有無形的存在詢問著。
現在這樣就可以了。不知道是誰這麼回答著。
安因為哥哥的存在本來睡得很安心,但夢境中有一個看不清楚模樣的小孩子一直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然後遇見了哥哥,哥哥離安很遠,怎麼奔跑伸手都夠不到,無法接近,最後安停了下來,閉上眼睛蹲下抱住自己,將自己縮成一團,小孩子仍在嘰嘰喳喳,安只聽清模糊的一個音,「an」。
一直一直都是孤單一個,已經習慣了。
安在睡夢中稍微動了下,還沒睡的哥哥將安摟入懷中,安撫似的拍了拍,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