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垂頭看著他,似是覺得他現在的模樣很是好笑。
「入戲深的到底是誰?抱歉,我可不陪你演戲。」
應衡眼裡漫上徹骨的恨意,「演戲?你殺人如麻,堆成屍山血海的時候,也是在演戲嗎?」
星沉臉上的笑容慢慢隱沒,「應衡,你還真是執迷不悟。」
應衡手撐在地上,扶著自己手裡的劍,艱難地站起了身。
他邁著被雷電打到麻木的雙腿,向著星沉的方向朝前走了幾步,仰著頭一直看著星沉的臉。
被恨意包裹的眼睛,底下竟然藏著神往。
「你知不知道,你用這張臉有多諷刺?」
「你污濁,兇殘,嗜血,狠毒,用這張臉就是在玷污這張臉。」
「你不配,你從來都不配!」」
應衡看著星沉,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那是一個星沉看不懂的笑,在他臉上稍縱即逝。
那一瞬間,剛剛才被星沉強行拋之腦後的念頭又再次浮現出來。
他覺得應衡好像真的知道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站在應衡的角度,他話里的意思,聽起來是認定他是凶魔,說他不配用夜神的臉。
但是星沉隱約覺得,這不是全部意思,甚至根本就不是應衡的本意。
應衡知似乎知道一些事,但是不敢直接跟他說。
──可都到這種境地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呢?
星沉再次強行按下心中的忐忑,垂眸淡淡地看著應衡,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戰神,你坐上這個神位,它就是一份職責,別想著只是沽名釣譽就完事了。
你接受了別人的供奉,就得承擔這份守護天下的責任。
不要想著出事了就帶著自己人逃跑,找一個桃花源繼續稱王稱霸。
不論你做的是什麼美夢,都給我醒來。醒不過來,我就一直打到你醒。
你放心,我寧願讓你殉了神界,也不會讓你做神界罪人的。」
他說完後,沉沉的目光從應衡身後眾人身上慢慢滑過,帶著不動聲色的警告。
「我不知道你們中有多少人,已經動了跟戰神走的念頭。
也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完全信他說我是凶魔的說法。
我不在乎你們認為我是誰,覺得是神也好,是魔也罷。
但是只要我站在這裡,神界就在這裡。
神界依然守護著身後的萬界,這裡依然是萬界的大門。
這裡是我師尊決定神族留下來的地方,我會誓死守護著這裡。
對於你們,我允許你們脫下神籍離開,但絕不允許你們做神族的叛徒。
各位,拜託體面一點,你們要是不想要這份體面,那我就只能辛苦一下,幫諸位體面。」
星沉說完話後,眾神中一直猶猶豫豫,覺著不該在特殊時期腳底抹油的那幫人,簡直驚呆了。
雖然剛剛還被雷霆打的屁滾尿流,但這時候卻實在是很難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是凶魔。
眾人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應衡突然仰天大笑,嘲諷道:
「說的可真是冠冕堂皇,你才是最會蠱惑人心的那個,聽起來如此正義凜然。可神界有今日災難,全是拜你所賜!」
「你才是神界的千古罪人。」
星沉靜靜看著應衡, 突然拽著一道閃電朝他的臉上甩過去。
應衡躲避的時候,再次被打飛了出去。
「行啊,那就都別活!」應衡痛苦地跪在地上吐著血,抬頭嘶吼了一句,「你以為我一點後手不留,就光站在這裡等修羅王回來嗎?」
他話一說完,突然五指成爪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刺進胸口抓住了自己的心臟。
眾人在那一刻的驚駭程度,比看到星沉單手接住戰神的劍還要恐懼。
修羅王猛地撲了過去,想把他的手按住,「你到底在做什麼?應衡!」
應衡一把推開他,血淋淋地掏出了自己的那顆心臟,染著血色的嘴角,再次朝星沉古怪的一笑。
「你記住,是你把他害死的。」
「是你害了這天下蒼生。」
「你這副無辜的樣子,真讓人作嘔。」
他說完後一把捏爆了那顆心。
隨著心臟的炸裂,應衡的身體就跟漏氣的氣球一樣,慢慢的軟了下去,最後剩下一個沒有骨肉的皮囊。
乘閆抖了抖那皮囊,再看看地上的那顆碎了的心臟,猛地明白過來。
「是真身傀儡。」
應衡用原身心臟做傀儡之「眼」, 這樣級別的真身傀儡和他本人幾乎無異,怪不得所有人都沒有看出來有異樣。
燃魄綾內連元神都不可以出去,但是如果元神本身就不在這裡呢?
「他要做什麼?」乘閆想起來他說的那一句「都別活」,嗓音微微的顫抖。
即使是神,原身的心臟也是不可以再生的,掏出來後,原身的模樣就維持不了多久了。
星沉微微皺眉,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壓抑著他內心情緒。
就在這一瞬間,圍繞在他身體周圍耀目如銀蛇般舞動的雷電,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能量,瞬間熄滅得無影無蹤。
整個空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星沉身上殘留的微弱電流還在不時閃爍著。
空間中時間似乎都停了下來,如血般艷麗的紅色霞光,肆意地渲染著整個天地。
星沉微微抬起右手,輕輕一揮,漫天的霞光得到了指令,迅速朝著他的掌心匯聚而去。
眨眼之間,原本充斥著整個空間的艷麗色彩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片清明。
眾人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大家身處在主神殿不遠處,那座巍峨莊嚴的主神殿此刻正靜靜地矗立在前方。
應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力缺損過後無力把它再帶在身上,這座主神殿又重新回了原來的地方。
這時候,奎齡和霧闌帶著一幫妖眾從遠處衝過來,隔老遠奎齡興沖沖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星沉,戰神家族那些玩意,果然已經偷偷摸摸的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準備跑路呢。這下好了,正好當面被我們堵住了。」
星沉卻站在原地發著呆,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