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楓剛剛從華童回來,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本來說好的跟客戶吃飯都沒去。當然這是其次,最主要是他下午結束的時候接到了他媽張蘭的電話。
不知道她是從誰那裡要來的號碼,當然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了一件事--
「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小剛結了婚,也有了孩子。我很高興,一天到晚的幫他帶孩子伺候他一家三口,雖然累,可並不覺得多辛苦,當然也是因為錢夠花,因為你每個月都會把大半的工資給我們......只是你都三十多了卻還是一個人,我夢到你跟我吵架,說我自私說我只顧著小剛,說我讓你養著我們所有人,你很生氣的開著車從家裡出來,然後......」
後面的話張蘭沒說,但也不用再說了。只是這個夢......
程楓耳朵貼在話筒上,右手把手機握的緊緊的,隨著張蘭的聲音通過耳膜傳入他腦中,巨大的恐慌突然蔓延至全身。
他不想聽她說話,不想聽到她的聲音,對他來說他媽就是噩夢,是他永遠都不想回憶和見到的噩夢。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恨你了?你就像是一個吸血鬼,吸乾了我身上的血還要吃我的肉,從來不管我辛不辛苦,不管我在外面過的怎麼樣。你心裡想的永遠都是你自己和小剛,直到把我害死你都沒後悔過.......如果我告訴你你做的不是夢,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你信嗎?不信是嗎?所以你已經害死過我一次了,現在還想要再害第二次?」
雖然努力在控制,可最後還是抑制不住的吼出了聲,然後也不管張蘭在那邊說什麼,「啪」的一下就把電話給掛了,隨後將手機扔到桌上,接著整個人低頭把身子伏下去......
恰逢吳敏拿文件過來找他簽字,在辦公室門口聽到裡面的聲音頓時愣住了,抬起想要敲門的手頓住,停了幾秒後才「砰砰砰」的輕敲了幾聲,然而等了幾秒卻並沒聽到程楓叫她進去的聲音。
吳敏輕輕把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推開一條縫,偷偷往裡瞅了瞅,很驚訝的發現程楓整個人竟然蜷縮在椅子裡在抖動,雖然看不太清楚他的臉,但從剛剛發怒的聲音里也能猜到必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好奇怪,他這個樣子還是第一次,跟平常笑嘻嘻又鎮定自若的處理訂單和新品的那個程楓完全不一樣。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因為不是很放心,吳敏拿著文件轉身去了劉偉辦公室。
「劉總,您現在忙嗎?」
劉偉抬頭不解的看著吳敏問,「怎麼了?」
自從程楓進入大二後,學校的課程沒之前緊,或者說是他自己老油條了,總之下午看不是主課就會翹了來公司,所以現在業務部的事幾乎從來不需要他參與,吳敏更是從來不找他。
「我看程總他......好像跟平常不一樣,您要不過去看看?」
誰都知道他們兩人關係不一般,於公於私都走的特別近,所以程楓有異常,最適合過問關心的就是劉偉了。
「不一樣?這小子又出什麼么蛾子?」劉偉不疑有他,以為程楓又做了什麼特殊的能驚掉人眼球的設計之類的。
「不是的,劉總,他情緒不對勁,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劉偉起身出去時,吳敏忍不住又再次提醒,「人都有七情六慾,他也不例外,那麼年輕不可能天天都笑呵呵的很開心,您進去的時候說話注意點。」
也是因為有馬睿這層關係,所以吳敏也才敢這麼跟劉偉說話。
「情緒不對勁?」劉偉愣了愣,看吳敏反覆提醒似乎才終於察覺那小子好像確實是出了什麼不正常的事。
「難道失戀了?不可能吧,沒聽說丁璐移情別戀啊!」
吳敏哭笑不得,現在有點不確信叫劉偉過去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然而還沒等劉偉走進程楓辦公室,他就已經起身出門打算下班了。
「這就走了?不是說好了一起吃飯嗎?」
程楓搖搖頭,「不了,今天有點累,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下,你.......沒事吧?」
程楓抬手抹了一把臉,搖搖頭回答道,「沒事,就是有點累。」
劉偉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累了就回去休息,明天你不用來了,又不是多大的客戶,小董和吳敏完全可以應付的。」
程楓點頭表示明白!
從公司回書吧的路上,程楓讓自己大腦完全放空,不去想張蘭的夢,不去想張蘭打電話的意圖,也不去想所有的一切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
回到書吧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他把車開進停車場,熄火之後並沒有選擇馬上離開,而是坐在黑暗中看著面前的方向盤發了一會呆,之後再下車時貌似已恢復如常。
就連在書吧碰到向晨也能笑著跟他開玩笑......
巧合,夢只是巧合而已,一定是這樣的......
......
張蘭給程大海要了她的一畝四分地(因為出嫁的時候會把屬於自己的地重新劃分到夫家,所以她想要回也是理所應當),雖然現在在鎮上租房,但地還是要種的,不然吃什麼?
只是為了湊齊一整塊一畝四分的地,程大海只能把靠近他們家祖墳的那一塊給她。張蘭很罕見的沒挑沒揀沒找事,給她她也就接了,上午在鎮上給別人家飯店洗碟子洗碗打掃衛生,半下午沒事就到地里去收拾下。
只是有一天在地里除草忙到天快黑時,可能是太累了,竟然在起身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已是後半夜,張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首先看到頭頂當空一輪圓月,亮的有些刺眼。一陣風吹來,張蘭打了一哆嗦,這才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也才清醒過來原來自己還躺在地裡頭。
一骨碌爬起來,扛著鋤頭哆哆嗦嗦的往外走。莊稼地里到處都是露水,濕噠噠的沾的腳上和褲腿上都是泥,但張蘭根本顧不得這些,深一腳淺一腳的只想離開這兒。
墳頭啊,她暈倒躺的那塊可是距離程楓爺爺奶奶的墳頭最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