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是在摔了兩跤之後才走到的地頭,接著連自行車都來不及騎,扛著鋤頭在田間的土路上瘋一樣的往家跑,當然這個「家」並不是她現在所租的有點距離的鎮上的房子那個家,而是離這兒更近一些的程大海的家......
「開門,開門......」
張蘭把門拍的哐哐響,但還沒把程大海給叫醒,卻先引的周邊鄰居家的狗一起「汪汪汪」的朝這邊叫。
「程大海......開門......」
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瞥到月光下有一道黑影立在路口不遠處,冷冷的看著她......
對,一定是在看著她!
張蘭全身哆嗦著,愈加不要命的拍打大鐵門,「開門程大海......開門......」
程大海連褲子都沒來及穿,就打開燈從堂屋跑了出來。莫名驚詫的把大門打開,看著張蘭全身抖的跟刷康一樣的跨進來,而且沒走兩步就腳步不穩的跌倒在地--
「關......關門,快關門......」
雖不明所以,但程大海還是依言趕緊把大門給關上並上了鎖。
「你這是怎麼了?」
張蘭來不及回他,已經站不起來的雙腿乾脆就那麼在地上癱坐著,而她雙眼卻緊緊盯著大門看。
那個影子,會過來嗎?
「張蘭......」
「別說話!」
本來想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但看她這個樣子程大海放棄了。皺著眉頭也朝門口望了望,但除了逐漸停下的狗叫聲,外面好像平靜的很,什麼都沒有!
大半夜的她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瘋?
「到底怎麼回事?你這又是從哪過來的?」
因為還要睡覺,明早也還有很多事需要做,所以程大海實在是不想跟她耗。等了大約五分鐘不見外面有動靜,實在忍不住再次問出聲。
「我......我剛剛看見你爸了,但也好像是你媽,真的程大海,我幹活的時候暈倒了,醒來就看見你家墳頭上有個人,不不,不是一個,也許是兩個......」
張蘭語無倫次,整個人也還驚魂未定,她篤定自己跑回來的時候真的看到後面有人在追她,那影子老長老長,看著就不像是個人......
程大海明白了,她這是被嚇到了。不過想想也是,半夜三更的在地里醒來,旁邊還有幾個墳,是個正常人都會被嚇到。
「別老在這兒待著了,你到小剛屋裡去睡吧。」程大海說完便上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算是半扶半抱的送進了程剛房裡。看她衣服幾乎已經濕透,又去廚房倒了半盆熱水給端進屋。
「床頭箱子裡有小剛的衣服,你先洗洗換上,不然回頭得感冒。」程大海最後又看她一眼,呆呆傻傻的也不知是不是還在想剛才的事。
「程大海......我,我夢到程楓了,我夢到他出了車禍,人沒了......」
已經走到門口打算出去的程大海陡然站住,再扭頭朝張蘭看來時,臉上已隱隱帶了些微的怒氣,「就算是從小不疼,但他好歹也是你親生的,怎麼就不能盼著他點好?你這當媽的心怎麼就那麼狠?天底下有你這樣的母親嗎?」
「不是,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夢到......」
「夠了,張蘭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真後悔當年會娶你,哼!」
程大海摔門而去,留下一臉愕然且還帶著些許驚恐的張蘭在屋裡......
原來,她在他心中就是這樣的,她心狠,她歹毒,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想好,可是,那個夢現在真的在她腦海里不斷的在重複......
第二天一早程大海就起床後先是把大小豬給餵了,接著帶上工具就出門去忙活了,走的時候看都沒看張蘭所在的那間屋。
直到中午接近一點才回來,又渴又餓的他一頭扎進廚房開始燒水下麵條,同時又趕緊拌飼料伺候豬。等一切都忙完,終於可以坐下喘口氣時,才聽到有咳嗽聲從程剛屋裡斷斷續續的傳出來。
程大海皺了皺眉,張蘭怎麼還沒走?她又想賴在家多住一天是一天?
「張蘭,你這就沒意思了,明知道我找了人過幾個月就結婚,你還待在這兒不是給我找事嗎?趕緊起來!」程大海一臉的不耐煩,但大聲喊了幾句後又沒再聽到有動靜。
還真的想賴在這兒?
程大海一下就火了,走到東屋門口使勁推了下,發現門被她從裡面鎖住了。
「張蘭,你幹什麼你?在我家還鎖門?趕緊換上衣服趕緊走,聽到沒?」
屋裡依舊是沒動靜!
程大海有心想把門撞開,但想想大白天的搞出這麼大動靜不太好,讓左鄰右舍的知道他撞張蘭的門,指不定心裡又怎麼想。而既然她不肯出來,那不如等她憋不住了晚點再離開!
哼,我就不信你不出來,難道還能為了賴在這兒不吃不喝也不尿?
然而讓程大海沒想到的是,這一等竟然等了一下午,期間她還就真的一次沒出來。直到程剛放學回家來拿伙食費--
「小剛,你媽在你屋裡,叫她出來。都憋裡面一天了,想幹嘛?」
程剛一臉吃驚道,「什麼?你說我媽在裡面一天了?這......她一天沒吃飯?」
程大海依舊是一臉不耐煩,「誰知道,你趕緊叫她出來回鎮上去,這要叫別人知道她大晚上的睡咱家,家裡還只有我一個人......多難聽啊!」
程剛壓根顧不得聽他爸說這些,趕緊到堂屋找了一根細鐵棒,又搗又撬的搗鼓了好一會,然后里面的插銷才「啪」的一聲被別斷。
「媽?媽......媽......」
張蘭一張臉紅的跟煮熟的蝦似得,逼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反正程剛叫了很多聲都沒反應。
「爸,家裡有退燒藥嗎?我媽發燒了。」
爺倆買藥的買藥,燒水的燒水,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才算是把張蘭的燒給退了些,但她卻仍睡的昏昏沉沉的,嘴裡還不斷的念叨著「車禍」、「死了」,「鬼」......
程剛詫異的扭頭問他爸,「我媽說什麼呢?她這是怎麼了?感覺神神叨叨的。」
誰知程大海卻冷哼一聲,「還能怎麼?找不到你哥要錢,竟然盼著他出車禍......你媽她根本就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