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屋門。
柳梅先前帶笑的臉龐漸漸恢復平靜，直至夜深，孩子甜甜地入睡了。
鄭春生仍然堅守在昏暗的書齋里，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
柳梅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後決定起身下樓熱一杯牛奶。捧著牛奶來到書齋門口，正欲敲門，卻發現房門並未完全關閉。
透過門縫，柳梅瞧見鄭春生背對著自己坐在院子裡，手中擺弄著手機。書齋內一片漆黑，只有他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照亮了他那輪廓分明卻又柔和了許多的臉龐。
最近，柳梅回家的時間愈發晚了，不是村里合作社加班便是鄉間宴請，連著好些日子都沒能按時去學校接孩子放學。
這天，鄭春生回到家中，發現老父親正在安撫悶悶不樂的綿綿。
一見到他，老人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氣，指著綿綿對他說：「你回來得正好，你家丫頭正在鬧情緒，怎麼哄也哄不住，你自己來看看吧。」
鄭春生瞥了一眼低頭垂目的綿綿，緩緩走向她，並蹲下身來，與她平視：「綿綿，怎麼啦？為什麼不高興呀？」
綿綿抬頭望向他，默不作聲。
鄭春生的聲音更加溫柔：「告訴爸爸，好嗎？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行嗎？」
聽到這番話，綿綿的眼圈終於泛起了淚水：「爸爸，媽媽為什麼不去學校接我了。」
鄭春生略微停頓，皺起了眉頭：「你跟媽媽是不是吵架了？為什麼我經常看見媽媽獨自偷偷抹眼淚？」
「經常啊，每當我夜裡睡著的時候，都會看到媽媽在悄悄擦眼淚。」綿綿的話語讓鄭春生和老父親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柳梅又加班到深夜，等到回家已經將近十點。進了家門才發現綿綿還在房間裡看電視。
柳梅立刻擰起了眉頭：「這麼晚還不睡覺？」
綿綿聽到媽媽的聲音，抬起頭，一臉無辜地說：「媽媽，明天周六，你答應過我周五可以多看一會兒電視的。」
柳梅頓時想起自己之前的許諾，輕哦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綿綿盯著媽媽，撅起了小嘴巴：「媽媽，你看，你都忘了明天是周六了，是不是也忘了明天要帶我去村口的公園玩啊？」
柳梅被女兒提醒，這才想起了前幾天晚上綿綿翻來覆去無法安睡時，她曾許諾如果綿綿乖巧睡覺，周六便帶她去公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綿綿記得清清楚楚，而她這個承諾卻忘了個精光，恐怕是因為這些日子太忙碌，忽略了太多家庭瑣事。
意識到這一點，柳梅看向綿綿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對不起綿綿，最近媽媽有點忙，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不過你放心，媽媽既然答應帶你去公園，就一定會兌現，明天一早就出發，好嗎？」
綿綿立刻笑逐顏開，接著突然發問：「那我們要叫爸爸一起去嗎？」
柳梅猶豫了一下，隨後輕輕搖頭：「還是別了吧，爸爸應該有別的活計要忙。」
「可是你都沒問過爸爸，你怎麼就知道他有事不能去呢？」綿綿罕見地認真起來。
柳梅被問得啞口無言，正準備回應時，綿綿又追問一句：「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柳梅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沒有，我們沒吵架。」
「那你為什麼不問問爸爸明天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公園呢？」綿綿繼續追問。
「好了綿綿。」柳梅提高了嗓門，「時候不早了，你應該關掉電視去睡覺了。」
說著，她轉過身準備去衣櫃拿換洗的衣服。這時，綿綿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柳梅皺緊了眉頭，只覺腦袋嗡嗡作響。
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鄭春生從外面走進屋內。他瞥了一眼屋裡的情景，沒說什麼，徑直走向床邊，將綿綿從床上抱起：「好好的，怎麼突然哭了呢？」
他似乎在問房間裡的每一個人……
在鄉野之間，楊梅打開老舊木櫃的動作稍作停留，並未開口回應。
鄭俊濤見狀，先望了楊梅一眼，繼而視線落在身邊抽泣的女兒綿綿身上，柔聲問道：「綿綿，告訴爸爸，發生了什麼事情？」
綿綿抽噎不止，斷斷續續地道：「媽咪，我問她你倆有沒有吵架，她不理我，還兇巴巴地說我。」
鄭俊濤微微愣住，隨即眼神越過綿綿投向楊梅。此時，楊梅已抓起衣物直直走入內室，眼中並未顯露出任何解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