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背後的黑手,是同為沖獎大熱門的「榮歸」。閱讀影片的發行商聯藝公司,也開始在媒體上發力,從觀眾角度指責「獵鹿人」的冗長乏味,俄羅斯輪盤賭場景胡編亂造。
羅納德就這樣,不幸地被卷進了兩大奧斯卡爭獎片的罵戰。在電視上出盡了「風頭」。
每天走在路上,都會被人認出來,問他是不是「瞌睡羅」。有些人認同羅納德的評價,笑著要和他擊掌。也有些「獵鹿人」的粉絲影迷,咒罵他不懂電影還胡說八道。
羅納德只好戴上墨鏡出門,每天去唐人街消磨時間,那邊沒有人在乎他攻擊一部越戰電影。
過了幾天以後,瞌睡羅的熱度稍稍消退。然後罵戰出人意料地帶到了導演麥可·西米諾的誠信問題。
說起來這事也要怪導演麥可·西米諾自己。
因為影片中俄羅斯輪盤賭的情節荒誕離奇,不要說在越南戰爭,在任何現代戰爭里,也不可能出現這種場面。軍官逼迫俘虜拿左輪手槍玩俄羅斯輪盤賭,不說別的,俘虜拿著槍對你連開幾槍,和你同歸於盡怎麼辦?
這讓「獵鹿人」的發行商,環球一方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環球一開始就制定了嚴密的計劃,在1978年只上映一周來滿足奧斯卡參評標準。請的觀影嘉賓,多數都是奧斯卡獎的評委和家屬們。這樣做有兩個好處。
一是變相的恭維了評委,能看「獵鹿人」的電影,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另外,據說在放映期間,評委們都拿到了附贈的禮品。所以在去年放映一周結束後,媒體上傳出的都是好評。
二來也在市場上造就了飢餓感,好評如潮的電影,而普通觀眾看不到,如果能夠藉此好評,一舉拿下奧斯卡獎的幾個重要提名,那麼再公開放映,觀眾會在短時間內湧進電影院先睹為快,票房數字會很好看。
這也是為什麼環球一開始就把「獵鹿人」包裝成一部反映越戰人性的反思片。越南戰爭已經結束了將近4年,可是在阿美利加造成的巨大傷疤,還在繼續撕裂社會。如果能有一部電影能搶得先機,拍出越戰對社會的創傷,那麼票房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但是關鍵情節的胡編亂造,俄羅斯輪盤賭這一場景,被競爭對手通過媒體大肆渲染,這對環球的票房計劃,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這時候,導演麥可·西米諾為了沖獎和保衛票房,跳出來捍衛這段情節的真實性。他說自己在越戰期間,就是米軍綠色貝雷帽部隊的醫護兵,被派往前線,參加了影片裡導致主角被俘的那場1968年「春季攻勢」。還說在越南戰場,比這還誇張幾倍的事情也發生過。
可是這樣算的話,導演麥可·西米諾的年紀,和1968年春季攻勢新兵徵兵入伍的時間對不上。68年的新兵,普遍是1950年左右生人,今年不到30歲,可導演看上去都快40了。
面對這個問題,麥可·西米諾在接受每日綜藝採訪的時候,宣稱自己是1952年生人,今年只有27歲。
「你見過這麼油膩的27歲胖子?發跡線都這麼靠後了,還有肥出來的雙下巴,你才27?蒙誰呢?」
羅尼在新世界製片附近的義大利餐館裡,向蓋爾抱怨。為了找人商量怎麼處理瞌睡羅事件,羅納德特地把蓋爾請出來吃午飯。
「哈哈哈,瞌睡羅。別生氣。」蓋爾也打趣他。
「這事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嗎,蓋爾?你在科爾曼先生身邊工作這麼久了,見多識廣,我總有個直覺,這事以後還會燒到我身上來。」
「嗯,是的,你這兩天被媒體集中報導。電視台都在放你批評『獵鹿人』的那兩段採訪片段。」蓋爾笑道,「還有打哈欠的片段。」
羅納德惡狠狠地用叉子捲起義大利面,伴著肉末番茄醬,一口吃下。
「可我是無辜的,我其實說的是好話,可惡的電視台把我的話剪輯成那樣。」
「別生氣,羅納德。你在剪輯室也幹過了,知道剪輯是可以違背原意的,甚至可以剪出完全相反的意思。而媒體最喜歡的是熱度,現在這兩部越戰電影,為了奧斯卡打得很厲害,你實際上是被卷進去了。」
「那我能做什麼?」
「你什麼也做不了,羅納德。當然,也不用做什麼。」蓋爾說道。
「那我就干看著嗎?」羅納德還在生氣。
「某種程度上是的,你只要等到奧斯卡頒獎典禮一過,就沒有媒體再來關注瞌睡羅了。」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羅納德暗嘆一口氣,「搖滾高中的試映時間確定了嗎?」
「我看看」,蓋爾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查了一下。「是的,已經定在4月10日,就在奧斯卡頒獎典禮的後一天。」
這時,餐廳天花板上吊著的電視機被老闆打開,「這裡是KNBC頻道(NBC在洛杉磯的地區台),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本屆奧斯卡最大黑馬『獵鹿人』的導演接受本台採訪,澄清自己的服役經歷……」
麥可·西米諾挺著肥碩的雙下巴,面對攝像機侃侃而談:
「電影的編劇指責我搶了他的作品?不不,我本人就是一個很好的編劇,我的上部電影就是我自己編劇的。他寫的初稿?那純粹是垃圾。我拿到手全部推倒重寫。」
「瞌睡羅的觀點?他指責我拍的電影使人昏昏欲睡?我想說,如果這是這位瞌睡羅的真實觀點,我勸他不要走電影這條路。對美和藝術的感知是天賦,他這樣的天賦,努力再多也很難在電影圈出頭。」
羅納德氣的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聲,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嚇得他自己也一縮脖子,豎起衣領,戴上墨鏡,「對不起,蓋爾,我不是有意的。」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喜歡開玩笑,有的時候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我也會半開玩笑。27歲?當然是半開玩笑的說法,因為我長得年輕,所以想試試你們的記者最低能相信我幾歲。其實我是1949年生人,今年30歲。」
「我信你個鬼。」羅納德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
之後幾天,羅納德只好裝著看不見新聞,掩耳盜鈴般地欺騙自己,看不見瞌睡羅在電視上大打哈欠。好在媒體逐漸開始轉移炮火,他的哈欠在電視上越來越少地出現了。
給瑪拉打了幾個電話,也沒哄回她。估計自己讓她在同學面前丟了大臉,短時間內不容易消氣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今年奧斯卡的爭奪比往年都要激烈一些。「獵鹿人」的肥仔導演,麥可·西米諾的出生年齡問題在被集火攻擊。他的辯解也越來越無力。出生年份從49年又一路退到47年,45年,最後停在了43年。
肥仔導演的嘴,在電影圈內已經毫無信譽,公眾對一個在年齡上也要連連撒謊的人也沒有好感。因此,大家普遍對俄羅斯輪盤賭的情節抱有懷疑態度,認為是導演兼編劇麥可·西米諾自己瞎編出來的。
這時,已經在「獵鹿人」上下了重注沖獎的環球影業,終於出手反擊了。
他們沒有再在肥仔西米諾的年齡問題上浪費彈藥,而是直接攻擊對面的簡·方達。
首先,環球聯合了各位主要演員,提名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羅伯特·德尼羅,提名最佳男配角的克里斯多福·沃肯,和提名最佳女配角的新人梅里爾·斯特里普,聯合為導演站台。
三人接受了電視採訪,主要的論點是:俄羅斯輪盤賭不是講的越南戰爭,而是一種可能性。獵鹿人也不是拍的越南戰爭,而是描寫任何一場戰爭的可能性,肥仔導演麥可·西米諾,他拍的是任何戰爭下的人性反應。
觀眾無需對情節是否是越南戰場上真實發生的,較真。而應該在觀影的時候,把注意力放到美麗的鏡頭,和戰爭到人性的摧殘上。
「所以俄羅斯輪盤賭瞎編,就不是越南戰爭,而是虛指任何戰爭。男主回鄉搶了朋友未婚妻,就是戰爭對人性的摧殘,就是對越戰戕害人性的批判。」
羅納德沒好氣的向卡梅隆吐槽。這天正好來特技模型廠,和卡梅隆吃午餐聊天。
「反正這個肥仔總有理!」
環球先打了一圈煙霧彈,為俄羅斯輪盤賭的情節做了辯解。
然後他們打出了真正的大招,抓住了「榮歸」女主角簡·方達的一個致命失誤。
簡·方達曾經多次表示,「榮歸」才是本屆奧斯卡更好的越戰電影。但在一個電視採訪中,簡·方達承認至今也沒有去看過「獵鹿人」。
沒看過「獵鹿人」,又說自己的「榮歸」比對手更強,環球抓住這個把柄,在媒體上全面出擊,這次輪到「榮歸」劇組和簡·方達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