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她是鮮活的,以後的每一天都是。
「江隨之,快走,我們去占個好位置。」
夜幕降臨,煙花廣場上圍滿了慕名而來的觀眾。
周兮拉著江隨之的手,催促著他快一點。
人山人海的廣場,毫無立腳之地。
「欸,你知道嗎?等會兒會有花車巡遊,我們去前排看看。」
「這麼多人,擠不進去的。」
「我有辦法。」
只見男孩蹲了下去,女孩順其自然的坐在了男孩的肩頸處,像做過無數次那麼自然,男孩毫不費力的將她給舉起來,看呆了一旁的周兮。
這年頭,男生都這麼有力量了嗎?說舉就舉。
「我也可以把你給舉起來,不用羨慕別人。」
「我沒有。」
周兮氣鼓鼓的抱著手臂往前走,不再搭理某個自戀的男生。
她有八十多斤,在家白蓉整天說她胖,江隨之肯定舉不起來她的,到時候會很尷尬的。
「你才幾斤幾兩,再來兩個你都沒有問題。」
「你還想舉誰啊?」
「你啊,你又不讓我舉。」
瘦胳膊瘦腿的,怎麼就不自信呢,明明那麼好看。
「別貧了,走去看看能不能到前邊去。」
顯然是不太能的,江隨之全程握著周兮的手不肯放開,美其名曰,容易走丟,園區太大,不好找。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周兮放棄了,能看到煙花就不錯了,花車就算了吧,雖然遺憾但是要學會知足,能看到煙花就很好了,不是嗎。
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洗腦呢,人不能太貪心,要學會適可而止。
「走吧,我帶你進去。」
周兮以為他在說空話,誰見江隨之真的從人縫中帶她擠了進去,也只到了前三排的位置,再往前是真的擠不進去了。
「這裡就可以了。」比剛才的位置要好,至少等會兒可以從縫隙里看到花車的影子。
「上來。」
周兮:?
江隨之逐漸的在周兮面前蹲下,背對著她,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撐在地上。
「不了不了,這樣就行,我可以看到。」
「上來可以看的更清楚。」
周兮執意拒絕,她還沒有和男生做過這麼親密的動作,即使周董興也一樣。
「蹲在這裡不安全,快上來。」
周兮:……你還知道不安全啊。
人這麼多,萬一前邊的人沒有站穩摔倒在地,第一個受傷的就將會是江隨之。
這…………
周兮猶猶豫豫的坐在了江隨之的脖頸處,雙腿輕彎,放在地上。
「我很重的。」
「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細胳膊細腿的,沉哪了。」
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舉起一個少女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江隨之穩穩的將周兮托起來,雙手搭在她的小腿處支撐著不讓她掉下去,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啊。」
周兮輕呼一聲,離開地面的瞬間驚恐不已,下意識的用雙手捂住江隨之的腦袋。
「嗚嗚嗚,小美女,你捂著我眼睛了看不到了。」
「哦哦,不好意思。」
周兮羞赧不已,她承認,她絕對是不小心的,絕對沒有想要謀害他的想法。
「我看到了,江隨之,花車,還有玩偶。」
這也是遊樂場的特色之一,花車巡遊,還有玩偶和周邊的觀眾打招呼,在煙花升起的時候,還會在廣場中間跳舞。
「江隨之,它和我打招呼了。」
一個小熊模樣的朝著周兮的方向一個飛吻,給周兮撩的不知東西南北。
「他好可愛,真的好可愛。」
少女心爆棚。
周兮的注意力全讓釋放魅力的小熊給吸引了過去。
「想不想再靠近一點?」
「可以嗎?」
「當然。」
還真讓江隨之給擠到了第一排,後邊的人不斷的推搡著他,想不往前都難。
「下雪了。」
人群中,不知誰先喊了一聲。
冬天的第一場雪,在今天落了下來。
雪花逐漸變大,周兮伸手接了一片,晶瑩剔透的,恆溫的溫度加速了雪花的融化。
「下雪了,江隨之。」
「嗯,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是啊,今年的第一場雪。」
煙花還沒有開始,雪已經下大了,一片接著一片的雪花落在頭上,不一會兒就是白花花的一片。
遠處的大屏也開始煙花倒計時。
「3」
「2」
「1」
「砰——砰——砰——」
煙火在空中炸出各種顏色各樣形狀的煙花來,絢爛多彩,眼花繚亂。
「江隨之,那個紫色的煙花好漂亮。」
「那個綠色的也很漂亮。」
「我好喜歡那些煙花啊。」
周遭充滿了嘈雜的聲音,煙花綻放的喜悅,下雪的激動,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女孩的聲音。
「喜歡就好。」
開心就好,這樣他帶她來的目的就達到了。
又是「砰——砰——」的幾聲,花車方隊也開始在規定的場地內起舞,飄落的大雪,燦爛的煙花,可愛的玩偶,歡快的舞蹈,這是周兮覺得最快樂的一天。
「我們拍張照留個紀念吧,江隨之。」
江隨之的包裡帶了拍立得,起初周兮還疑惑,帶拍立得做什麼,她不喜歡拍照,之前多麼美的風景她都不會主動去拍照,現在,她想記錄下這一刻。
「看鏡頭。」
周兮手拿拍立得,讓江隨之看鏡頭,咔嚓一聲,時間就像是被突然定格了一樣,照片上出現了一幅美好的畫面,落在頭上的雪,背景中紫色的煙花綻放,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到人形玩偶的影子,再多的人在這刻也成了襯托。
女孩坐在男孩的肩膀上,肆無忌憚的笑著,是發自內心的笑容,男孩手托著女孩,聽到女孩的聲音後,溫柔的抬眸看向鏡頭。
「很漂亮。」
「什麼?」
「我說拍的很漂亮。」
周兮彎下腰,趴在江隨之的肩膀上,和他說著。
「坐好,表演高潮該到了。」
正如江隨之說的那樣,空中接連放了好幾響煙花,舞台中間的『演員們』們也和自己的搭檔翩翩起舞。
「唔,好棒。」
周兮像個小迷妹一樣,捧場的鼓著掌。
誰也不在乎大雪會不會浸濕衣服,只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珍惜放下眼中的風景。
半個小時後,煙花秀和花車巡演準時結束,周兮鬧騰過後的小臉紅撲撲的,沒了下午的蒼白。
「江隨之,今天我很高興,謝謝你。」
「這就高興了,小姑娘還挺好滿足的。」
「那是,我是懂得知足常樂的。」
她還坐在江隨之的肩膀上,人潮洶湧,磕著碰著了得不償失。
「你放心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人多,不安全,坐穩了。」
顯然,江隨之是不願意的,如果只是單純的人多,那還沒什麼,主要是害怕有些人心思不正,也不怪江隨之想的多,實在是網絡上的東西太嚇人了。
穿過洶湧的人群,來到了空曠的地方,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大家都是奔著煙花秀來的現在門口肯定圍的水泄不通。
「我有點餓了。」
興奮的時候沒覺得餓,現在肚子但是很應景的響了起來。
「包里有零食,你先吃點」
「你放我下來,我才能吃啊。」
江隨之這才將周兮給穩穩的放在地上,雙腳踏在橡膠路上,周兮才有那麼一瞬間的感覺到真實。
「別吃了,我們去門口吃。」
「等會兒再去吧,門口人多。」
他們這個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出口的位置,人擠人,原本只有兩條的通道,現在根本不夠過。
鵝毛大雪還在無止境的下著,沒有要停的架勢。
「江隨之,你的頭髮全白了欸。」
是雪花,落在頭上出現的假象。
周兮上手將他頭上的雪花給扒拉下來,雪花融化成了水,粘在周兮手上,留在江隨之的頭髮上。
一來二去的,周兮覺得有些好玩,江隨之也不厭其煩的任由她玩著。
「江隨之,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這麼開心嗎?」
「為什麼?」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場,玩了好多之前沒有見過的遊樂設施。」
「還看到了煙花表演。」
雖然下雪了,但是她還是感覺內心暖暖的。
江隨之皺眉。
「你肯定會覺得奇怪吧,為什麼這是我第一次來遊樂場。」
周兮輕嗤一聲,不知為何,她內心有種傾訴欲,想要找人發泄出來。
「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如果要扒開一個人最深處的恐懼來了解她,江隨之覺得是沒有必要的,每個人都有不想訴說的言語。
周兮輕輕的搖了搖頭,輕靠在江隨之的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傾訴些什麼,江隨之卻聽的很認真。
這天,江隨之知道周兮的很多。
她說「你知道嗎?其實我還有個妹妹,在我家那裡,老大和老二的年齡差很小,都在兩三歲左右,只有我和我弟弟差了五歲,你知道為什麼嗎?」
周兮眼神放空,看著遠方。
「因為我後邊還有個妹妹,沒有出生的妹妹,我母親在知道是個女孩之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打掉,她想要個兒子。」
「那個時候我家裡窮,根本負擔不起,她經常告訴我,因為我的出生讓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的出生,還讓我感謝我的弟弟,要不是她,就不會有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周兮嗎?」
「為什麼?」
「周兮,周希。」
周兮在江隨之的手掌心內一筆一划的寫著,希望的希,希望有個兒子。
「我剛出生的時候,戶口本上寫的是希望的希,母親起的,大家都以為是希望的希,奶奶那時候還很高興,說我是我們家的希望。」
「後來,等到弟弟出生,媽媽才解釋說,給我起名叫周希,是希望她能生個兒子,奶奶聽了氣憤至極,強硬的要求給我改名字,奶奶說,我只能是周家的希望,而不是希望有個兒子。」
「媽媽拗不過奶奶,就在給弟弟上戶口的那天給我改了名字,改成了倩兮的兮,看著戶口本上的名字,奶奶哭了,她一個老人家看著戶口本哭著說,以後我的孫女要快樂的長大,不是背負著不該有的虛名長大。」
「就這樣,快六歲的我有了新的名字,就是現在的名字,可能是覺得不踏實,奶奶還給我起了小名,叫甜甜,並且在家中不允許他們叫我兮兮。」
「是不是聽起來很可笑,我也覺得很可笑。」
江隨之聽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兮字在我這裡只有這個意思。」
江隨之說著,她不該只是本身漂亮,她的人生本該絢爛靚麗。
「其實,我不討厭我的媽媽。」
「我也覺得她很辛苦,撫養我和弟弟長大,就是,我更想讓她看看我,我也不是很差勁啊。」
「為什麼就是看不到我呢,為什麼總是把我和其他人比呢,我覺得他們還沒有我好,你說是不是,江隨之。」
周兮就像是一個急切想要得到關懷的孩子,迫切的想讓人關心自己,重視自己。
「在我心裡你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說她是最棒的,而是說她是獨一無二的。
「為什麼這麼說?」
「你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合體,不依附於任何人,你看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不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你很耀眼,只是你沒有注意到罷了。」
「哪有。」
「周兮,要自信,你看你,要長相有長相,第一次見面就把我迷的神魂顛倒,學習也好,畫畫也好看,性格溫柔…………」
江隨之列舉出來了好多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她的優點。
「你肯定是為了想哄好我,故意這麼說的,我沒有你說的這麼好。」
「周兮,向前看吧,拋去曾經,照顧好自己,回頭看,你會發現曾經的一切不過如此。」
站在朋友以及其他的任何角度,江隨之都沒有理由去指責周兮的家庭,那是她的親人,血濃於情大於水,他沒有立場。
不管之前怎樣,之後,他會陪在她的身旁,將之前缺少的那份情感不盡其數的彌補給她。
告訴她,她是被期待的,是被重視的,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