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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梅湘

2024-08-29 21:00:04 作者: 幾夜蘭
  今日,乃是蕭禾大婚的第三日,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之夜。夜幕降臨後,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於天空之上,灑下清冷光輝,照亮大地宛如白晝一般。

  在這座望民樓上設有一座祭月台,每年都會在此舉行盛大的拜月節儀式,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他身著華麗龍袍,帶領著滿朝文武百官以及眾多皇親國戚一同來到這裡,跟隨著城樓下無數的百姓共同參與拜月盛典。

  而我,則悄然藏身於某個僻靜的角落之中,默默凝視著月光下與他並肩而立的那個人兒。

  只見她身姿婀娜,端莊典雅,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閨秀風範;面容姣好,美麗動人且賢良淑德。

  此刻,她正含情脈脈地看向身旁的他,眼角眉梢儘是掩飾不住的喜悅笑意。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目光交匯之際,仿佛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如此情景,著實堪稱一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美滿佳偶。

  我垂下眼眸,不敢再多看一眼,開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他們幾個人的身影。

  沒等我找到他們,一旁的隱諾輕輕地扯了扯我的衣袖。他湊近我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是時候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地一沉,轉頭看向隱諾,眼中充滿了愧疚和不安。我知道,他一直都是那麼善解人意,而這次,我卻讓他承受了太多。

  對著他歉聲說道:「隱諾,對不起。」

  我想起當初製作這個東西的時候,曾義正言辭地告訴過隱諾,無論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絕對不能提問;即使猜到了其中的奧妙,也絕不能說出來。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隱諾雖然有些呆頭呆腦,但他又怎會猜不透其中的玄機呢?

  隱諾似乎察覺到了我內心的想法,他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推著手中的推車毅然決然地向前走去。

  一邊走著,他一邊大聲呼喊道:「陛下,陛下!師傅又做出了好東西,可以為今日的拜月節,增光添彩!」

  他的聲音清澈響亮,在喧鬧的人群中迴蕩開來。周圍的人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心中感慨萬千。看著隱諾堅定的背影,慚愧之意更勝。

  眾人聽到他的話,整齊劃一地給他讓出一條路來,而我,則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講述著這件東西的用途。

  「你說什麼?」高位上坐著的人情緒異常激動,一個箭步沖向前去,緊緊拉住隱諾的手,再次急切地問道,「你說這東西能帶人飛?」

  「回陛下,是。」隱諾語氣堅定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得到隱諾如此斬釘截鐵的回應後,他的眼眸瞬間閃過一絲光亮。並立刻將目光投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他的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快,給朕演示一遍看看!」接著,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隱諾沉著冷靜地指揮著身邊的侍衛們,小心翼翼地將『傲鷹』抬到了城樓的最高處。我則像一隻靈活的兔子一般,迅速地鑽進了『傲鷹』的內部。

  不等遠處的蕭禾反應過來,我便毫不猶豫地啟動了機關,只聽見「嗖~~~」的一聲,我和『傲鷹』如同一顆流星般從城樓上疾馳而下。

  在眾人的震驚聲中,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然而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傲鷹』便振翅高飛,輕鬆越過了高聳入雲的城牆,在眾人的頭頂上方盤旋翱翔。

  城樓上的人們頓時一片譁然,他們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所有人都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而城外的百姓們更是激動得無法自持,紛紛雙膝跪地,口中異口同聲地高呼著:「折月仙人~折月仙人~折月仙人~」

  就在這時,整個場景變得格外壯觀,人群的吶喊聲如雷貫耳,響徹天際,似乎要把天空都撕裂開來一樣。

  而我則穩穩地坐在"傲鷹"寬闊的內部,俯瞰著下方涌動的人潮,但心中卻並未泛起一絲漣漪。

  接著,我操縱著"傲鷹"圍繞著城樓上空盤旋起來,一邊默默計數。

  「一圈……兩圈……三圈……」

  當完成了預定的圈數後,我毅然改變了"傲鷹"的飛行方向,毫不留戀地駕馭它離去。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我沒有回頭,義無反顧地消失在遠方的天際之中。


  連續趕了幾天的路,等我醒來的時候,目光所及之處仿佛是一間女子的閨房,房間內瀰漫著一股溫馨而樸素的氣息,一切都顯得格外乾淨整潔。

  針線籃子靜靜地放置在梳妝檯上,其中一塊手帕上繡制的鴛鴦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游弋而出。旁邊擺放著一面小巧玲瓏的銅鏡,以及一把雕琢精細的梳子。角落裡的架子上晾曬著各種各樣的草藥,整個屋子都瀰漫著淡淡的藥香。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屋內,帶來一片溫暖,讓人感到無比清新和舒適。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我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身體傳來陣陣劇痛,仿佛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在飽受折磨。

  "你終於醒過來了!" 突然,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轉過頭,只見一個身影輕盈地走了進來。她的嗓音甜美動聽,宛如天籟之音。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眸明亮清澈,猶如璀璨星辰般閃耀奪目。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如瀑布般垂落,看起來十分柔順。彎彎的眉毛如同新月一般,小巧的鼻子微微挺立,配上那張櫻桃小嘴,更顯俏皮可愛。她的皮膚因長期受陽光照射略顯黝黑,但卻給人一種活力無限感覺。

  儘管她的容貌並非絕美傾城,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我心中暗自納悶,這種莫名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按道理說,我之前應該從未見過她才對……

  「姑娘,這是哪裡啊?」

  我剛要起身,一股眩暈感襲來,讓人有些站立不穩。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額頭被纏了厚厚的布條,心中不禁疑惑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腦袋受傷了不成?

  帶著滿心疑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觸摸額頭,指尖剛剛觸及到布條,一陣刺痛便瞬間傳來,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嘶……好疼啊!」

  就在這時,她溫柔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別碰,剛給你包紮好呢。你不用擔心,傷勢不算太嚴重,只是皮外傷比較多而已。不過你放心吧,我家別的沒有,就是草藥多,管夠你用的。」

  聽到這話,我稍稍放下心來。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記憶漸漸清晰——原來,我是從樹上不慎跌落,不僅撞傷了腦袋,還把腳也給摔傷了。

  仔細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況,只見身上多處皮膚破損,還有許多淤青,輕輕一碰就疼痛難忍。

  「是你救了我嗎?」定了定神後,我看向面前說話的女子,開口問道。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我這才開始仔細端詳起她來。只見此女年紀尚輕,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光景,身著一襲青綠色衣裙,樣式極為樸素;頭髮簡單地挽成一個髻,垂落在腦後;面容清秀,雙眸明亮動人,說起話來嘴角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令人倍感親切。

  「嗯,我叫梅湘。」她微微一笑,如春花綻放般明媚動人,手捧著一碗清水,輕輕地遞到我面前。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閃爍著溫柔而恬靜的光芒。「我和母親採藥歸來時,遠遠便瞧見你昏倒在地,於是將你帶回了家中。只是不知,你為何會獨自暈倒在此處呢?難道沒有人陪伴在旁嗎?」

  我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地嘆了口氣:「唉!原本我也是上山尋覓草藥之人,豈料途中竟遭遇一頭野豬。那畜生獠牙鋒利,體型巨大,著實嚇人。我驚慌失措之下,唯有拼命狂奔逃竄,幸而及時攀上一棵大樹,方才僥倖逃過一劫。」

  說起謊話來,我可謂是信手拈來、遊刃有餘,然而此刻面對眼前這個善良單純的女孩,我卻不由自主地垂下雙眼,不敢與其目光相對。

  「野豬?真是稀奇!我們一家人幾乎天天都會上山採藥,即便使用捕獸夾,捕獲的也僅有山雞和野兔而已,從未曾遇見過野豬啊!」她一臉驚訝地說道。

  「或許它是從其他地方逃竄而來的吧?」我連忙附和道。

  「嗯,此事確需告知爹娘知曉,日後進山定要加強防範才行。」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離去。不一會兒功夫,她再度回到房間,手中多出了兩塊熱氣騰騰的烤地瓜。

  「我娘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以後啊,必定會一帆風順、飛黃騰達的,給。」她輕輕地拍掉了地瓜上面沾著的灰,小心翼翼地將其遞到了我的面前。

  「那就承你貴言啦。」我一邊笑著回應道,一邊伸出手去接住那塊已經烤製得金黃的地瓜。「呀!好燙……」我被燙得差點把地瓜扔出去,但還是忍住了,只是輕輕地咬了一小口。頓時,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口感軟糯香甜,讓人回味無窮。「嗯~真的好甜啊。」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踩著山上的蘑菇,拿去跟山腳下的劉嬸換來的呢。她種的地瓜可好吃了,炭火里還烤著呢,等你吃完了我再去給你拿幾個。」


  「好嘞,謝謝你啊。」聽到她這麼說,我心裡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於是乎,我們兩個便開始漫無目的地閒聊起來。或許是因為年齡相近的緣故吧,我們之間的話題總是特別多,而且越聊越投機,時不時就能逗得對方開懷大笑。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變得像是相識已久的老友一般親密無間。歡聲笑語中,時間過得飛快,夜幕悄然降臨,周圍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她名為梅湘,芳齡一十九,於二月月末降生人世,恰好年長我一歲。其上頭尚有一位兄長,名曰梅江,然此人現今身處異地他鄉,經年累月未曾歸家一趟。

  而今唯有她與雙親留居家中,以採藥謀生。她生性樂觀開朗,喜好展露笑顏,每當微笑時,那對迷人的梨渦便會浮現,令人心醉神迷。她的父母亦是和善之人,待人隨和且熱情好客。

  只嘆我命中無福,並未有年齡相仿之姊妹,甚至連女性玩伴亦不曾擁有。班鈺姐姐雖年長我四歲,待我很好,無奈她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難以親近之感。整日裡一副一本正經、循規蹈矩之模樣,使人不禁心生敬畏,不敢貿然靠近。

  而我與梅湘之間,則似有一種相逢恨晚之情,仿若前世便已相識相知,彼此間有著源源不斷的話題,言談舉止皆十分投契。

  就連她的母親也曾說過,我倆在上輩子的時候肯定就已經相識了,否則在這一世又怎麼會這般投緣呢?

  不僅如此,關於這個問題,我似乎也已經找尋到了答案。只聽她的父母說道:「你們兩個人長得確實有些相似之處,但卻並非是眼睛、鼻子等某個部位相像,而是乍一看整體給人的感覺非常像。」

  或許正是由於我們二人皆擁有著一張鵝蛋臉,再加上身材高矮胖瘦也相差無幾。更為巧合的是,此時此刻的我身上正穿著梅湘的衣裳,因而從遠處望去便顯得格外相像。即便是身為父母的他們,有時僅看到背影都會產生一瞬間的錯覺,誤將我認作是自己的女兒。

  「真的嗎?」幾乎同一時間,我倆不約而同地發出疑問聲。緊接著,梅湘低聲呢喃道:「怪不得我總是覺得葉子讓我感到十分熟悉。」

  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她竟然也跟我有著相同的感受。

  就這樣,我在她家安心地住了下來,時光荏苒,轉眼已過去了三天。

  今天清晨,我踱步到屋子外面,仰頭凝視著山林上方的那片天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感慨之情。這片天空竟是如此湛藍,如此澄澈透明,宛如一片無垠的浩瀚海洋。

  "真的像大海嗎?我還從未親眼目睹過真正的大海呢,葉子,你能給我講講大海究竟是怎樣一番景象嗎?"

  梅湘靜靜地坐在我身旁,目光同樣痴痴地凝望著天際,眼神中充滿了對大海的遐想與憧憬。

  實際上,我並未向她們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僅僅是信口胡謅了一個假名,讓她稱呼我為葉子罷了。

  至於大海的模樣,其實在我記憶之中已經變得頗為模糊。那時的我年歲尚小,跟隨兄長一同寄居在舅舅家中,腦海里僅存一些零碎而隱約的片段:依稀記得自己曾緊跟在兩位兄長身後,歡快地撿拾著美麗的貝殼。

  "大海非常蔚藍,如同天空一般深邃湛藍;同時它又極其遼闊廣袤,恰似天空一樣無邊無際。天空與大海仿佛緊密相連,融為一體。"回憶起兒時的點點滴滴,我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嘴角。"那時候的我總是好奇地想要知道,大海的盡頭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而天邊的盡頭又會有何種風景等待著我們去探尋。"

  「那跟我小時候一樣,我小時候總覺得這座山高聳入雲、遙不可及,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似的。直到長大後,我才明白原來山也是有盡頭的。」她說著話,手上的針線活兒卻一刻不停歇,這次她正在精心繡制一幅並蒂牡丹圖。「既然山有盡頭,那麼大海和天空想必也會有盡頭吧,只不過我們目前尚未發現罷了,對吧?」

  「嗯嗯,肯定是的!所以呢,等我傷勢痊癒之後,首先就要去探尋一下大海的盡頭究竟在何處,接著再去尋找天邊的盡頭。」

  「好呀!等你找到了,記得回來告訴我,也好讓我開闊一下眼界嘛。」

  「一定會的!」

  我倆默契地對視一笑,就在此時,梅湘的母親走進屋來。

  「聽說你打算前往禹城?」

  梅湘的母親將熬好的藥端給我,目光落在我前幾天還腫脹得老高的腳踝處,如今已消腫不少。我接過藥膏,邊輕輕揉搓著腳邊與梅湘母女閒聊起來。


  「是啊,原本計劃前往禹城尋找我的姑媽,想著能在山間尋得一些山貨作為禮物帶上,但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如今這般模樣。」

  「別擔心,再休養兩日便能痊癒如初了,一切都剛剛好。」她面帶微笑地坐在我身旁安慰道。「待你的腳傷恢復後,我們全家人都會陪同你一同前去禹城。」

  「嬸嬸,如此一來實在太過麻煩您們了!」我連忙擺手,示意不必那麼麻煩。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道:「雖說禹城距離此地並不遙遠,但你畢竟身為女子獨自一人前行終究不夠安全穩妥。有我們陪伴著你一同前往,不僅能夠確保你的安全,同時也可以藉機探望一下在禹城擔任捕快的兒子。」

  她所提及之人......正是梅江,那個年長梅湘三歲的兄長。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當晚,我與梅湘並肩躺在床鋪之上,她卻突然間興致勃發,滿心歡喜地與我談論起她未來的夫婿來。

  「未婚夫?你訂婚了?」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般炸響在耳邊,讓人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你小聲些!」梅湘急忙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生怕被旁人聽到。此刻,月光如水灑落在窗前,照亮了她那張嬌俏動人的臉龐,但羞澀之情卻讓她迅速躲進了被窩之中。

  原來,那個幸運兒竟然是山腳下小鎮上的一名教書先生。據說他年長梅湘兩歲,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是一個儒雅的讀書人。而梅湘曾經偷偷在私塾外面窺視過這位意中人,僅僅一眼便已傾心。更難得的是,據其父所言,此人不僅博學多才,而且待人接物極為謙遜有禮,實乃世間罕見之佳婿。

  聽聞媒妁之言,似乎那位教書的徐先生也曾遠遠地瞥見梅湘一面,並對其心生好感。於是乎,雙方父母皆大歡喜,當即定下婚期。

  如今,梅湘的生辰八字已然送達男方家中。下月初一,他們將會前來下聘禮;而下下個月二十六,則是兩人喜結連理的良辰吉日。

  正因如此,即便過幾天無法陪伴友人左右,梅湘一家仍需前往禹城,與兄長一同精心挑選嫁妝。

  每當談及自己未來的夫婿時,梅湘總是面若桃花,雙頰緋紅如晚霞一般絢爛奪目。那種少女特有的嬌羞神態,愈發顯得楚楚可憐且惹人憐愛至極。顯然,對於這段姻緣,她滿心歡喜,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等到了禹城,我陪你一起挑選嫁妝好不好?」我央求著說道。

  「好啊!你不知道,有好多東西要買呢,我爹娘生怕漏掉什麼,還刻意寫了下來。」她微笑著回答道,並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我。

  「需要準備什麼呀?我從來沒有幫人籌備過婚禮,什麼都不知道。」我接過紙條仔細看了起來。

  「做床褥用的布料棉花衣料,金銀首飾,日常用具,胭脂水粉,嫁衣……」她一邊掰著手指頭數著,一邊向我解釋每一樣物品的用途和重要性。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讓我興奮不已:「嫁衣,好湘湘,咱們先挑嫁衣好不好?」

  想起小時候曾經偷偷看過母親穿過的美麗嫁衣,儘管歲月流逝已無法清晰回憶起具體模樣,但那上面閃爍的珍珠卻深深烙印在心底,至今仍歷歷在目。

  然而,他似乎對我的提議感到驚訝,輕輕搖了搖頭說:「傻丫頭,嫁衣要自己繡的。」

  「要自己做嗎?」我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點了點頭,認真地解釋道:「是啊,出嫁那天,街坊四鄰都會來看新娘子的嫁衣。通過觀察嫁衣的針法和繡工,就能知道新娘子的針線活兒技藝如何。如果繡得不好,可是會被別人恥笑的。所以,每個女孩子都會用心去縫製自己的嫁衣,希望能展現出最美的一面。」

  一個嫁衣還有這麼多門道,真是聞所未聞,我小聲嘟囔著,湊到她跟前問。

  「你的是不是做好了?放哪了?給我看看。」

  「哎呀,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好姐姐,我就看一眼,你繡的鴛鴦和牡丹都活靈活現的,嫁衣一定非常好看,讓我看看吧……」

  求了她好久,因為現在實在是太晚了,她只好許諾我明天再看。

  結果我第二天早早的醒來,高高興興找她要衣服的時候,竟發現他們一家子都已經上山採藥去了。

  「你總說我娘做的飯菜好吃,今天你也嘗嘗我的手藝。」


  迷迷瞪瞪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已是中午,梅湘已經做好了飯菜,來叫我吃飯去。

  「好啊!咱湘大廚難得親自下廚,待會兒我可要細細的品嘗。」

  夾起一筷子蘑菇放到口中,嚼著有種咯吱咯吱的口感,我很喜歡,配著剛出鍋的饅頭,大口的吃了起來。

  「好鮮啊!」我忍不住讚嘆。

  「怎麼樣,好吃吧?這可是今天早上剛採下來的蘑菇,鮮著呢!」瞧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滿意的笑了起來。

  晚飯後,梅湘悄悄的把我拉到屋內,在我一臉茫然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從柜子里取出來一個包裹,打開的瞬間,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大紅喜色。

  「葉子你看看,怎麼樣?」

  「這是…你的嫁衣?」我伸手撫摸著上面的刺繡。「真漂亮,這都是你自己做的?」

  我看著衣服胸前繡著的龍鳳呈祥,針腳細膩,栩栩如生。裙邊上繡了祥雲,袖子上繡的是石榴,肩膀上繡的是蓮花。

  不禁嘆息道:「湘湘你好厲害,這嫁衣一定繡了很久吧?」

  「差不多繡了一年半,母親也幫我改過很多次,我自己可做不來。」她看著鮮紅的嫁衣,扭扭捏捏的說:「基本上已經都改好了,我,我穿上,葉子,你幫我看看。」

  「好啊好啊!」我喜不自勝,正想讓她穿上看看呢,麻利的幫她脫下衣服,輕輕的拿起嫁衣給她穿上。

  這時,她的母親推門而入,看著一身嫁衣的梅湘,滿眼都是笑意。

  「我就知道你們在看嫁衣。」她圍著梅湘,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兩圈。「不錯,這腰身改的剛剛好。」然後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真漂亮,才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眼瞧著她突然就紅了眼眶,趕緊背過身去,衝著堂屋喊道:「當家的,你來。」

  「什麼事啊?」

  梅叔來到門外,看到梅湘的樣子,手拿汗巾擦手的動作一頓,樸實的臉上出現的不是喜悅,竟像是化解不開的愁苦。

  「我就說咱閨女,是這十里八鄉最標緻的姑娘,你總說我誇口,好好瞧瞧,多漂亮啊!」

  梅嬸瞥了梅叔一眼,並沒有理會他的異樣,又接著說。「這女紅針織也是極好的,你老是夸女婿的人品才學,咱閨女配他,那是還不是綽綽有餘。」

  梅叔沒有接話,從後腰摸出一把菸斗,也不進屋,蹲在門口吸起旱菸來。

  他猛吸一口,看著菸袋,語重心長的開口道:「等過了門,到人家那裡要嘴甜一些,別像在家裡一樣說話直來直去的。你是個伶俐的丫頭,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有一點你要錦記,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只管回來,我跟你哥哥給你做主。」

  梅湘的眼淚叭嗒一下掉了下來,哽咽的「哎」了一聲。

  「天色不早了,睡吧!」

  梅叔耷拉著頭,不敢去看梅湘一眼,逃似的離開了。

  「哎呀,孩子又不是明天就出門,你這會子說這些做什麼。」梅嬸一邊抱怨著,一邊伸手擦去梅湘的眼淚。「好孩子,你爹是捨不得你嫁人,這幾日還老想著把婚期往後推,真是越老越糊塗。」

  「娘,我不想嫁人了,我就守著你和爹爹過一輩子。」

  梅湘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梅嬸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傻丫頭,說什麼胡話,我們一把老骨頭了還能陪你幾年?給你找個老實本分會疼人的夫婿,你們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他父母早亡,自小是被大伯帶大的,也沒有兄弟姐妹,你嫁過去既不用看婆婆臉色,也不用煩惱妯娌關係。他儀表堂堂又有學問,你們八字也合,是十足的好姻緣啊!」

  「女兒知道,可我捨不得你們……」

  梅湘哭的傷心,我不知不覺也跟著濕了眼眶。

  「好了好了,別哭了。」梅嬸將梅湘抱在懷裡,輕聲安慰。「這麼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也不怕人家葉子姑娘笑話你。」

  梅湘看了我一眼,小嘴一撅。

  「她才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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