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土匪

2024-08-28 18:54:18 作者: 冬月初晤
  蘇音第一次看清這土匪頭子,細一打量只覺心中怦怦亂跳!

  此人竟生得這般好模樣!

  他雖坐在藤椅上,也可觀之身型較高,體格有些清瘦。

  加之肌膚潔白如玉,薄唇微潤,鼻樑高挺,劍眉星目,可謂極盡風流!

  蘇音心中長嘆一聲,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桓遺抬頭看了眼蘇音,嘴角含了幾分似有似無的笑意。

  蘇音忙低下頭,安撫自己陡然亂跳的小心肝。

  真是要了命了!

  桓遺看了看蘇音的窘迫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緩不慢道:「你可知今日為何叫你來?」

  蘇音猶豫著問:「莫不是要放我回家?」

  「呵~想的倒挺美。」桓遺輕笑一聲:「你可知道這是哪裡?」

  「四黎山內?」

  「不錯,這裡是四黎山內,但四黎山太大。我說的是這個鎮。」

  桓遺虛點了點窗外,向蘇音介紹:「這裡,是丹林鎮。你可聽說過?」

  「……未曾聽過。」

  「這就是了,世人皆不知丹林鎮的存在,只因為這丹林鎮,有進無出。」

  「有進無出……」

  「進了這丹林鎮,要麼死,要麼永遠留在這裡。」桓遺揚揚眉梢,語調十分輕鬆:「今日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的意思,是想死呢,還是要留?」

  「為何要有這麼古怪的規矩?」蘇音眉頭皺地能夾死只蚊子。

  她想過數種可能,但萬萬沒料到會出現這種轉折。

  「土匪不是都要贖金的嗎?把我留在這裡能有什麼用。我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也不會縫補衣物,洗衣做飯也不擅長,最多只能當個燒火丫頭。還是說你們是怕我出去告知官府?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將此處與外人說。」

  蘇音想了想又忙道:「我們家應該可以拿出二十兩銀子贖我,雖然郎君可能沒看在眼裡,但蚊子腿也是肉啊!郎君手底下養著這麼多號人,多些銀錢總是好的。」

  見對方神色變得越發怪異了,蘇音一時心急,口不擇言道:「我已經和我表哥定了親了,我不會做壓寨夫人的!」

  「咳咳咳!」

  桓遺本覺得難得見到一個人竟然為他擔心銀錢之事的,心中有些覺得蘇音傻不愣登的樣子挺搞笑,正端了茶杯不動聲色的看她笑話。

  哪料到她東扯西扯,突然扯到壓寨夫人,害他差點被一口茶嗆著。

  桓遺沒好氣道:「你哪裡看出這裡是土匪窩的?就算是土匪窩,你這姿色竟還想當壓寨夫人,想得挺美!」

  他們竟然不是土匪,蘇音心頭一喜。

  她本心痛恨這做土匪的殺人害命,不願與之虛與委蛇,可若他們不是土匪,那一切便好說了。

  不過是群臭男人,哄騙一個把放她出去總是不難的!

  她記得謝琮曾說過,雖說她長相只算得上小家碧玉,可男人最喜溫柔小意,長相倒在其次。

  便先拿眼前這人開開刀!

  蘇音做出一副可憐模樣哀求道:「郎君救我一命,我也並非不知感恩。若郎君不介意,蘇音願意在此為奴三年伺候郎君以報救命之恩,只三年期滿還請郎君大發慈悲放我回去吧。」

  蘇音說的可憐,對方卻恍若未聞,示意身後的護衛將一張紙遞給蘇音。

  「我這裡不用婢女,你也少動歪心思。這個就送你了,略作安慰吧。」

  蘇音接過一看,竟是自己的賣身契,心頭不禁又是大喜。

  果然!這男子雖一見面就喊打喊殺,可到底留了她一命。如今又還了自己的賣身契,可見他是一個心軟的人!

  思及此,蘇音不由地鬆了口氣。

  雖眼前這人似乎不好相與,但若她時常討好,小心奉承,時日久了摸清了他的脾氣秉性,未必沒有出去的辦法,且不急於爭這一時。

  想通這一關節,蘇音疊了賣身契放入袖中,向桓遺道謝,又問道:「不知郎君是如何拿回我的賣身契的?」

  「你不是說那群人販子如何可惡,害了許多女子。此等大晉蠡害,人人得而誅之。」

  為國除害!果然是個軟心腸!蘇音對生活又生出了希望。


  蘇音見他似乎好說話,見話題要結束了,忙又問:「不知陳思怎麼樣了?」

  桓遺不經意地瞟了她一眼:「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死了?!

  明明路上她醒來幾次都見到了陳思,雖然當時自己昏昏沉沉的,但也能感覺到她已度過險關了。

  蘇音又想再問,可對方明顯已經不耐煩了,想著這人總是開口閉口殺了死了的,根本做不得准。只待日後再問吧。

  「你到底選什麼?」桓遺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我選擇留下。」蘇音忙道。

  許是訝異蘇音轉變地如此之快,桓遺微微側了側頭朝她看過來,好看的丹鳳眼往上輕輕一挑,霎時間射出一絲寒光。

  「如此,便是最好。王忠帶她下去吧。看她願意做什麼,安排個活。我這可不養閒人。」

  那個叫王忠的護衛上前將蘇音帶下去,又隨便問了問蘇音會幹些什麼,是否識字等。

  最後讓她選擇是要種田織布,還是要為護衛們洗衣做飯。

  蘇音哪一個都不想選,正猶豫著,那個蘇音最熟悉的護衛上前問道:「夏郎中的藥廬還缺個學徒,你願不願意做?」

  在藥廬做學徒,豈不是可以學醫識藥,看病開方,日後有一技傍身,再不必為吃穿所憂了。

  「我願意,我願意。」蘇音忙點頭答應。

  能做夏郎中的學徒,自然比種田織布,洗衣做飯好的多,可蘇音來路不明,去藥廬這種地方,怕是不妥。

  王忠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那人:「王耿你幾時聽夏郎中說要招學徒的?」

  王耿老老實實道:「之前去藥廬辦事時聽夏郎中提起的,她會讀書識字,正合夏郎中的要求。」

  王忠聞言點點頭道:「學醫之事非比尋常,我還需請問一下郎君。」

  說完便上了樓。沒過多久,王忠下樓來道,郎君答應了,只要夏郎中同意即可。

  夏郎中是個和善人,簡單考了考蘇音,便把蘇音收下了。

  王忠在一本冊子裡將蘇音的名字添在了夏郎中的後面,就這樣,蘇音就成了夏郎中的學徒,藥廬的一員。

  蘇音行了拜師禮,夏郎中十分高興地從身上摸出個匕首做見面禮。

  「我們行醫之人時常上山下海地尋找珍貴藥材,難免遇到些蛇蟲鼠蟻,豺狼虎豹的,這匕首送給你做防身之用。」

  蘇音忐忑地接過匕首,向師父道了聲謝。

  蛇蟲鼠蟻,豺狼虎豹?

  只怕這小匕首遇到前者還能管點用,遇到後者,只能用來自我了結吧?!

  夏郎中收了徒弟很高興,蘇音拜了師也很高興。

  自家道中落,阿爹受傷以來,蘇音便決心要學些掙錢養家的本事,可她身為女兒身,一直苦無門路。

  若真能學得些醫術,不僅可以掙錢,日後若再遇到有人生病受傷,也不怕束手無措了。

  如今唯一擔心的,便是陳思的去向了。不過那郎君不似惡人,許是將人帶到別處去了,日後若有機會也得將她一同搭救出去。

  ……

  一年後

  丹林鎮四周是一重重的山脈,層巒疊嶂,綿延不絕。

  沿著泗水河往下走半個時辰,有一座名叫觀音崖的大山。山上有個小小的觀音廟,自半山腰往下,錯落著幾個大小規模不一的村莊。

  時值正午,觀音崖上一條羊腸小道上,一個清秀的身影正緩緩往山下走去。

  沿路上遇到幹完農活回家吃晌午的村民,皆和善地向她打招呼,尊敬地稱她一聲小蘇郎中。

  蘇音剛為住在半山腰上大羅村的羅大爺換了藥,又順道上山頂采了幾株草藥,此刻餓地前胸貼後背,急著往藥廬趕。

  蘇音悲慘的學徒生涯已經過了整整一年了。她在這丹林鎮已悄悄過了十六歲生辰了。

  這一年她身高躥高了不少,體態也豐盈了許多,整個人如同抽了條一般,變得清秀溫婉。

  她熟悉了丹林鎮的百姓,丹林鎮周圍的各個山頭,以及山頭上生長的草藥。

  但並不是說,她的學醫之路有多順暢。恰恰相反,她如今也只會采草藥、理藥、熬藥、備藥包。


  最近她才從師父手中接了幾個為行動不便的老人上門換藥的差事。

  至於看診抓藥,按師父的說法,她資質太差,且還早著呢。

  當初一入師門,夏郎中就丟給了蘇音兩本入門的醫書。也不詳解,就讓蘇音先背個滾瓜爛熟。

  這兩本醫書分別是常見的草藥解說,以及人體的穴位解說。厚厚兩大本,內容又詳實細緻。

  蘇音費了牛勁兒,背的頭暈眼花,卻常常背了下半頁,就忘了上半頁,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背下來。

  好在夏郎中也不著急,先帶著蘇音去山裡採摘草藥,教她辨認,如何採摘保存,帶回去後又該如何處理等等。

  等她認得了許多常用的草藥,夏郎中便丟開手,讓蘇音把採藥這塊活兒擔了下來。

  夏郎中是這丹林鎮上唯一的郎中,誰看病都得找他,因此他常常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多少時間上山採藥。

  鎮上雖會定時派人去山外採買,也會帶回來一些藥材。

  可一來,丹林鎮所在是件十分隱蔽之事,採買之人為了小心行事,不會在外大肆購買草藥,也就是買一些珍貴的,這丹林鎮內尋不到的藥材。

  二來,尋常人看病吃藥都是件十分花費銀錢之事,這丹林鎮內還有許多孤寡老人生活本就拮据,還因為年輕時幹了太多重勞力,導致病痛纏身。夏郎中醫者仁心,十分不忍,常常免費給他們醫治。

  因此採藥之事又十分必要。

  好在蘇音背書不行,可採藥卻上手極快。

  夏郎中還擔心採藥辛苦,可蘇音卻幹勁十足。

  蘇音不愧是商戶人家出身,一提起採藥,她首先想到的,竟日後可以靠這門手藝掙錢。這可是無本的買賣!

  只要一想到這山里某些角落還有許許多多的珍貴藥材在等著她去採摘,她便幹勁十足!

  夏郎中見蘇音採藥,理藥幹得好,很快又教了她如何看方抓藥、熬藥。

  等這也慢慢熟練後,有人看診,夏郎中便準備教蘇音看診了。

  這一下,直接導致夏郎中給蘇音定了性:沒有天份,資質太差!

  要說她背書背地慢也就罷了,誰料想蘇音看診把脈也十分不得要領,各個病症含糊不清,能給個大老爺們把出個喜脈!

  初次收徒便遇此挫折,夏郎中痛心疾首了一番,將蘇音趕回去繼續背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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