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記憶片段，雖是莫凡變幻而來，但對莫言來說，卻是曾經的記憶，不斷浮現。
而隨著這些記憶復甦，他那僅存的幾縷『本我之念』，漸漸有所觸動，似要從本能中甦醒。
「果然可以！」
感應到如此變化，莫凡暗喜，隨即再接再厲，繼續變幻出自己所知的有關大哥的記憶。
……
時間點點流逝，識海空間中央，點點變化。
不過，進度很慢很慢。
「似乎，有些記憶，能讓大哥之念，微微多一些觸動。而有些，則幾乎沒什麼作用。」
漸漸的，莫凡發現並總結出了一些規律。
「每當記憶中，存在父親，或者母親，或者大嫂，大哥之念的觸動，都會稍稍強烈一些。」
「或許，我該從父親、母親、大嫂他們那，獲取一些更多有關大哥的記憶……」
念及此，他當即界念一動，『獨.立世界』內。
「父親，母親，大嫂！」他凝聚出一道『神道化.身』，現於父親等面前。
「我找到大哥了！」
「不過，大哥暫時處於『沉睡』狀態，我需要您們和我一起，將大哥喚醒。」
面對莫凡的需求，而且還是針對莫言的需求。莫鐵心、采嵐心還有喋血哪會拒絕，自然是千肯萬肯，毫不猶豫。
當即——
他們便開始以自身道念，顯化出一幕幕記憶景象。
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太大的忌諱。
有大哥小時候的事，那時莫凡尚未出生……
有大哥和大嫂的相識，相知，相愛……
有……
莫凡『照搬照抄』，一一於大哥識海空間，變幻而出。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哥之念的觸動，有所增強。
不過，總體來看，還是極其微弱。
這註定是一個頗為漫長的過程，非一時半會就能功成。
「不管花多長時間，都值得！」
莫凡如此想，莫父莫母，以及喋血，皆是如此想。
他們耐心十足。
如此，一天天過去……
直到某一刻——
「父親？」
「母親？」
「小凡？」
「血兒？」
「是了——」
「我莫言，有父親！」
「我莫言，有母親！」
「我莫言，有弟弟！」
「我莫言，有妻子！」
「父親，母親，弟弟，妻子，皆是我莫言之至親，皆是我莫言之不能舍，之不能忘……」
「我竟沉淪於殺戮，而忘卻至親？怎可如此？怎能如此？怎會如此？」
「不！絕不！」
「殺戮——」
「蒙吾之心，去吾之意，妄圖欺吾，妄圖主吾——」
「哼！」
一聲冷哼，猶如驚天之雷霆，透著無邊的怒意，和冷意。
「如此殺戮，有罪，當滅！」
一念起，識海空間，無盡黑暗瞬間崩潰，原本的無盡『殺念』瞬間湮滅。
此舉，無異於自滅，自殺。
連帶著，他整個身軀，也瞬間崩解，生命氣息直降冰點。
剎那間，他整個人，還留存的，唯有那剛剛復甦的幾縷『本我之念』，再無其它。
甚至就連莫凡所化的『念頭』，也被排除在外，重歸天地，不得不順勢化為了一縷『殺之本源』，然後又順勢化為了一縷『灰濛殺意』，漂浮於空。
「大哥這是？」
莫凡簡直懵了，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將大哥『喚醒』，大哥卻竟如此決絕的自滅。
「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
「為了守護心中的父親、母親、大嫂，還有我，竟完全不在乎自己了麼？」
「你可知道，你如此做，父親會心痛，母親會心痛，大嫂會心痛，我也會心痛啊？？？」
「大哥！」
莫凡就要不顧一切，將大哥僅存的幾縷『本我之念』收入自己的『獨.立世界』——
然而，就在這時——
世界震動，整個殺戮世界都震動了。
「嗡~」
「轟~」
「咚~」
「……」
一道，似道音，似天音，似雷音，似鐘鳴，似鼎響，似……似有無窮韻味，無以盡述的聲音，於整個殺戮世界，響徹。
「哈哈哈哈……」
「好一個『自殺』，原來『自殺』是可以『不死』的，可以『不死』的，哈哈哈……」
「原來，吾之『殺道』無錯，錯的只是吾，哈哈哈……」
「可笑，可恨，亦可喜，可賀，哈哈哈……」
「吾『太古第一殺』，可無憾矣！」
冥冥中，似有一陣無比暢快的大笑，隨之傳來。
緊接著，莫凡便見到，大哥莫言那僅存的幾縷『本我之念』，剎那交融歸一，並不見於無形。
是的，只是不見，而非消失。
再接著，那不見處，坍塌塌陷，似黑洞般，傳出無邊無窮，無可抵擋之吞吸之力，開始吞噬一切。
是的，一切。
以其為中心，無論是空中充斥的灰濛殺意，還是無形的空間，又或者存在於空間的萬事萬物，乃至萬靈，盡皆被吞噬。
其中，也包括化作一縷『灰濛殺意』的莫凡。
看上去，就好似世界突然破了個『洞』，而後這個『洞』開始擴大，急劇擴大，急劇延伸。
一切的一切，都被『洞』所吞噬，所毀滅。
真正的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
……
『殺戮世界』外。
忽然，漆黑的『殺祖界道碑』，綻放出億萬道純黑光芒。
瞬間，整個『太古殺域』為之震動。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了？」
夜蒼茫、聖書、魂無雙、劍吟風、魂傲然、蒙山，以及『混煉融爐』皆是又驚又疑。
隨著『殺祖界道碑』異變，龐然偉力突兀降臨，強勢而又霸道的，開始抹除『太古殺域』內的一切『異類』。
「不好！」
「快走！」
「撤撤撤！」
「……」
感受到強烈的生命威脅，眾人臉色狂變。
而其中，夜蒼茫、蒙山同時出手，分別護住聖書，魂無雙和魂傲然，並極速朝著『太古殺域』外，狂退。
至於劍吟風，則自顧自，也跟著狂退。
不過，『混煉融爐』卻是沒有退走。
「吾能感應到莫凡的存在了……」
它沒有絲毫猶豫，不退反進，化作一道流光，沖入了正綻放著億萬道純黑光芒的『殺祖界道碑』內。
只是——
進是進入了，可萬萬沒想到，第一時間，就被一股無比強大，無可抵擋的吞吸之力，給一口吞了。
「咦？」
所幸，被這一吞，它更清晰的感受到了莫凡的存在。
縱然，莫凡現在的狀態，只是一縷『灰濛殺意』，但畢竟兩者關係非凡，說是一體，也不為過。
與此同時，莫凡自然也感應到了『混煉融爐』的到來。
不過，現在兩者都身處『吞噬漩渦』之內，『身不由己』，無法控制自身，想要匯合，暫時不大可能。
「莫凡，發生什麼了？這是哪裡？」
循著冥冥中的聯繫，『混煉融爐』詢問道。
「……」好一陣，莫凡才回應了一句：「不知！」
語氣，頗有些複雜，和無奈。
若非他感應到，大哥的氣息尚存，他此刻恐怕要瘋。
「大哥，你可一定——」他心中擔憂萬分，無力之下，更是罕見的如普通凡人般，暗暗祈禱。
「對了，神秘前輩——」忽然，他心中一動，立即溝通『美人白玉』，急切詢問：「前輩，您——」
「不用擔心！」似乎知道莫凡詢問什麼，『美人白玉』不待他說完，便給與了回應，並繼續道：「莫凡，不得不說聲恭喜。」
「什麼？」莫凡很是莫名。
「你大哥，得『道』了，並且他之『道』，得到了『太古殺域』的認可。」
「這——」莫凡一怔，「當真？」
「自然，本道何時有過虛言？」
「可是——」
「本道說了，不用擔心。『太古殺域』雖兇險萬分，但本質上還是『傳承之地』。你大哥所得之『道』，既然得到『太古殺域』認可，那它自然而然，會行『傳承之事』。」
「傳承之事？」
「呵，簡單點說，就是你大哥通過了考驗，自然便有獎勵，而現在，『太古殺域』就是在獎勵他。」
聞言，莫凡心中微松，如此說來，可是大好事。
「只是，這『獎勵』的方式，如此浩大，甚至可以說恐怖。真的沒問題嗎？」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不過這個疑惑，倒是沒有傳達出來。
畢竟，『美人白玉』前輩已經說了兩次，讓他不要擔心，並且也解釋了。
他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質疑，那未免——
「前輩，您說大哥他得『道』，那您可知他得了什麼『道』？」莫凡疑惑道。
「你不知？」『美人白玉』似乎有些詫異，語氣也頗顯怪異。
「我——」莫凡怔了怔。
「你自己也曾得『道』，對『道』當有一定的了解。不妨再想想。」
聞言，莫凡不由沉默，沉吟。
「我自己的『道』，『系統之道』，或者說『系統』。」
「『系統』因何而成？」
「因為我要『超.脫』，且因為我覺得『系統』，能讓我『超.脫』……」
「那麼——」
「大哥的『道』……」
「眼下一系列的巨變，都是源於大哥的『自殺』。也就是說，大哥『自殺』的時候，同時得了『道』。」
「『自殺』，崩滅了自身識海，崩毀了肉.身，唯獨只留下幾縷『本我之念』。」
「行為造就結果，而這結果，無疑就是大哥想要的。」
「如同我想要『超.脫』，大哥想要的，則是父親、母親、大嫂，還有我的『存在』。」
「寧願『自殺』，也要我們的存在！」
念及此，莫凡恍然大悟，心頭更是狠狠一震，暗自呢喃道：「我想，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