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與桑若無其事繼續整理身上雨水,「要殺便殺,我這命不值錢。」
賀觀逸抬手將劍擋回去,從懷中拿出塊手帕遞過去,「你竟看見我了?」
「你倆這麼明顯,但凡會呼吸沒瞎都看得見,有時候真莫名其妙想笑…」
賀觀逸:「......」
聞與桑話落便後悔了,呼吸緩滯,偏頭看去,眼前人石青色素棉麻絲竹長衫,髮絲如墨垂下,兩鬢辮子挽於後方,全身素淨無比。
只是為何這臉看著模糊,她晃頭,踉蹌一步靠近,下一瞬,卻垂眼向後倒下。
和瑾跨步攤開手,穩穩接住她後背,無奈聳肩道:「她可禁不起殿下您再折騰,可否要為她請個郎中?」
「不用,安置在我院中即可。」
夜裡。
平緩的呼吸聲落在耳畔,賀觀逸偏頭凝視一陣,毫不留情一腳將聞與桑踹下床榻。
落空的痛感襲來,她揉著後腰睜眼,四周算不上富貴,但足夠整潔乾淨,微弱燭光落在眼前。
一張俊美臉頰入幕,她蒼白臉頰映著燭光,瞳仁縮大,寂靜四周似能聽見她如鑼鼓般的心跳。
「你...你...」
【怎麼和短劇里長得不一樣,短劇里這賀觀逸可是個五方形扁長車座子臉,這...帥得有點過分。】
賀觀逸退開身,居高臨下看來,淺淡溫和的火光灑在臉上,眼中平靜,似有若無透著股慍火。
披散的發端有些枯黃,像是營養不良,同她一樣;眉如墨畫,眼含秋水,濃黑長睫如蝶翼輕展,在搖曳燭光中投下淡淡陰影。
面如美玉淨無暇,清疏柔潤,似寒潭中孤寂冷月,臥在眼下的黑痣卻帶著些戾氣,裁若柳葉的薄唇一張一合。
「你發什麼呆?還不上來。」
他骨感修長的手指在床沿邊拍動,朝她微挑眉。
聞與桑驀地竄起身,不解眨巴著大眼睛,錯愕指向自己,「上床?我和你?」
她連連後退,直到被門抵住,見榻上人依舊面容和藹,她便覺寒冰刺骨,毛骨悚然。
賀觀逸,全劇中除狗皇帝,最陰狠毒辣的反派,表面溫文爾雅,人畜無害,實則背地裡狠狠報復。
十歲滿門被抄,十一歲幽禁於深宮,同年被皇帝斷腿,十八歲離宮回府,十九亡妻,曲折又悲涼的前半生。
遂一直扮豬吃老虎,裝殘廢,如果男主沒有氣運,她甚至覺得他可以復仇成功。
「你怕我?」他放下手中蠟燭,慢悠悠開口。
聞與桑本能點頭,又猛地搖頭,「孤男寡女,睡一張床,有辱您名聲。」
他垂首搖頭低笑,「名聲?我如今有何名聲,還不如那街頭乞丐活得體面。」
聞與桑回想起,原劇情中賀觀逸空有世子稱號,生活悽慘,的確過得和乞丐差不多,無止境的羞辱和謾罵,他也一直忍氣吞聲到後期。
就連與他合作的四皇子肖京墨也看不起他,借他勢卻踩碎做人僅剩的尊嚴,不過這種經歷,沒有長成瘋批病嬌,依舊保留些許溫潤,實在難得。
她緩步靠近,卻也隔開些距離,「是你將我綁來的,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麼?」
賀觀逸從枕頭下摸出錢袋,取出長條形銀元,遞到她手中,「這是一兩銀子,我已將你從張滕手中買下。」
「你也想讓我做小妾?」
他搖搖頭,「我已有一妻,不會納妾,你往後在我府中做事,跟著我便好。」
聞與桑接過銀元,思索片刻,「好啊!」
說罷她將被褥抱走,在書桌前湊活躺下,將自己緊緊包裹住,望著窗外樹影攢動,思緒漸漸飄遠。
賀觀逸看著空蕩的床榻,眼神微眯朝她看去。
【膽子可真不小,她應該不是四皇子的人,難道是狗皇帝,那便再留你幾日......】
他轉身將枕頭抱在懷中,背對她轉過身。
聞與桑眼下毫無困意,剛才賀觀逸說的妻,應該就是幾年前肖京墨與他結盟初,羞辱他之事,他為博得信任,與一乞丐結親所來。
劇情後期也並未提及,恐怕這亡妻正是被他手刃。
如今她暫無機會和男女主接觸,小心臟說,她若後續奪得氣運,男主便鬥不過反派,若要保他性命,必要阻止反派。
如今,她留在賀觀逸身邊也不錯,至少不用餓肚子,還能監視他。
想到此,她便露出一個明媚笑容。
次日清晨。
房門被人氣勢洶洶推開,「世子快些用膳,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未醒。」
一個穿著華麗的婦人扭著身子入到房中,抬手示意身旁兩人,眼神在榻上掃過,不耐煩走近,踢響床角。
發出「咚咚」聲。
聞與桑皺緊眉頭,憋了許久終於睜開眼,撐著臉看向聲音來源。
婦人抬手示意身旁丫鬟,板著臉退開,剛要觸碰到他,賀觀逸便悠悠起身,撐起身子沖婦人頷首。
「我自己來便好。」
聞與桑斂目斟酌,剛好錯開他遞來視線。
賀觀逸行動緩慢,廢了好半晌才洗漱完,期間婦人多次言語羞辱,上手推搡,也不見他有何反抗。
她只是默不作聲看著,書桌有屏風和珠簾遮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直到他終於坐在桌前,端起飯碗。
「等一下。」
聞與桑邊走邊摸腰中匕首,瞟了眼碗裡白粥,清湯寡水,幾乎看不到米粒,和白水無差。
抬手搶過粥碗,反手就摔在地上,「砰」聲落。
婦人氣得嘴角抽搐,松垮肌肉緊繃成團,怒瞪著圓潤眼眸,「哪來的臭丫頭,敢在我面前放肆。」
話剛落,她便揚起匕首頓在她眼球上方,嚇得婦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指著她大叫:「快,把她抓起來!」
旁邊丫鬟見勢就要動手,聞與桑面上毫無波瀾,手臂挺直在兩人面前揮了幾轉,動作凌厲,就像她會武功似的。
「來啊,不怕死的儘管來。」
三人見她面不改色,便再不敢上前,與她退開些距離。
聞與桑撿起地上碎瓦片,「你是什麼東西,敢在世子面前囂張,真把自己當王府主人了,這王府姓賀,可明白!」
「往後,我可不想再看見白水粥。」
話語間,她揮手將碎瓦扔出,如利箭出弓,筆直從婦人脖頸划過,剛好蹭破些外皮。
「啊!殺人了——」
婦人捂著脖子哭喪間跑了出去。
聞與桑低頭看向手中匕首,先前就發現自己雖體弱,但力量招式都十分漂亮利落,便懷疑過原身會武功,今日又肯定幾分。
她回神拿起桌上饅頭,吃了兩口才注意到,賀觀逸一直注視著。
掰了半截饅頭遞給他,解釋道:「我是乞丐出身,學些低微武功防身,最多只能嚇唬嚇唬她們。」
「不過你放心,對付她們,足夠,從今以後,這王府我罩你!」
她沖他手上的饅頭碰杯,望向門外。
【你大爺,不立威看來不行,賀觀逸沒好日子過倒無所謂,他背地裡吃山珍海味,我總不能還餓肚子吧?】
賀觀逸:【她是在關心我?還是別有所圖。】
在房中沒待多久,她便急著想出門,賀觀逸看出她企圖,放話允她半日時間解決家事。
她剛走沒多久,和瑾便出現在房中,「殿下,此人不久前才至雲陽,之前居長霽,同一對老夫妻生活,除乞丐,暫無其他身份。」
「至於她為何要接近葉允菲,無從得知,還需多些時間露出馬腳。」
賀觀逸將桌面銀元整齊排列,噙起嘴角,「少了兩塊。」
和瑾看向桌面,不明白世子為何笑,「殿下,可要除掉她。」
「先留著吧,去看看她都做了何事,必要時刻解決得乾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