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觀逸嘴角微搐,極力抑制憤怒,指間緊扣住扶手,「好一個負責到底...」
「我怎麼不知道,我的世子妃和三皇子何時有些交情,好到要對她負責?」
肖維硯笑顏明朗,「其實也...你說...她是世子妃?!」
他猛地退開身子,聞與桑猝不及防,雙手落空,失力間向地面撲去。
她麻溜起身,將地上披風撿起,系在胸前,板著臉瞪向賀觀逸,這傢伙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連她是世子妃這種話都能說出口!
肖維硯連忙道歉,「觀逸,我不知道,她...世子妃說她被欺負,我還以為是府中丫鬟,才想著幫她。」
「但我絕對沒有其他意思,而且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你千萬不要誤會!」
他邊說還邊遠離聞與桑,試圖用行動印證,他的話絕對可靠。
聞與桑則雙手環臂,一臉心如死灰,眼睫黯淡垂下,正發愣盯著某處。
賀觀逸微嘆息,「世子妃性子活脫,三皇子將剛才一事,當做玩笑忘了即可。」
肖維硯這才舒徐於胸,「觀逸你莫誤會便好,不過——你何時又娶了世子妃?」
「從未變過。」
肖維硯視線在兩人間徘徊,心領神會,「那便最好不過,我今日就先不打擾。」
他走到聞與桑身邊,將她推到賀觀逸面前,見兩人神色不對,他拽著賀觀逸手,搭在她手背上。
賀觀逸愣神,隨即手指張開,輕盈沒入指隙中,指尖貼於掌心,緊緊握著聞與桑的手。
「這便對了,既然世子妃性子活潑,你可要多擔待,夫妻二人之間怎能如此胡來。」
「和瑾你可要看好你家殿下,可別又讓世子妃出些意外,我啊,也能放心些你這傢伙。」
賀觀逸眉眼含笑,「維硯你大可放心。」
就這樣,聞與桑的救星,麻溜消失,卻把她親自送入虎口。
聞與桑看著反扣的手,猛地將其甩開,她單手撐在他肩頭,「不是我說,你信口開河也挺厲害。」
「你怎麼不說,我是你奶奶!」
賀觀逸將手臂拉開,勾手迎在她腰間,她順力壓坐在大腿上。
「聞與桑,你是一點沒將我的話聽進去,這膝蓋又是故意摔的吧?」
「關你屁事。」
看著她坐在身上,也沒有掙扎,只是繃臉在思考什麼。
便側臉注視,被她這副生人勿近,但呆傻的可愛模樣,逗得眉眼越發柔軟,嘴角勾起清淺笑意。
【觀她神情,似乎對她是世子妃這件事並無太多波瀾,是不是說明,她總能接受的。】
「賀觀逸,我想見葉小姐,這府上實在太無聊了,可以嗎?」
先前她總是與他對著幹,硬挺手段嘗試個遍,都沒效果,但看剛才,連她是世子妃這種噁心話都能說出。
若不是真有病,就是他那日說心中有愧為真,順著他行事,應該有機會出去。
雖然聞與桑實在不相信,這傢伙會對自己有愧疚,但也不排除有微妙奇蹟存在。
「可以。」
「真的?」聞與桑抓住他衣領,雙眼驟亮。
賀觀逸點頭,「夫人若想,為夫自然滿足,不過我要陪你同去。」
她鬆開手,很明顯被他這話反胃到,但這微妙奇蹟似乎,真成真了?
聞與桑起身,「不用了,我突然不想去了。」
說罷便風風火火離開,她腳下步子輕盈,好像找到拿捏賀觀逸的秘訣了,他喜歡聽話的囚犯。
***
春嫵笑著將房中暖爐續上,將落於地面的水藍羅錦被往上拉扯,俯身在聞與桑耳邊:「世子妃,該起床了。」
聞與桑扯了扯被褥,頭腦迷糊,「外頭太冷,不想起。」
「是嗎,可殿下說,要帶你去街上做、冬、衣。」
她猛倏地睜眼,對著春嫵盈盈雙眸,「上街?」
春嫵點頭回應。
【那豈不是逃跑的好機會,我就不信,封住我武功又如何,這天底下就溪暮一個神醫不成。】
聞與桑迅速起身,「更衣更衣!」
她默默盤算著,等會該如何逃走,根本沒注意,春嫵將她打扮得精細,活像進宮參加選秀似的。
走時,只瞟一眼銅鏡,覺得自己今日格外美,轉念一想,主要還是天生麗質。
推開房門,賀觀逸同和瑾已候在門外。
賀觀逸神情愉悅,眼中仿若開滿十里桃花,儘是沉醉。
鮮亮人影倒映在眼眸,霎時烘得他臉色明朗,儘管是冬日,但撲面而來柔軟的溫和。
聞與桑水綠色綾羅長裙,長墜於地,裙擺袖口皆刺蓮花浮雕,秀逸擺動,似花海仙靈。
嫩鵝黃雲錦斗篷亮眼,衣襟上圍簇柔軟白狐毛,白淨小臉貼靠,發間一隻銀兔紋玉簪,襯得輕盈靈動,娉娉裊裊。
聞與桑迫不及待,「走吧,殿下!」
四人乘兩輛馬車,她與賀觀逸對坐,眼神掃量起他。
蕭蕭白衣,黑金色紋錦封腰,格外吸睛,烏黑頭髮戴著白玉金冠,整個人如瑤林玉樹,格外矜貴。
落在那張臉上,恰對上賀觀逸視線,她便直勾勾瞧著,沒半分躲避。
長睫似蝶翼,黑亮眸子注視而來,她視線下移,落在唇瓣上,光澤有韌度,看上去格外軟彈。
賀觀逸喉結滾動,轉開眼,那視線仿佛燒灼,惹得他唯有躲避。
驟然,下巴被聞與桑鉗制,她湊得極近,「你這張臉...是原裝嗎?」
【怎麼感覺比陸柏起還帥,按照賀觀逸這配置,高低也是個男主,怎麼就混成炮灰反派了...】
小心臟咿呀咿呀地,在聞與桑腦子裡打滾,【宿主,你離得太近啦,讓人害羞死了!】
反應過來,她五指展開退後,「我就看看。」
「與桑不喜歡我這張臉?」
「喜歡啊。」
賀觀逸錯愕她如此直接,但眼底笑意浮出,難以掩蓋。
聞與桑倒沒波瀾,她說的確是實話,若是放在現代,就賀觀逸這相貌身材,她能倒追八百條街。
但在這,她總覺得,他像一個虛渺的紙片人。
馬車停靠,聞與桑立於布莊前,抬臂活動筋骨。
小二見馬車華貴,立馬迎上去,但看見賀觀逸,又退避兩分,向著聞與桑離近了些。
按理說,只要家中富貴些的,多是請人上門量尺寸,每月挑最好的布匹,親自送到府上。
但賀觀逸可沒這待遇,哪有人敢上門裁衣,要製衣,恐都是和瑾自己跑一趟,或是隨意買些成衣。
她目光落在賀觀逸身上,原先見他時,衣衫多樸素,少華貴。
頂著世子頭銜,卻是人人都可踩一腳,他卻還要裝做禮貌,默默忍受,想到這她深吸一口氣。
賀觀逸拉起她手腕,「你有喜歡的,便全都買下。」
聞與桑木訥點頭,沒來由問了一嘴,「我若是全都喜歡呢?」
「那就全買回府。」
她沒將這話放心上,只是無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