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和小夭在乾方島的日子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七十年。這七十年間苗圃與左耳也誕下了他們的孩兒——珍兒和寶兒。
剛診出苗圃懷有身孕的時候,小夭高興得不得了。整天看著苗圃笑吟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夭才是當母親的人。
左耳也意識到自己要當父親了,他震驚不已。當小夭宣布喜訊時,左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停撓頭。
唯有璟仍然保持鎮定。葉氏藥材行這些年已經培養了不少得力的幫手夥計。璟讓苗圃不要太操勞,同時讓左耳貼身照顧苗圃。鋪子裡的事情都有人專門打理。
於是左耳按著小夭的方子給苗圃滋補安胎。苗圃調養了幾天,很快就氣色紅潤,脈象上也一切正常。
不過這些日子裡,不能去鋪子裡,也不能太過勞累,天天在院子裡休息,可把苗圃悶壞了。
苗圃想要練功,左耳就在旁邊著急的看著她,圍在她身旁來回踱步;苗圃想要挑水,左耳就提前把所有的水打滿;苗圃想要備飯,左耳就搶在她前頭下廚…
左耳從前並不會烹飪,但是近來為了幫苗圃調理,他常常親自下廚。左耳聰慧,加上肯用心,一來二去,做的膳食味道竟還不錯。
苗圃敗下陣來了,她只能去找小姐,說自己再閒下來就要閒出一身病了!
小夭聽完後捧腹大笑,她也覺得左耳實在是太過憂慮了。照顧有身孕之人確實要處處留心,但若過分緊張、戰戰兢兢,則反而可能適得其反。畢竟,過度保護有時也會成為一種負擔,給懷有身孕的女子帶來不必要的焦慮和困擾。
於是小夭叫來左耳,讓他不要太緊張。若是夫君太過緊張,難免會影響妻子。倒不如,只要不是太危險的事情,都順著苗圃的心意。這樣,娘親開心,肚子裡的孩兒才會開心。
左耳雖不懂小夭話中的細微之處,但是他覺得「娘親開心,孩兒開心」很有道理。於是,他也松下戒備。
苗圃想去藥材行,他就陪苗圃去,若是有重活,他就搶先一步,不讓苗圃太過勞累。苗圃想要備膳,他就在一旁幫苗圃洗菜燒柴。
如此一來,苗圃要怨他,也怨不得了。
小夭雖然是醫師,但是她並沒有生育過。產婦要當心些什麼,有哪些講究,月內要留意些什麼,她並不是很了解。於是她和璟商議,提前請了隱婆和乳母照顧苗圃和即將出世的孩兒。
隱婆是一棵千年杏樹精,人稱杏仙媼。她是島上最有名的產媼,自稱島上雲霧嶺一帶的姑娘小伙都是她助產生下來了。乳母是一個能說會道、熱心細緻的當地人氏。
很快,到了有孕的第三年,苗圃腹中的孩兒發動了,府上即將迎來一個新的生命。
好在一切早有準備,只需按部就緒就可以了。隱婆和乳母早就準備好了燒水、浴盆、帕子等。
苗圃剛一發動,隱婆就將左耳推了出去,留下乳母和小夭在一旁忙碌。
左耳急得團團轉,他聽房內的聲音,苗圃似乎很是痛苦。於是他好幾次忍不住想衝進房內,只是很快就被苗圃斥退了。
苗圃知道左耳擔心,只是自己生產的樣子實在是面目不清、痛苦扭曲,她不願意讓左耳看到,而且左耳在身旁她難免分心。
於是小夭就看到了左耳在門外和窗子外上躥下跳,來回折騰。
這樣不是辦法,小夭打開門喚道:「左耳~,你去膳房按這幾個方子熬藥,熬好一個,再熬一個,不要急。順便再將膳房裡的銀耳羹端來,待會兒我餵苗圃喝。」
說完小夭將方子遞給左耳,還囑咐道:「不要擔心,等你把這幾個方子相繼熬好了,你就可以進去看苗圃和孩兒了。」
左耳看著小夭,點了點頭,冷靜了不少,然後立刻跑進膳房熬藥了。
璟則圍著小夭上上下下觀察了好幾眼,緊張地問道:「小夭,你和苗圃都還好嗎?」
「嗯,現在還早些,等待會兒孩子發動得厲害,就該出來了。」 小夭看著有些疲累,不過精神很足。
房內,乳母取來熱水,隱婆雙手按摩苗圃的腹部,小夭則在一旁說些勸慰的話。
伴隨著苗圃疼痛悽厲的叫喊,太陽從日頭落到了西山。小夭餵了些銀耳羹和參湯給苗圃。喝了銀耳羹,苗圃又恢復了些氣力,參湯也滋養了苗圃的靈力。
第二日,一聲清脆的啼哭打破了原本緊張壓抑的氣氛——苗圃順利產下了孩兒!母子平安,是一個女兒。
聽到這聲哭響,左耳激動得難以自持,他立刻衝進房內,就看到苗圃已經昏睡過去了,身側躺著的是他們的女兒。
隱婆把孩子抱給左耳,左耳看著眼前的女兒痴痴地笑著。只是他不敢接過來,他怕自己哪裡磕著碰著了。隱婆看著左耳呆愣的樣子,一邊打趣他是沒有當過父親,還不習慣。另一邊則手把手教她如何抱嬰兒。
看著苗圃順利產子,小夭也放下心來了。這裡有人照顧,小夭可以安心地回去休息了。
璟一直在門外等著。他見小夭出來了,趕緊上前扶著。忙碌了一天一夜,小夭累極了,腳步也有些虛浮。
「小夭,你還好嗎?」 璟憂慮地問道。璟知道,這一天裡小夭都沒怎麼吃東西。而且小夭的裙襖上都是斑斑血污,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
「璟,我身上都是血跡,你不要碰我。」 小夭推開璟,有氣無力地說道。
「小夭,我們這就回去休息。」 璟不但沒有鬆手,反而緊抱著小夭,將她整個人端著走了出去。
小夭知道璟不會聽她的話,也就由他去了。
苗圃生產時,璟陪著左耳在房外等。看著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璟驚懼不已。
他自知女子產子甚是兇險,但以前只是聽聞,如今親眼所見,才深刻地體會到了驚心動魄和生死攸關之感。
璟無法想像,如果在房內的人是小夭,他會如何。苗圃有靈力護體,尚且如此艱難。小夭靈力低微,只會更加危險。
璟無法細想下去,從前他便有隱憂,今日,他更是堅定自己不能讓小夭有絲毫差池。
小夭回到房內整個人都很疲倦,璟問她是要先梳洗還是先吃些東西,小夭覺得衣服上都是血污,實在是太過難受,就徑直入了房內梳洗。
璟等了許久,小夭都未曾出來。他又喚了幾聲,小夭沒有回應。璟立即沖了進去,才發現小夭在水中靜靜地睡著了。
璟鬆了一口氣,他把小夭輕輕抱起,用靈力吹乾水珠,換上了衣裳,然後將人放到了床榻上。
等小夭醒來,已經入了夜。
小夭醒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她還是很困,但是她更餓,她是被餓醒的。
璟感受到小夭的動靜,也瞬間醒了。
他把小夭抱起,放到了食案前。食案上是璟一直用靈力溫著的菜餚。小夭聞著味道,這幾道菜都是她喜歡吃的。還沒等小夭反應過來,眼前就多了一副碗箸。
小夭拿著碗箸大口大口吃了起來。等她吃飽喝足,又覺得困意來襲。身子搖搖晃晃,就快要向眼前倒去。
璟眼疾手快,伸出手將她抱住,然後放到了榻上,蓋上了被子。小夭擁著被子沉沉睡去。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吃得很飽很香。
有了女兒不久後,苗圃又誕下了一名男嬰。他們給孩兒取名為珍兒、寶兒,意為是父母的珍寶。
這幾十年來,小夭帶著珍兒和寶兒好不快樂!孩子們軟軟糯糯,機靈淘氣,小夭喜歡得不得了。她隨意變一個把戲,就能哄得孩子們高興很久。
珍兒和寶兒的出生讓小夭彌補了一些童年愛意的缺失。而且苗圃和左耳對孩子們的教導就是要讓小夭姨母開心,所以兩個小孩兒一旦見到小夭就是親親誇誇,小夭整天笑嘻嘻的。
有時她會和孩子們在院子的水池裡戲水。這池子裡的水是從山上的山泉水引入的,冬暖夏涼,孩子們泡在此處,可以強健體魄。
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苗圃和左耳就會來尋人。璟也會把小夭從水中撈起來,用靈力吹乾衣服後,和小夭一同用膳。
一眨眼間,孩子們都能到處跑了,璟和小夭也在島上隱居了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