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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散花仙侶下瑤天

2024-09-14 10:10:59 作者: 灞橋柳
  馨悅是在小夭離去的半年後醒來的。

  入了鏡中的馨悅,一直被童年的噩夢纏繞著。始冉和岳梁嘲笑她是戰敗國的女兒,還說軒轅王會殺了她。軒轅城的一眾貴女也看不起她,排擠她。她在西炎吃了很多苦,夜裡睡時都是始冉他們恐嚇自己的模樣。爹爹除了入軒轅城向老軒轅王述職,輕易不能來看她。她和母親相依為命,不敢行差踏錯。

  馨悅從小過著顫顫巍巍,提心弔膽的質子生活。回到中原軹邑城後,爹娘對她很是嬌寵,哥哥也總是讓著她。軒轅王一世命爹爹管理中原氏族,意味著中原各氏族都需向爹爹看齊,更何況母親是赤水氏獨女,馨悅一躍成為中原貴女之首。

  被人示好追捧的感覺令馨悅無比喜悅,她才不是始冉等人說的階下囚!她是神農馨悅,神農王族後裔,日後定也是擁有無上尊耀之人!

  當了王后之後,始冉岳梁等人都需向她行禮,一眾軒轅城貴女也百般向她討好。馨悅不過輕言幾句始冉岳梁就連連磕頭,嚇得渾身發抖,面色蒼白。從前嘲笑她的軒轅城貴女更是泣涕漣漣,甚至互相內訌攻訐。

  馨悅看她們亂成一麻,心中得意極了。擁有權利的感覺讓她無比沉醉,卻也讓她難以自控。她想要更多,甚至是瑲玹的愛。

  嫉妒的火焰讓她不顧一切,她的瘋狂與衝動連累了哥哥。赤水族人仿佛在唾棄她,每個人都說:「是你害了豐隆!是你害了族長!」

  「我沒有害哥哥!我沒有害哥哥!是他們!是你!是你們!」

  馨悅聲嘶力竭的喊著,不知喊了多久。她神色驚恐,全身發顫。突然,她聽到哥哥在喚她,聽到豐隆在喚她。

  在鏡中,闊別七十年,馨悅見到了豐隆。她害怕,以為哥哥會怪她、會罵她。豐隆沒有。

  豐隆說:「妹妹,我來晚了。」

  馨悅看著豐隆,淚如雨下,她癱倒在地上。豐隆抱著她,喃喃道:「妹妹,我來晚了。不管是從前在軒轅城,還是後來在紫金宮,哥哥都沒有照顧好你。」

  鏡中豐隆一直陪著馨悅,他用豐盈的水草給馨悅編了一隻草螞蚱,那是馨悅剛從西炎回來時,豐隆送給她。

  鏡中的馨悅沉默不語,豐隆卻一直說些小時候的趣事。

  良久,馨悅開口道:「哥哥,如果我一直在這裡,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會!」豐隆堅定道:「你一直在這裡,哥哥就一直陪著你。你若不在這裡,哥哥就等著你,來世我們還是兄妹,哥哥不會讓你再代我受苦。」

  馨悅靠在豐隆的肩膀上,看著滿天的風荷。

  她有世界上最好的兄長,可惜自己從未注意到。為什麼她會想要擠進別人的心裡呢?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馨悅最終還是決定離開了,她是中原王族後裔,自然敢做敢當,不能讓爹爹娘親扛下一切。

  醒了後的馨悅褪去了凌厲之色,但傲氣不減。

  「喝了它吧,不會太痛苦的,從此世上再無神農馨悅。」瑲玹平靜的語氣里沒有半分波瀾。

  「把我的屍首留給娘親,葬在離哥哥近的地方。瑲玹我再也不願追隨你了。」心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陷入了沉睡。

  黎明時分,一輛馬車從赤水市駛離。赤水夫人決定帶著失去記憶的馨悅去全新的地方,改名換姓,過自己的生活。

  半個月後,神農大人也卸任了。他將手上的公務交接,跪辭了軒轅王二世,前去與自己的妻女相會。

  瑲玹宣布紫金宮王后病逝,瀟瀟操辦後續事宜,世上再無神農馨悅!

  大荒外,乾方島。

  小夭有身孕已經四年了,她的腹部也顯懷得很明顯了。

  璟做的食物都是好消化的,並且他也有意無意的控制小夭的飲食,怕胎兒偏大小夭生產時危險。若小夭餓了,璟就煮些糜爛的羹湯。璟的羹湯入口即化,絲絲入味,小夭讚不絕口。

  胡珍時刻都有記錄小夭的醫案,隨著胎兒月份越來越大,給小夭的滋補也越來越多。胡珍及時增加了藥材的用量,小夭每日飲下一碗湯藥,再沒有出現異常嗜睡的情況。不管是玉山玉髓、玉山蟠桃還是其他奇珍異果,璟都重金收購了很多。小夭每日都會飲上半瓶玉山玉髓。有時鹿在身旁蹭她的裙擺,小夭也會給鹿餵一些玉山玉髓。在乾方島的三年,在璟和小夭的細心養護下,鹿成長了不少。白色的皮膚柔亮有光澤,紅寶石的鹿眸靈氣逼人。

  璟減少了出門,商鋪上有什麼事情,會有掌柜專門呈遞給璟,璟每半個月集中處理一次。他適當放權,加上鋪子裡也有得力的助手,乾方島的生意一直經營得很好。


  飯後,璟會陪著小夭散步。後山的桃樹、木槿樹落英繽紛,絢麗多彩。璟會折下幾株含苞待放的桃花送給小夭,小夭收下桃花,放在房中。夜裡桃花綻放,暗香浮動。

  從外面回來後,璟會給小夭輕輕按摩足底。小夭如今是雙身子的人,走了些路就很容易疲累腿酸。璟時刻留心著,經常幫小夭按摩足底,緩解疲勞。

  剛開始的時候小夭很驚訝,連連搖頭。她覺得璟對她太好了,璟不需要做到這樣。可璟卻笑著說小夭懷孕他不能分擔,所以做這些也是應該的。璟的手溫暖有力,指節分明,力度輕柔剛剛好,小夭覺得很舒服。懷孕期間小夭很安心,沒有半分孕婦的委屈情緒,大抵是因為璟從不將有孕視為女子個人的事。相反,他常常因為讓小夭承擔太多而感到內疚。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小夭有孕的第五年年末,胎兒發動了。

  小夭感到腹部墜痛,全身冒汗。璟陪在小夭身邊幫她擦汗並輸送靈力,苗圃喚來了提前請來的隱婆杏仙媼及乳母鄭嫂。

  杏仙媼看了一眼小夭道:「夫人怕是要生了,趕緊備好熱水及乾淨的衣物。」

  眾人雖然緊張但並不慌亂,杏仙媼看了一眼,把璟推出房外了。

  璟一個踉蹌出了房外,門就關上了。

  「小夭~,小夭~,讓我進去,我要陪著她!」璟著急地拍打著房門,想要進去。

  「現在才剛開始呢!先生莫急!」杏仙媼的聲音從房內傳來,還有苗圃等人的忙碌聲。

  胡珍勸慰道:「夫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公子莫要憂心。」

  靜夜也在一旁應和,只是靜夜的手一直不停顫抖。

  左耳豎起耳朵,仔細留心房內的動靜。

  天空突然洋洋灑灑下起了雪,雪花漫天飛舞,似煙非煙,似霧非霧,將世界染成素淨的白色。

  除了雪,天上還傳來陣陣輕盈悠揚的樂聲,樂聲由遠及近,如瑤池仙曲,縈繞在府上,久久不散。

  「奇怪,哪來的樂聲?」靜夜疑惑道。

  「是呀是呀。」胡珍也覺得奇怪。

  璟卻無心觀察這些,他只擔心小夭。

  因為有扶桑神木,所以房內溫暖如春。

  「夫人省著些力氣,胎兒剛剛發動,還需過一會兒才能出來。」杏仙媼交代道。

  鄭嫂給小夭擦拭滿頭的汗水,小夭點點頭。苗圃端來盒子,裡面是小夭用葶薴草提前煉製好的兩顆丹丸。她拿出一顆想要餵小夭,小夭說她還有力氣,等沒有力氣了再服下。

  璟在房外心急如焚,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小夭痛苦的聲音漸漸傳來,璟用力拍打著房門,喊道:「讓我進去,小夭~,你們讓我進去!」胡珍越攔,璟敲門敲得越厲害。

  夫人需要靜心凝神,偏偏先生這般慌亂!杏仙媼示意苗圃去好生說道。苗圃一開門,璟就沖了進去。左耳見狀也朝裡面張望,苗圃趕忙攔著,讓左耳不要添亂。

  「小夭~,小夭~,我陪著你,你不要怕!我把靈力都給你!」璟握著小夭的手不願鬆開,並持續輸送靈力。

  杏仙媼和鄭嫂都被闖進來的璟嚇到了,唯有苗圃面色如常,她早就猜到公子絕對會闖進來。

  「天哪,璟!我現在很難看,你不要進來。」小夭不願讓璟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是呀,先生。您還是出去吧!不要耽誤我們和夫人。」杏仙媼在一旁勸道。

  「不會的小夭,你現在不難看,在我心裡,你永遠最美!我不會看你。」璟取出一條白綾,系上自己的雙眼道:「小夭,我系上白綾了,我不會看你,我要陪著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走!」

  見璟這副模樣,杏仙媼和鄭嫂對視一眼,也只得認可。小夭也點點頭,有璟在身旁,她也很安心。

  璟讓苗圃取來丹丸餵給小夭,葶薴草的藥效生效快且持續時間長,小夭覺得痛感很快就減輕了。

  翌日破曉時分,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大雪止住了。金光灑滿大地,一朵七彩祥雲攜著精妙的樂聲墜入小夭的房中,如同祥瑞之兆。

  「是個女兒,恭喜夫人!恭喜先生!是個女兒!」杏仙媼高興道。

  這個孩兒天降神跡,是她接生的所有孩兒中最特別的。

  小夭聞言放心的累倒了下去,璟揭開白綾,就見小夭衣裳盡濕,沉沉睡去了。他給小夭輕輕擦拭著碎發上的水珠。

  「夫人只是太累了,多睡幾個時辰就會醒來。先生,您抱抱孩兒。」杏仙媼把懷中的女嬰遞給璟。

  璟顫抖的接過手中的孩兒,孩兒通體雪白,晶瑩粉嫩,可愛極了。是血統純正的九尾神狐,她的形體還很不穩定,時而是嬰孩的模樣,時而是小九尾狐的模樣。而且每條尾巴末梢還有一縷淡淡的粉色,璟很快就想到了小夭的桃花印記,他伸手了略施靈力,孩兒的形態就穩定了下來,不再變幻為九尾狐了。

  璟把孩兒交給鄭嫂,讓她幫忙照顧。又請胡珍給小夭看了看,得知小夭一切都好,璟鬆了口氣。他讓苗圃的靜夜照看小夭,自己換了身衣裳去給小夭備膳。

  「公子,不如公子在這陪著夫人歇會兒,我去吧?」靜夜試問道。

  「我知曉小夭的喜好,我去更好。靜夜,麻煩你了!」璟疾步如飛,很快消失在眼前。

  正是:

  散花仙侶下瑤天,華燭光開錦繡筵。

  聞說公家生貴女,月彌要覓洗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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