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婷見到沈譽卿,臉色唰地一下就變白了,後退兩步,猶豫道:「我是來找燕儀的。」
她從前還會裝裝姐妹情深,喊燕儀一聲「姐姐」,但此刻燕婷心神不寧,腦子裡亂成一團,一時之間,顧不上做表面功夫。
「我有事想跟她說。」燕婷咬牙道。
沈譽卿淡漠看了她一眼,踱步到一旁,看著遠處的公園:「她沒有空見你。」
與此同時,樓上的燕儀正惴惴不安地趴在窗台往下看。
燕婷一抬眼,便對上她恐懼的眼神。
燕婷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是這個表情,燕儀這是什麼意思呢?
「她不是在那兒嗎?」燕婷道,「我是真的有要緊事!」
「燕儀身體不舒服。」
沈譽卿無視了她指著樓上的手勢,完全睜著眼睛說瞎話。
事實上,他剛下車就往燕儀的方向看了看,他怎麼會沒發現燕儀在那兒呢?
燕婷反應過來,他是在敷衍自己,不由得心一涼:「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她想見你嗎?」沈譽卿輕嘆道,「燕婷,不要『姐姐』喊多了就真以為人家是你姐姐。」
燕婷臉色微微發白,瞪著眼睛看著他。
「你們一家子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你這個姐姐在哪兒?她在鄉下受苦。」
沈譽卿的話輕描淡寫,卻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剖開所有人都想逃避的真相:「如果我是她,我不僅不會想見你們,還得要你們所有人都不好過。」
說罷,他和氣地笑了笑。
燕婷卻好像見到鬼一樣,嚇得胸膛劇烈起伏:「你……你們……」
她顫抖著嘴唇,看了看沈譽卿,又抬頭望著遠處的燕儀。
「你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行,」沈譽卿淡淡地道,「以後就不要找她了。」
燕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仿佛受了極大的羞辱,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以前最喜歡最愛慕的沈大哥居然會有這麼恐怖的一面。
他仍然笑得溫文爾雅,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樣往人心上扎。
他看自己的眼神,更是淡漠到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燕婷又是羞惱,又是害怕,後退了幾步,不甘心地剜了燕儀一眼,便轉身跑掉了。
沈譽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逃命般的背影,雙手插兜,慢慢地踱步回家。
進去之前,他抬眸,看見燕儀仍然趴在窗台上。
她一動不動地望著燕婷離開的方向。
眉宇間籠罩著絕望和愁緒,雙眸哀切,好像非常想跟著對方一起離去。
沈譽卿眸光一閃,呼吸微微沉下來,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燕儀看見沈譽卿走進家裡,咬了咬唇,慢慢走出房間。
只聽見樓下傳來響亮的開門聲,警衛員們向沈譽卿問好,他徑直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沈譽卿對著樓上的她平靜說道,「最近過得好嗎?」
燕儀猛地沉住了一口氣,身體因恐懼而微微發抖:「……燕……燕婷怎麼走了?」
時隔許久,第一次跟人對話,燕儀還有些不習慣。
尤其是面前這個人還是沈譽卿。
她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
「怎麼?你很想見她嗎?」沈譽卿脫下風衣,立刻有傭人跟進來,把他的衣服掛好。
燕儀一個人在的時候,房子裡除了她沒有別的活人。
可是沈譽卿一回來,那些幫傭就又突然冒出來了。
沈譽卿坐在沙發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傭人給他倒了一杯茶。
燕儀慢慢地走下樓梯,聲音不禁有些哽咽:「為什麼不讓我見她?」
「我以為你恨她,」沈譽卿抿了一口茶,看起雲淡風輕,「所以我把她打發走了。」
「你!」久違的怒火衝上心頭,燕儀快步站到他面前顫聲道,「你不要太過分……」
「我有說錯嗎,你敢說你心裡對他們一點怨恨都沒有?」
沈譽卿說的其實沒錯,燕儀心裡是有怨的。
在燕霓成拋下她和母親,這麼多年不管不顧時;
在她被接去京城,發現同父異母的燕婷過著小公主般的生活時;
在她成婚後,發現丈夫也喜歡過燕婷時……
這無數個時刻,燕儀心中都有過怨氣,甚至是恨意。
她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燕霓成的女兒,她們的命運卻是天壤之別。
燕儀閉了閉眼,可是現在不同,燕儀對燕家人再有怨念,也及不上對沈譽卿的恐懼。
她睜開眼,看見沈譽卿冷冰冰的眼神,和殘忍上揚的唇角。
如果燕儀早知道沈譽卿發瘋的樣子這麼可怕,她一定不會去招惹他。
她現在寧願跟燕婷走,也不想留在這個冷冰冰的房子裡。
沈譽卿把她隔絕於世,然後再來欣賞她落魄的樣子。
燕儀快被他逼瘋了。
「你關了我這麼久,還不夠嗎。」燕儀痛苦地說道,她艱難抬眸,望向門外。
已經是北風呼嘯的時節,外頭的廣玉蘭卻仍青翠欲滴,這四季常青的喬木為聲州的冬天,增添了幾分色彩。
卻不知她這句話又哪裡戳中了沈譽卿,他猛地站起身來,掐著她的腰,低聲咬牙道:「你連燕婷都願意原諒,就是想離開這裡?」
「你……你可以試試把自己關起來十天半個月,一個活人也不見!」燕儀怒上心頭,竟顫抖著說出了一連串不像她平時會說的話。
她眼裡泛著憤怒和驚懼的怒火,抬眸望著他。
沈譽卿見她這個模樣,卻忽然笑了:「這麼恨我啊?」
他抬起左手,在她光潔的臉龐上來回輕撫,動作溫柔,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著,風流恣意。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倏地掐住她纖細的脖頸,燕儀悶哼了一聲。
沈譽卿低下頭,額頭與她相抵,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燕儀慌忙移開視線,感覺到脖頸上的力量稍微鬆了一點,她劇烈地喘氣,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他摩挲著她脆弱的脖頸,聲音親昵中夾雜著一絲冷厲:「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沈譽卿確實有意要懲罰她一下。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住在省府,除了處理公務,就是派人去查探燕儀以前的事情,但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今早沈譽卿又聯繫了新的人,去查天津那邊趙乾的消息。
他一定要知道,燕儀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沈譽卿垂眸,便見燕儀紅著眼睛倔強地看著自己,杏目中水光閃爍。
鼻間充斥著她身上朦朧的清雅香氣,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
臥室里瀰漫著情事後的旖旎氣息,沈譽卿穿上襯衫,瞥了一眼蜷在床上的燕儀。
她閉著眼睛抓著被角,玉臂光潔細膩,潮紅的臉龐上似有淚痕。
他頓了頓,忽然伸手,情不自禁地用手背撫了一下燕儀的臉,聲音裡帶著饜足。
「穿好衣服,下樓吃晚飯。」
燕儀睜開眼睛,安靜地看著他。她抱著被子怯生生的樣子,無端讓他呼吸一沉。
沈譽卿眨了一下眼睛,魔怔了似的,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含糊地低聲呵斥:「怎麼這麼喜歡勾引人?」
他的手又開始在她身上胡亂揉捏起來,燕儀忙按住他。
沈譽卿眸光一沉,抬起頭和她對視。
她見他又要發怒,連忙小聲道:「我餓了,能不能吃飯?」
他目光銳利地望著她,看得燕儀頭皮發麻。
半晌,他才懶洋洋地收回手站起身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譽卿恢復了淡漠的神色,繫著衣服轉身離去。
燕儀鬆了一口氣,劇烈地呼吸著,忽然又聽門外傳來沈譽卿的聲音。
「下來。」